接下来隔三岔五的,莫残就会买只鸡或鸭子回来。晚饭时,他时常会问一些离奇古怪的问题,夏巴山有吃有喝,也就尽其所能的给予解答。后来莫残提出想要学习切脉,他也满口答应,一但有病人上门,便也让试着把脉ำ。
奇怪,这株天麻竟然如此高大,他近前细瞧。
医馆坐落于鼓楼西街,朱红色的大门,屋檐下嵌一块“杏林堂”横匾。据说掌柜名叫赵鸿儒,年过五旬,出身杏林世家,医术极好,人称“滇西第一儒医”。
莫残悄悄的躲在了树后。
“哼,未必,”人群中传出尖细之ใ声,“‘帝ຓ从白下颁新า旨,谁在堂前捧旧衣?谁识寸心难拨转,至今滇水不朝东!’老和尚其意自明。”
开始时,听村里人议论说素า娘模样丑,老莫心里寻思着一个ฐ瞎子有人跟就不错了,反正自己้也瞧不见,好看赖看都是一个样。这素娘很能ม干,没多久ื就在屋后开垦了一小片荒地,种上了青菜,还养了几只鸡和一头小猪崽,日子逐渐有了奔头。第二年春天,老婆怀上了孩子,老莫中年有后,心中自是欢喜不已,可内心却又总是惴惴不安。
夏巴山闻言面色骤变:“你是苗堂主……”
老者冷笑道:“当年你害死了老帮主,没想到躲这滇西边远之地来了,害得帮中ณ兄弟好找啊。”
“莫残,关门。”夏巴山吩咐道。
“不必了。”老者身子未动,右手无声无息的向后一拍,那两扇门“砰”的一声竟然自行合上了。
莫残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老帮主患中风闭症,当时脉现鱼翔,心气已绝,并非夏某医死了他,而是根本就无药可治。”夏巴๒山匆匆辩解说道。
“那老夫问你,巴๒山医舍声名远播,夏老郎中治愈七绝脉是也不是?”
“这……”夏巴山语塞道,“只是碰巧而已,其实药理也不是十分明了。”
“不少的心绝症病人在夏老郎中手里都药到เ病除,唯独老帮主就无药可医么เ?”老者嘿嘿道。
夏巴山脸色胀得通红:“苗堂主ว倘若不信,那ว夏某也无话可说,要杀便杀好了。”
苗堂主瞥见莫残在一旁้,不过是个孩子也就未加理会。
可此刻,莫残心中却是懊悔不已,若不是自己的那ว块老天麻,也不至于为ฦ夏先生引来杀身之ใ祸,他盘算着要不要把真相说出去。
这时,苗堂主ว面色缓和了下来,微微一笑:“夏先生,老夫真要你的命,会啰嗦这些废话吗?现在少帮主也得了同样的病,若是能够医好他,前帐一笔勾消,还会有不菲的报酬,你意下如何?”
夏巴山闻言吃了一惊,这些年躲避巫山帮的追杀,时刻提心吊胆,方แ才面临绝望之际,又突然峰回路转有了生存的希望,自然大喜过望,连忙说:“当然,当然,夏某理应效力。”
苗堂主颌首道:“如此甚好,就请夏先生即刻动身前往巴东一行。”
“今晚就走?”夏巴山望了望外面的雨势。
“放心,自然不会让雨淋着夏先生,”苗堂主吩咐随从,“你们俩去雇一辆马车来。”那两人应声而去。
夏巴山招呼莫残近前,吩咐他:“你就在家里看着店铺等我回来。”
莫残心里寻思着,夏先生不带老天麻去,肯定医不好那位少帮主,结果仍是必死无疑。自己曾被杏林堂拒之ใ门外,是巴山医舍收留了他,夏先生也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这次若不是老天麻惹出事端,苗堂主他们也找不到这里来。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可这事儿要如何对他来解释呢。
“巴东在哪儿,远么?”莫残问。
“嗯,在鄂西神农架,往返需月余吧。”夏巴๒山答道。
神农架……莫残想起《绝脉要略๓》中ณ提到过这个地方,那ว里是不下十余种真药的生长地,若是自己能ม够同行,保不准会遇上几种呢,这倒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想随您一起去,既方แ便伺候先生,也能ม出外长长见识,除了大理城,我哪儿都没去过。”莫残诚恳的要求道。
夏先生思忖着旅途中ณ马车上有人陪伴倒不至于寂寞,再者让这孩子出外历练历练也是好事,于是便点头应允,让他去收拾行装ณ。
莫残跑回到屋里,取下那ว包剩ທ余的老天麻片和几件衣物打成包袱,再把那本《绝脉要略》包好藏回到梁上隐秘处,反正自已已๐经读了多遍,几乎都能背诵得下来。
马车雇来了,有避雨的油布车蓬,马夫是个沉默寡言的精瘦汉子。
夏先生亲自配好了数包天麻汤草药,交给莫残收好,然后锁好门背上药箱上了马车,一行人冒雨连夜离开了大理城。
自古出滇有两条道,东路经黔入鄂,山高路险且崎岖难行,北路可直接出滇入川,在叙州府换乘舟船沿川江而下,较为便捷,他们走的正是这条路。
莫残坐在马车里,一路的山川ษ景致、市井集墟和风土人情与大理迥然不同,令他大开眼界。
途中,夏先生讲述了他与巫山帮结下梁子的过程。
当年,夏巴山是一名江湖铃医,在巴东行医时被请去为巫山帮闵老帮主ว治病。走方郎中大都能言善道,诸如“祖传秘方,药到เ病除”等等,通常话都说得比较满。但当他见到病人切脉之ใ时便即刻傻了眼。那老帮主罹患中风闭症,面黑眼赤口不能ม言,且心气已绝,脉象呈七绝脉ำ之鱼翔脉ำ。唉,当时只怪自己一时糊涂,明知无可救治却仍给他服下了黄鹤丹ล,结果第二天还是气绝身亡,夏巴山则趁着帮中混乱之际赶紧ู溜走了。此后听闻巫ใ山帮到处追查他的下落,认定是他害死了闵老帮主,夏巴山不敢再在川鄂一代行医,只得离开中ณ原远避滇西。
“什么是‘黄鹤丹’?”莫残问。
“这是我们铃医祖方แ,名为‘截药’,意思是说把病给‘截住’,男用黄鹤丹,女用青囊丸,可截百病。”
“真的能ม治百病么。”莫残不太相信。
夏巴山苦笑道:“截药下药极重,为的是服下后即刻见效,令人惊诧信服,然后再售余药价钱自然就高,至于病患是否痊愈也就管不了了,所以铃医在每个地方最多只停留一两日。”
经夏巴山的讲述,莫残对江湖走方郎中ณ这一行当有了大致的了解。
凡州ะ府县城内都有诊所,看病抓药容易,而乡间交通不便,只能ม靠那些走村串巷的江湖铃医瞧病了。铃医,因行医时手摇铁铃而得名,也称作“走方郎中ณ”,源于扁鹊,延续于华佗而流传至今。
走医三xx“顶ะ、串ธ、截”,顶指药物上行为吐药,串是药物下行为泻药,截是以发汗上吐下泄的方法截住疾病,共有九顶、十三串、七十二截秘法。总之服药见效要快,药物便宜价格低廉,而且随时方便就地可采摘。
当然最拿手的是拔牙、点痣、去翳和捉虫,如用离骨散点牙,半柱香时间即落,点痣一宿便脱,这些绝招向来都秘而不传,只是师徒间相授。
经过数日的颠簸,这一日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赶到了叙州ะ城。
叙州,古称“僰州”,是川滇交界的水陆重镇。入得城来,市井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空气中ณ弥散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夏巴山鼻子嗅嗅,咂了咂嘴:“此乃宜宾陈氏‘杂粮酒’,以大豆、大米、高粱、糯米和荞子五种粮食酿制而成,端的是香气悠久,滋味醇厚,入口甘美清爽至极啊。”
前面大油樟树下探出酒幌,是一家老字号客栈。
苗堂主下马说道:“大家一路车马劳顿,在这里稍作歇息,就此换船沿川江下去便可直抵巴๒东了。”
打发走马车后,他吩咐随从前去城东江边码头雇船,顺便将马匹就地卖掉,自己则ท带着夏巴山和莫残走进了客栈大堂落座。
这时外面有摇铃声渐至,夏巴山指给莫残看:“这就是铃医的串ธ铃声,又叫‘虎撑’,是走方郎中的招牌。”
那人是个ฐ布衣灰袍的清瘦老者,身背药箱手摇串铃,持黑字白旗招牌,招牌上写着“祖传秘方แ,祝由十三科”,旁้边跟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铃医摇铃是有行规的,放在胸前摇动,是一般的郎中,与肩齐平的医术较高,举过头顶ะ摇动,则ท表示ิ医术非常高明。”夏巴山解释说。
莫残望过去,那老者摇铃过顶ะ,于是说道:“他的医术一定是很高明了。”
“也不一定,江湖上滥竽充数者不乏็其人。”夏巴๒山不屑道。
不多时,苗堂主派去的随从回来了,禀告说:“堂主,船已雇好,明天一早出发,可以直达巴๒东。”
“嗯,看来只有明早再动身了,去要两ä间上好的客房,今晚就住在这家客栈。”苗堂主吩咐道。
“是,堂主。”那人应道。
小二捧上两三坛子酒过来,殷勤地说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这是本地方有名的‘杂粮酒’,由á五种粮食酿造而成,凡过往商客无不饮此酒,客官要不要尝尝?”
“久闻叙州‘杂粮酒’大名,今天便好好的痛饮一番๘,也不枉此行了。”苗堂主ว拍开泥封,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好酒。”众人皆口赞道。
夏巴山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的端起碗一饮而尽,不住的咂嘴,闭上眼睛似在无穷回味一般。
莫残不会饮酒,独自吃饱了饭坐在一边,看着无趣,便起身说去外面街上转转,夏巴山叮嘱他别走远,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