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落榜
第一节：一个癫，一个ฐ疯，走到一起，是心理上的融洽
“郎玉！郎玉！你回来！前面没有路！”同样的声音，颤抖而又低沉，但不知道是谁出的，这个ฐ人或许就站在郎玉身后，距离她只有半厘米的距离而已๐。但郎玉没有回头看，因为ฦ她知道这个ฐ人不存在，只不过就是一个声音罢了。
郎玉继续朝前走，四周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就连脚下的路也是白色的，什么都没有，只有白色，白的仿佛不像是一个能够让人去存活的空间。郎玉每走一步，也不会在上面留下一丝一毫的脚印，但她越走越远，白色也随之蔓延。
郎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体似乎只是机械般地在向前移动，没有任何的目的性，像是被牵着往前走，一旦停下，可能就意味着什么เ都将停止不前，而这，也正是她所企盼的结果。
“你想过死嘛？”
“我已๐经死了。”
“你想过再活一次嘛？”
“再活一次，就会多死一次。”
“你想过放弃嘛？”
“我根本没想过争取什么。”
“你想过将来嘛？”
“将来？哼！”郎玉的“哼”终于牵动了一下面部一直僵硬的肌肉，显现出了一丁点地笑意，即便是一种带有贬义意味的笑。最起码，可以说明她有了一点常人的情绪了，就为了这“将来”二字。
和郎玉对话的，依旧只是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在和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轻柔舒缓，叫人不由地联想到子夜时分的收音机里，百无聊赖地坐在操控台前，嘴巴对着已๐经不知道有多少年头的金属话筒，两只耳朵套着厚厚的耳机，翘着二郎腿，来回地扭动着屁股底下的座椅，透过麦克，在对同样在深夜里寂寞难耐的那些陌生人，应付地说些除了声音好听以外，没有任何意义对话的电å台主持人。
郎玉没有再往前走了，她紧锁着眉头睁开了眼睛，对着窗外那个讨人厌的又响个ฐ不停地下课铃，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把身上的校服还给了她的同桌秦岳。一个很文静的白面书生，戴着一副圆形近视镜，大大的脑袋，细细的脖子，瘦高的个ฐ子，衣服永远是黑白灰，型永远是没有刘海、没有鬓角、没有长度、只有刚刚过他头皮一点儿的板寸毛，但身上的毛却不相称地又多又密，胳ฑ膊上的和腿上的，黑丫ฑ丫的一片。这大热天里，他就算不穿衣服，光是瞅着他那浑身的毛也够替他热的。所以，郎玉有一回开他的玩笑说：“夏天到了，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唱《剪羊毛》了，你也该适当剪剪了吧！你的鄂尔多斯还是留แ着冬天再‘穿’上吧！”
郎玉的玩笑很冷，但秦岳笑的很开心，在秦岳的印象里，郎玉对他，只有过这么一次，相对开心地对话。
秦岳把他的校服规规矩矩地叠好后，放进了准备好的塑料é袋里，塞进了书桌，然后对着郎玉憨憨à地笑了笑，继续写生物练习卷，头也不抬地一道接一道地做答着。
“你刚才是不是做梦了？”秦岳还是没抬头，一边写着一边对郎玉说，郎玉只是听见了秦岳的圆珠笔在练习卷上刷็刷地写字声，至于这句话，她当作没听见，拨弄着她的长指甲â。
片刻后，秦岳写完了最后一道题，检查一遍无误后，工ื工整整地放进了练习卷的袋子里，放在了郎玉的桌子上，郎玉从书桌里掏出了一支钢笔，也是唯一的一只，里面的墨水已经干涸ຈ了，她把手伸进了秦岳的书桌里，翻腾过后，找到了一盒墨水，把钢笔尖朝里面蘸了一下，潦草地在练习卷的袋子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扣上钢笔帽，把钢๐笔丢â进了她的书桌里。至于墨盒，她就不管了，因为秦岳已经很清楚接下来的工作是他的了，所以很自觉地拿过来，盖上盖子，轻轻地放进了自己的书桌里。
收卷子的同学是班里大家一致公认的和秦岳最匹配的女生，叫古月晓。他们不论是老实的相貌还是出色的学习成绩，以及两个ฐ人各自都富裕的家庭环境，都称的上是门当户对。就连几个年轻的刚刚踏上教育工ื作岗位的教师，也会在课上时不时地开一下他们俩的玩笑，让班里的同学都乐一乐่，可能，这就是他们年轻一代教师所说的“互动”？
古月晓来到秦岳和郎玉这边，对秦岳甜甜地微笑着，收起了他桌上的卷子。而对坐在那ว边，高中三年来一直是闷不吭声，喜欢侧脸对着窗外，她在心里称作是“疯人”的郎玉，跟班里大部分人对待郎玉的态度一样，冷面地收起了她桌上的卷子，并且压在了最后一个。之后又冲着秦岳微笑着走开了。而秦岳，他始终盯着一个地方，就是郎玉书桌的一角，对于古月晓甜甜的微笑，他的余光似乎瞟到过，但只是瞟了一下，没什么能ม让他觉得可以回味的。
倒是郎玉，从高二下半学期开始到现在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每一次的课间十分钟็，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郎玉，盯着她对着窗外的侧脸，细细回味。
每一年里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子度过的，郎玉一直都没有对秦岳有过什么เ十分深刻๑的交谈，从刚上高一开始到现在，从来都没有，一次也没有，除了秦岳，班上的其他同学，可以说是不认识郎玉的，而郎玉也从来没想过要认识他们。秦岳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会对郎玉这般迷恋？”得出的答案让他自己也觉得是没有说服力的“可能，我就是被她身上这种‘疯人’的气质吸引了！”
高一刚开学的时候，郎玉和秦岳分在一起坐同桌，一直到整个高一结束，班上的同学已经从陌生变熟悉了，同桌和同桌之间就更别说了，有的已经开始在书桌下面悄悄地玩一些亲密的小动作了。但是郎玉，却整整一年，都没怎么跟秦岳说过话。秦岳那时就觉得郎玉这个ฐ女孩子，太不一样了，很想了解她，但又不敢，还是那ว种比较青涩的畏惧。
直到高二的下半学期，秦岳出了一次车祸，郎玉的一个ฐ举ะ动，令秦岳接下来对她整个ฐ人，都开始变得痴迷起来。
当时，秦岳的伤势非常严重，甚至有生命危险，班上的同学和老师闻讯，纷纷前往医院，希望能帮助秦岳的家人为秦岳做些什么。但当时的情况，就连医生也只能说是尽力而为了。
手术从晚上开始持续到了深夜，期间，同学和老师在秦岳母亲的劝说下，离开了医院。但只有郎玉，她趁秦岳的母亲在劝说其他人离开的时候，躲到เ了一边，继续等待着……
凌晨2๐点钟的时候，郎玉盯着手术室门上红灯的瞳孔，变成了和它一样的颜色，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球，她感受到自己这时的体力已๐经透支，而且很迷茫自己้有这般举措的源头，是出自内心的什么指示ิ。
郎玉开始笑话自己了，于是走进了厕所，点了根烟，背靠在一个厕所格子的门上。这时外面的风很大，一阵风吹过来，把她手里的烟都给吹灭了。郎玉是个很信邪的人，直觉告诉她这是“噩耗”，而此时对她而言最大的噩耗，莫过于秦岳的安危了。
“可是现在血库里aທB型的血样是不足给患者输入的。”
“那怎么办？孩子的爸爸还在国外，我的血型不是aB。”
郎玉听出来生什么เ事了，她走到手术门前，从包里拿出了上次自己捐血的证明，上面标注得很详细，郎玉的血型完全符合。秦岳的母亲对郎玉此时，感激不尽，哗哗地泪水，滴在了她紧紧握住郎玉的手背上，1้8岁的郎玉，这时的表现已经过了她实际年龄的成熟，她告诉秦岳的妈妈：“放心吧，阿姨ถ！您的儿子会好起来的！相信医生，也相信秦岳！感谢我的话，等我真正能帮到他之后，再说也不迟，耐心地在这里等他的好消เ息吧！”
秦岳的手术在凌晨4点钟的时候宣告成功，郎玉为他抽出了7oo的血，但她没有等到เ秦岳醒来，只是通过护士知道了他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她临走的时候，在秦岳的病房门前，小小的停了片刻๑，也没往里面看一看，只是看了一下房间的标牌“加护病房11้o2”欣然地走了。
这件事，秦岳通过妈妈得知后，身体还没好彻底，就出院了，坚持带病上课。他以为郎玉会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变，至少会稍微那么热一下。但是郎玉没有，她还是那样，上课睡觉、做那ว个到处都是白颜色的梦，下课铃一响就像在家睡醒一样，懒洋洋地伸腰、打哈欠，把秦岳披在她身上的校服还给他，最后再一如既往地侧脸对着窗外。
“郎玉……”秦岳这是在看了郎玉很久，想了很久，才敢开口叫她的名字，声音被他掩饰的，虽然没有了颤抖，但多了几度紧张的情绪。
郎玉对秦岳接下来想说的话，了如指掌，除了谢谢还是谢谢，而郎玉对这两个字，丝毫没有什么反应，所以郎玉没有回话，还是着呆，盯着窗外。
“谢谢！”
郎玉轻笑了一声，果然被她猜中了！
“不用！”
这是郎玉对秦岳说的第一句话，快两年的时间里的第一句话，即便是这样一句再简单不过的，但至少这是第一句！
后来的那ว些日子里，虽然郎玉每天还是和以往一样，但秦岳清楚地明白他对郎玉不一样。郎玉一直都是黑板上，不交作业名单里的常客，也是每次班里每次考试的倒数第一，郎玉看似已经不在乎ๆ这些表面的恶名了，是好是坏，早已无关紧ู要。
但秦岳不同，他是班里的学习尖子，团员、党员、学习委员等等的头衔一大堆，虽然他的这些美名带动不起郎玉的积极性，但他想能ม默默地为她做些什么เ。先是帮她完成各项ำ作业，后是帮她答卷，让她渐渐地从黑名单里抹除掉。
这些事，郎玉都知道，没说拒绝，但也没说谢谢，一切都是秦岳自己้一个人在默默地进行，郎玉就这么顺ิ理成章地配合着，就像在交卷子前，签上自己้的名字一样。
这个课间，秦岳又是一样盯着郎玉的侧脸，其他人在班里班外追逐打闹、谈论明星八卦、互相胡扯着有的没的，再激烈点儿的就是躲在门后，你亲一下我，我亲一下你，然后再在别的同学现后，假装不好意思地笑一笑。
只有郎玉和秦岳，他们两个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一个看着外面，一个ฐ看着这个看着外面的人，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用班里其他同学的话说“秦岳也快被郎玉带成疯子了！”
一天一共九节课，七个ฐ课间，郎玉除了上厕所的功夫离开一下座位，几乎是跟书桌、板凳连在一起的。秦岳也是一样，就这么เ陪着她。
放学了，秦岳的妈妈会早早ຉ的开车在校外等他，接他回到เ那个离市区很远的家，那个足够四世同堂住在一起的大别ี墅。
秦岳非常不愿意听到放学的铃声，每次放学的铃声一响，他都能捕捉到เ郎玉脸上瞬时显现出的愁苦，她肯定是有什么เ事，不然不会当铃声停下后，同学们都已经整理完书包，准备跑出教室了，她还在那里坐着，侧脸对着窗外。他想过送郎玉回家，还主动提起过，但都被郎玉拒绝了。
郎玉痛恨放学的铃声，痛恨放学后回到那个冷的像一个坟墓的“家”！所以，每次放学后，她都是班里最晚走出教室的一个，甚至是最晚走出校门的一个。几乎ๆ是等校园里每栋楼里的灯光全都熄灭了，操场上打篮球的同学都走了，校外小商贩们也赚完学生的钱，准备下班回家了之后，车棚里已๐没有一辆车的时候，她才不得不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个“家”的方แ向迟缓地走着。
“郎玉？”这个声音很熟ງ悉，郎玉还没回头，就被两ä只粗壮的手臂紧紧地搂住了肩膀，这让她一下想起了在初三那ว年，同样是一个夏天的晚上，同样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被人从后面搂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这个ฐ有点儿癫狂的人，除了那个在初三和她谈过一年恋爱的夏柄辉以外，不会再有别人了，而且这两个胳膊上的臭汗味也是一样的。就是他，错不了！
“放开我，姓夏的。”
“呦嗬？可以啊你！一下就猜出来是我啦！看样子，你心里还有我啊！”
郎玉实在不想再对这个已经早就过去的人再说些什么เ了，她对于夏柄辉动不动就表现出的这些失常行为ฦ，老早厌恶了，她压着火在心里说：要是你这癫男还不撒手，我他妈踹死你！
夏柄辉其实最怕郎玉不说话了，他这样的举动充其量只是说明了他自以为ฦ是的，对郎玉的友好而已，从不曾想会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