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鸣笛第一次让他们感到激动和亲切，它终于叫嚣着由á远而近。原来，这鸣笛，是给人希望的。划破深夜的一声声，就像在说：我来了，我来了，要坚持，要坚持——
于真和马主任引导担架从教学楼门口的绿化缺口进入，女孩子终于得到了救护。杂乱的脚步把地上的暗红踩得到处都是。救护人员把女孩子从车尾抬进去，马主任跟着好爬上了车，于真正要抬脚，却被马主ว任制止住，说她不用去，一切由他来处理，让她回去休息。于真只好把抬起的脚放回地上，看着白衣白帽的救护人员把车门急急关上，救护车启动，叫嚣着由近而远。
于真站在原地，看着救护车从她视野里渐渐消失掉。重新静谧下来的校园让她产生不真实的感觉。这接近十一点的校园几乎ๆ空无一人，只有或黄或白的路灯空洞地照射着空气。那ว一个一个ฐ的光圈，像是茫茫黑夜中ณ的安全地带，却是那ว样的小和不连续。于真的一颗心还在颤抖，阵阵寒意从脚底下爬上身来，像蟒蛇一样把她缠得脑แ袋晕痛、呼吸困难。她捏紧拳头，大拇指藏在四指下面，把冻僵了的手塞大衣口袋，急急往宿舍走去。
打开宿舍的门，黑暗和阴冷扑面而来，这深不可测的漆黑一团，就像个张着大口的怪兽，要把于真一口吞没。于真站在门槛ນ边上，敞着房门，伸进手去摸索门边墙上的开关，啪嗒按下去，眼前的黑暗才腾地被桔黄灯光所驱散，现出一间空空荡荡的屋子来。于真走进屋子，关上房门。
这间五十平米的屋子由两个女老师共同占有。于真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十来平米的小房间只放了一张单人床，倒也显得宽敞有余。她走到เ床边，把被子铺好，窝成一个圆筒，插上电å热毯，等着电热毯帮她把被窝捂热。
一夜过去，昨日的事情恍如一梦。于真提着咖啡色的皮包来到系里。白天的教学楼里充满了人，和晚上截然相反，人气旺盛。学生、老师，一张张表情不同的脸，多半挂着闲适轻松。系里上下正常如旧，似乎昨夜并没有生过什么事情。
马主ว任的房门紧ู锁，他一上午都没有露面。于真看着同事们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感觉有点莫名怪异。她按捺不住给马主ว任打了手机，却被提醒对方แ已关机。她犹豫着要不要找别的领导问问，但终究作罢。当天是周五，下午是系里一周一次的例会，于真估计在会上应该能ม见到马主任。
下午开会，会议室里老师们济济一堂，空气暖融融的仿佛不是冬天。于真没有心思跟别ี人搭腔，只顾伸长肚子注视门口，她没有白等，马主任果然出现了。从门外端着茶杯走进来的他脸色灰，眼袋肿胀耷拉，简直就像一块破抹布。于真坐在老师中间，强压住要上去询问的冲动，打算会后再问。
会议室实际上是一个搬空了桌椅的教室，突出来的水泥讲台靠在墙边，上面挂着干净的黑板。教室中ณ间摆了一张可坐十人的椭圆长桌，正好坐下系主任、系书记、办公室主ว任、教研室主任、实验中ณ心主任和团支书。其它老师则ท靠墙坐在会议桌两ä边。
会议像往常一样召开，马主ว任先话，尽管猛咳几下，声音仍不时沙哑：“今天开会主要有两件事，一是期末了，老师们该出试卷的抓紧出试卷，考试课肯定是要出试卷的，考查课，能出试卷的也尽量出试卷。试卷难度这个问题每个学期都要说，难度要把握好，不能让一大半学生过不了，也不能太简单。难度大的科目，考前要辅导，划重点，但不是漏题！有些老师，不顾学生实际情况，想当然，结果一大半学生没考过，认为是自己水平高？人家可不会这么想，人家会觉得是你教得不好，到时候，学校会派调查组下来调查……”
下面的老师们，有的伸长了脖子，嘴巴๒张开，眦着个牙，听得仿佛呆了；有的低着个头，把手机摆在腿上，两只手轮流动作，不知是短信还是玩游戏；有的目不斜视地望着领导，嘴巴却微微动作，和旁边的老师一对一答，脸上流露出与会议内容无关的奕奕神采；有的面无表情，脑袋不时点一点，可眼睛已经闭上；有的则拿了作业放在腿上改；有的打开笔记本，抬头看领ๆ导一眼，低头在本子上划划，再抬头看领导一眼，再低头写写，可那ว本子上记的全不是领导言，而是信手涂鸦的貌似抽象派的头像。
马主ว任说完，停下来，喝一口茶水，容颜却没有得到茶水的浇灌，依然皱巴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