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枝望着酒醉之下神志不清的独孤意,不由得想到夏侯仪与她说过的话,幽幽一叹。
母妃的话一句句绕到เ他心头,字字锥心,他替母妃一一拭去脸上的泪,道:“母妃不哭,孩儿明白了,孩儿这就离开。”
那笑声明朗清脆,似用玉珠轻轻地在击打着绷瓷的胎体般,低低轻颤,缓缓飘落于她心底,惊起了如花涟漪。妤枝抬眸,只见薄白初ม透的月光之下,宇文临ภ长身玉立,俊朗的眉目间掩不住器宇轩昂,颀เ长伟岸的身形被跳跃的灯光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映在旁边墙壁上,傲然如临ภ风玉树。
白夷安一直在与他说话,他却沉默不言,一直安静地听他讲话。趁着这样安然静好的时光,他抬眸仔细瞧他。他有细长的眉,如新月般皎洁的眼眸,眸中水光潋滟,莹润清澈,澄明干净。象牙色的肌肤,小巧精致的琼鼻,薄而饱满的菱唇。
只见眼前的女子衣着简陋,是最普通的宫装ณ,细薄的粉绿木棉衣裳,梳的亦是最简单的流云宫髻,所有藻黑青丝均干净利ำ落地扎在脑后,只在莹白玉耳旁纷纷垂落几缕墨色如藻的青丝,俏皮地垂在她的胸前。
天嘉ล十二年孟夏,亢阳如故,烈日炎炎,周国君王宇文临龙体略๓感不适,及至天降甘霖、雨露蒙夷,亦不见好转。御体病痛反而愈演愈烈,连病一年,以往伟岸挺拔的躯体也变得委顿不堪起来,寿数若终。然而,就在此时,琅琊王夏侯仪威仪赫赫,领司徒,加殊礼,正坐拥九城禁卫军,调配数万兵马包围皇城。
她叫什么名字呢?是妤枝,还是夷安?
她已记不清了。
流滟灯光之ใ下,妤枝雪玉耳垂上的两个坠子似打秋千一般,晃来晃去,熠熠ຈ生辉,更衬得她脸色惨白如一张薄纸,毫无血色。
宇文临不禁伸出白皙修长的玉手,紧ู紧握住她的。
她蓦ย然睁大双眼,呐呐地望着宇文临,晶莹剔透的泪珠一颗颗滑下眼角,坠入双鬓中,润湿了她的心,亦溅伤了他的心。她却突然笑了,笑得凄楚至极,然而,不过半晌,她的笑声便在他的耳边戛然而止,像是突然就断了的一根琴弦的古琴。
见她晕倒,不省人事,宇文临暴怒:“御医!御医……”
鲛绡影重,玉石地上湿意斑驳,血光殷红,映着地板上雕刻的瑞兽祥纹,洇出灼目而刺眼的寒光,隐隐间却透出莫名的悲意。
齐元泰三年,齐帝长女夷安公主出世。
传说,那日天降奇瑞,日光大盛,艳红滔天,如火泼溅似的凤凰花开遍帝京,万千姹紫嫣红怒绽。传说,那ว日百鸟朝阳,有凤来仪,凤翥鸾翔,自九重天上衔下旷世瑞图,飞下十二楼,独栖华殿。
齐帝萧铎欣然欢喜,立即下旨ຈ,赐其名为妤枝,赐其封号为夷安。
夷安公主的诞生,本是极其祥瑞的吉兆,却因一场猝不及防的兵变,而变得荡然无存。
元泰三年,萧铎听信小人谗言,派遣雍州刺史萧翊,跟随龙骧大将军高臻毅,征戍陈国缅北,意欲讨伐樊、项ำ等几位将军,破其部落,毁其城池。陈国国君陈睿珅暴怒,征兵十万,大举进军齐国,势若破竹,所向披靡,顷ั刻便攻下齐国二十座城池。
萧妤枝出生那日,差ๆ点便是齐国亡国之ใ日,若不是齐国国君萧铎ດ及时献出失传几百年的随候珠,齐国怕是,早就亡了吧。
随候珠,和氏璧,皆为ฦ世间至宝,以随和并称。
人间有传:得此二者,得天下。
哪知,齐帝ຓ萧铎ດ竟把如此价值连城之物拱手送与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