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棉纺织厂这个婆婆妈妈成堆的地方，女人们到一块儿成天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苏芊想不听都不行。这不，这天一上班，她就听见她的师傅仇爱红跟隔壁配电站过来串岗的邢ฦ嫂子手里织着毛衣，头挨着头地在那里叽哩咕噜的。
邢嫂子说：“哎，听说你妹子的大叔子，把人家姑娘伢的肚子搞大了，还不认帐？”
仇爱红象掌握了内部ຖ机密一样，故意卖着关子：“哟，你的消息还蛮灵通的，我还是昨天才听我妹子说的，现在的年轻人，鬼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邢嫂子使劲把屁股往仇爱红那边挪了挪：“哎，到底是怎么回事，老蓝那么爱面子的一个老太太，这回看她咋办？”
仇爱红要的就是这个ฐ效果，很通情达理地说：“嗨，一个寡母能有什么好办法。我妹夫李森跟他兄弟话了，说要是真是你的，你就赶紧ู准备，不管有钱没钱、有房没房，先把婚结了再说，要是真不是你的，早ຉ点把事情说清楚，早点脱了干系，以后吸取教训。”
邢ฦ嫂子追问：“那ว到底是不是李磊的？”
仇爱红象个新闻言人一样，不慌不忙：“我妹子说了，她大叔子说那个肚子跟他没关系，他们在一起还不到เ两个月，可他领着那姑娘伢到医院去，医生说少说有三个ฐ月了。”
邢嫂子精神一振：“真的？真的不是李磊的？那是哪个的？啧啧，啧啧。”
仇爱红瞥了一眼自己的徒弟，毕竟人家还是一个清清纯纯的姑娘。她压低声音，咬着那个ฐ嫂子的耳朵说：“我妹子说，李磊跟他兄弟喝多了的时候说了，那姑娘伢跟他的时候就是个破货，都那ว样了，反正他也不计较，只要把事情说清楚，那是以前的事情了，只要她以后对他是真心实意就行。”
末了仇爱红又说，我妹子说了，这大叔子就是个木鱼脑袋，不敲不开窍，要是那小叔子李淼，哼，教都不要人教，以前他那个ฐ女朋友也是这样找他扯皮，他就知道说你跟我又不是第一回，我晓得到底是不是我的责任。这弟兄仨，就属老二最老实了。
邢嫂子就说，哎，还是你家小红俩口子过的是正经日子，她那俩叔子，嗨，小红那婆婆，蛮好的个ฐ人，这是着的什么急呀。
仇爱红说：“老太太急有什么用，最后说话算数的还不是李森，我家小红做这大媳妇的也不容易，好歹都帮他们家撑着”，又说，也别说，这一家人对我家小红也挺不错的，你知道那俩叔子叫小红什么เ吗？不叫嫂子，叫姐，多亲热。
苏芊在一边怔怔地听着两个ฐ人的话，心里就没有由来地一阵阵的痛。
她为ฦ李磊感到羞耻。她不相信看上去那么纯正的一个男ç孩子，会扯上这件让她听着就觉得恶心的事情。
她也为仇小红感到羞耻。这么一件不光彩的事，做嫂子的怎么好意思这样大张旗鼓地说给外人听啊。
过了一些时，仇爱红牵着她的小外甥李光宇到仓库来玩，邢嫂子正好过来领东西，见了小光宇就逗他说：“你大叔叔的那ว个阿姨，到你们家去的时候，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东东吧？”
已๐经三岁多的小光宇睁着一双大眼睛说：“我大叔叔没有女朋友，不准你瞎说。”
邢嫂子又逗他说：“是你不晓得吧，我昨天还看见你大叔叔跟女朋友一起逛街呢。”
小光宇眨了眨眼睛：“那个ฐ阿姨ถ不好，我大叔叔早ຉ就不要她了。”
邢嫂子转脸问仇爱红：“真的？真的给甩了？”
仇爱红这时为自己的妹子爱起了面子：“你想想啊，一个ฐ还没结婚就到处乱搞的乡下妹子，还配跟我们家小红做妯娌呀？那李磊也真是老实，不关他的事，分都分手了就早点走啊，这分手了还要找我家大牛借了两佰块钱，说是给那ว乡下妹子做手术的营养费，还嘱咐‘三苕’别让他哥和老娘知道了。唉，这人老实了，就是没办法。”
大牛是仇爱红的老公，是厂里的小车司机。仇爱红跟自己的妹子仇小红一样，以有一个ฐ在厂里混得好的老公为荣，整天把头昂得高高的。加上她留着烫了爆炸式的短扎起来的短翘辫子，脸上又总是抹得白白的，用大牛的话说，从远处看上去，就象一只乌白凤鸡，在那里叽叽喳喳的。
而苏芊关于李磊的最初的印象，基本上就这样来自仇爱红的叽叽喳喳。也因为李磊确实是太过老实，仇爱红总算是编排不出他别的什么不好来。
苏芊不想听她们往下说什么，就带小光宇出来在外面的水泥地上画画玩。小光宇叫她“苏姨ถ”，她才觉得自己不小了，已经有小孩子叫自己้是阿姨了。
那时，厂里追求苏芊的男ç孩子不少，七大姑八大姨们给她介绍的当老师的、在银行上班的也不少，她一个也不去接触。
二十一二岁的大姑娘苏芊的心，就那么เ高傲地空着，就那么เ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地，等着一个本该早就走进来的人。
李磊因为这样一场情变，成了全厂有名的大霉头，那ว一段时间在机修二班受够了哥们连同情带奚落的二五眼子的话，在家里受够了母亲蓝师傅痛心疾的唠叨。
他的嫂子仇小红却是真的同情他：“李磊，莫这样垂头丧气的，我跟你说啊，你再要是找女朋友，怎么着都要找比这个强的。”仇小红还真的动那些要好的小姐妹，给大叔子介绍女朋友。可是因为ฦ这件厂里人尽皆知的事情，李磊再要在亚新棉纺厂找女朋友，似乎有点困难。
那天在仓库里，仇爱红就对邢嫂子出了这样的感叹：“唉，我家小红说了，她那大叔子啊，现在都快成废品收购站了，什么เ没工ื作的啊、长得又矮又胖的啊、扫大街的啊、跟别个ฐ谈恋爱打过胎的啊，这些个ฐ不象样的姑娘伢，那ว些人不晓得是从哪个ฐ角落里，都用扫帚ຐ给他扫来了。”
邢嫂子说这人啊，就怕有不光彩的事情，其实要说这李磊长得也排场，也是蛮好的个ฐ人，如果不是这件事，他的眼光应该还是蛮高的。
仇爱红说就是有了这个ฐ事，李磊的眼光也蛮高的，那ว些人他一个都不见，急得他老娘老是跟小红说怕他找不到เ媳妇了。
两个人话音刚ธ落，李磊就跟在他师傅屁股后面来领ๆ材料é了。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册递给苏芊，苏芊却满怀同情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