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想不起多久没有如此宁静的感觉，两人都舍不得打破这沉默。
“都来吧，正好是圣诞节，”彭然的语气中ณ充满了期待，“人越多越热闹。”
凉山城新公墓建在高速公路旁้边，江雪对着gps信号来回摆弄半天，终于指挥陈子轩停好了车。
走出诊室，江雪还是给阿政打了个电话报喜，那ว头的准爸爸高兴地叫了起来，连忙叮嘱她和李可在医院门口等着，马上开车来接人。
咬咬嘴唇，江雪忍住反驳他的冲动。就算彭家佑和蔡丛燕相识在先、真爱无敌，对李妍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任何说辞都难免苍白无力。
江雪蹲下来，将头埋在膝盖中，再用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求得哪怕一丝一毫的慰藉，也能ม帮她抵御这铺天盖地的疼痛。
江雪有些好笑他的孩子气，却还是忍住继续打趣的想法，开口回旋道：“正是种水稻的时候，你这一路过来肯定不好走。”
他们两个ฐ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至少在我看来。你别看我妈妈表面上盛气凌人的模样，其实骨子里还像个ฐ小孩子，做什么都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我并不是想辩解什么，但她毕竟是我妈妈，请你原谅一个为人子者的偏袒。就像我们谈到过的一样，关于她和曹叔叔的绯闻确是我曾经非常困扰的问题，之ใ一。只是这么เ多年过来了，特别是爸爸去世后，妈妈已๐经渐渐习惯了他的陪伴，我作为一个ฐ无法尽孝的儿子，实在没有立场多要求什么。
江雪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全都立起来了，磕磕巴巴地谢道：“您放心，我哪儿也不去。”
江妈妈点点头，刚才听到的消息对她冲击太大，这会儿也没有什么食欲，满腹的担心与焦虑偏偏不好表现出来，只能继续转移话题，说起自己้一直关心的事来：“子轩，伯母不把你当外人，有件事想问问你的真实想法，跟我说实话，好吗？”
江雪知道杨校长夫人以前也是中的老师，很快选择了一句最安全的回答：“齐老师，你好。”欠欠身便坐下了。
心跳再次停拍两秒，江雪自问那张顺带查出来的账目清单已经被妥善收好，这才缓缓地说了句：“您是说……？”
有时候，错过就是一种最大的惩罚。
第二章等待
“原本安排王启新来给曹叔叔辩护吗？”彭然就着酒店的大白浴巾擦着脑袋，连带着表情也藏在了他湿濡濡的头发之ใ后，声音听起来带着过度紧绷之后特有的轻松，让人琢磨不透。
陈子轩依然穿着早上的那套西装，只是神情有些疲惫，虽然此刻正值午夜，任谁也不可能精神抖擞，可他的疲惫似乎ๆ是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在见到他们的那ว一刻终于到เ达了一边推着和江雪同样目瞪口呆地陈子轩走出电梯，关门之前还不忘回头，不急不缓道，“以后有机会再说。”
手机依然在不知疲倦的作响，转身回到房间内，她一边锁门一边按下通话键，“你好，我是……”
齐志媛有些预感彭然迟早会找她问这事儿，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绪下，措手不及的同时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小然，我想你也晓得齐伯伯现在的身份特殊，所以我们愈发不能让他难做人，对吧？你要知道，我和你妈妈是朋友，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有可能ม，我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的。”
故作轻松的吐吐舌头，她柔声解释道：“他们的车开得急，我怕跟丢了就先走了，想着回酒店就能见着的啊。”
想起在彭家门口遇到的两ä个ฐ布控人员，估计他们原本的目的还是要防止记者的蜂拥而至。她忍不住问道，“可是你为ฦ什么要把消เ息漏出去呢？”即便是从家丑不能ม外扬的角度来说，也不应该由他来做这件事啊。
“麻烦您稍等，我收拾好就下楼办退房手续。”白衬衣的袖子被挽到手肘，他宽厚的背脊朝着门这边，正弯腰在凌乱的床铺上收敛行李。
紧紧地贴着门板，从狭小的缝隙窥向走道——那修长笔直的身型罩在一身合体的西装里，修剪整齐的发梢以及简练到位的肢体动作，都在彰显着陈子轩的独特风范。任是晓得他不过在实习期间，江雪还是忍不住赞叹这足以媲美职业律师的出众气质。
“你那个时候是不是下了咒？”她自言自语一样地继续说，“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靠在肩头上的手掌稍稍用了些力气，江雪明白是该结束贪婪的时候了，却抑制不住鼻腔愈演愈烈的酸意，只能ม勉强笑着退开一段距离，“几年不见，你长高不少啊。”
江妈妈很早就起床制备早餐。这么多年习惯忙碌的生活，退休后反而有些不习惯。于是学着把家务当工作，每天忙着女儿的吃穿用度，居然能也体会出别有一番味道的成就感。
上次遇着他，还是半年前，因为ฦ要办党员转正的手续，江雪回了趟法学院。陈子轩当时已经升入大三，专业课程照ั例被安排在学院教学楼的教室。
李可倒是要结婚了，对象是奶茶店的老板阿政。
“我今晚跟母亲通电话的时候，”彭然沉吟了一下，“听说你们放弃了与我爸有关的一切财产权益，选择庭外和解？”
“哦？”谢萌斜睨了江雪一眼，“合着你们俩演戏逗我玩呢？”
登记、签字，跟着学长经过长长的楼ä道，走进他独居的寝室——干净、整洁，一如他给人的感觉般亲切。
s大组织暑期实践的要求是，团队里要有一定的学科跨度与年级跨度。
“我其实一开始就不是太想要这套房子，”男ç孩顿了顿，“我说过，我不想用妈妈这几年得的那些东西，感觉怪怪的。”
“虽然国际班的同学来自世界各地，用英语也撑得住，可我就是不服气，跟自虐似的，一心的要考巴塞尔的学校，”仿佛想起什么，唇角带起一丝似有似无的弧度，“那天第一次抽烟，呛到喉咙的时候发现终于能发出小舌音了，激动得不行，跑到路上拉着个人就讲话。”孩子气地摇摇头，“也许是试图用学习麻痹自己้吧，人总是需要个寄托的，否则，伤害会一直放在那里，把整颗心烂穿。”
那一头，气势汹汹的某人收回魔爪，立刻换上一副小鸟依人状，“咦，我还以为ฦ你背着我打了耳洞呢，怎么对着光看就没有了？”
“你爸看起来也挺不错的啊。”讪讪地说道，看着照片上显得有些老相的男子，江雪想起自己้和他打过的几次为数不多的交道，鞠着躬，反复说道，“江老师啊，我们家子轩就拜托您了。”确实没有彭家佑那ว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却让人愿意相信那发自肺腑的真心。
正待开口，沉默的少年突然转身，没有任何情绪地对她说，“姐，我还有些事情要办，你先去车站看看能不能买到回去的票吧？晚些时候咱们直接在招待所碰头。”
江雪正在刷牙，小巧ู的眉头皱得紧紧。终于忍不住吐了口泡沫，从门后探出头，“子轩，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反正买票也不急着这两ä天。”
抬起沉沉的手臂，拨弄着他被汗水黏住的发丝，江雪有些疲惫地问，“出什么事了吗？”今天的他对她另有一番甜蜜并残酷，仿佛想要在那无尽的高&潮中ณ寻找什么，最终却不得不失望而归。
“这就是我不用以色事人的基础啊，我相信自己可以赚到很多很多钱，所以，更需要的是个爱我、疼我的人。”透过床头的窗户，远远地盯着满天繁星，“如果只是单纯的陪伴、养活，用不着精挑细选，我只是，想找个能够真正放心的人罢了。”
手上用心了几分，抬起脸，用赏析的目光打探着他每一秒的神态变化，如同把玩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
“唔。”试图摆脱男孩的坚持，江雪憋出反抗的声响，却被粗鲁地抱得更紧，只感觉腰都要被扭断了，青春期健康教育确实必不可少啊……
然后就这样老死在你身旁，行不行？
陈子轩听话地直起身来低头看着她，浓墨似的眉，明淡的眼眸带着几分询问。
“不，子轩……”暗哑的声音此刻๑听起来格外没有说服力。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好！”
这个谢萌原本是比江雪高三届的师姐，毕业后直接留校负责团委工ื作，平素也喜欢摆出一副亲民的姿态，很少以老师自居。江雪却相信，只要是领导，多少都会想要和自己的下属之ใ间保持些距离，所以一直坚持称呼她为“老师”。事实证明，那些和谢老师称兄道弟的学生干部最后都是哪来哪去，只有看似疏远的江雪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这只手机是张言过年时从美国寄回来的，说是那边的电子产品比国内的蔬菜肉食都便宜，不买白不买。江雪心里清楚，他终归还是希望能够和自己联系方便一些。这首歌是早就设定好的铃声了，说是很能ม体现他独在异乡为异客的那种漂泊感，“希望你是我的岸”——这则ท是开机的提示语。
第十章破碎
对着镜子最后检查了一下仪容，江雪深吸一口气，扭头看着依然躺在床上放肆的彭然，“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不介意跟你上床，但是希望我们不要影响彼此的正常生活，好吗？”
陈子轩放下手里的碗，回过头，冷脸看着她，“如果是彭然呢？”
40่3就在楼梯的旁边，江雪轻轻地敲了一下门，没有人应声。房间里传出几声奇怪的“呜呜”声，江雪有点疑惑地绕到窗户边想探个究竟。
“回去高院上班。”许大姐地点点头，“人事任命年后下来，相关意见已经报分管院长同意了。”
消เ息来得太突然，江雪被惊得目瞪口呆。法官嫖*娼事件造成恶劣社会影响，在高院引发人事地震无可避免，王启新被停牌、张庭长、方庭长被撤职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甚至连分管领导，院长级别的都有可能受到เ牵连。公职人员的私德，说白了也是个公德，如果成心整人，拔出萝卜带出泥地捋掉几个领ๆ导，也不过组织部门的一句话罢了。
组织部门？想起许大姐那身居高位的老公，当即心下了然。
挂起人畜无伤的笑容，她尾音上扬地问道：“我是不是该叫您一声‘许庭长’了？”
许大姐难掩得意地笑答：“就你个ฐ鬼丫头想得多，还不快收拾东西！”
告别ี朱庭长的语重心长，背上原本就不多的行李，踏入车门的前一刻，江雪回首看向走马岭的上空，灰蒙蒙的颜色中，折射着天光的透亮，仿佛蕴含了无限希望。
回城路上，她在心里把民庭现有的人数了数，庭里的年轻人都是这几年公开招考录用的，无论理论造诣还是实践经验，都算得上人尖儿。“许庭长”虽然年资最老，但若想坐稳位置，除了组织部门的点名，还必须有拿得出手的业绩，这或许就是她被钦点回去的关键——已๐经决定出国的她，显然不会跟领导抢功劳，而且，庭里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人愿意为许大姐做嫁衣了。
果不其然，回高院后的日子，被无尽的加班给占据了。许大姐卯足劲要给那些看热闹的家伙一些颜色，独自承办了几个大案，从核实当事人到安排开庭再到审理意见，都成了江雪的分内之事。虽然日后的路不在此，她还是坚持全心全意地对待工作，不为别的，只为让其他人知道，也让自己相信：我不是因为在国内混不下去才走的。
待一切尘埃落定，已是人间四月天。
感觉德福考试发挥得不错，彭然让她抓紧ู时间准备材料，等成绩出来便可直接申请入境签证了。
去s打印成绩单的时候，她又在教务处遇到了方蔓蔓。曾经的“小喇叭”结束支教，开始一门心思地备考公务员，折戟去年的“国考”后，正在为ฦ“省考”摩拳擦掌。
“走走走，师姐，”小姑娘见到她，掩饰不住眼中的欣喜，“我请吃饭，快传授点独门考经！”
哭笑不得地被拖到校门口的麻辣烫，江雪吃人嘴短地絮絮叨叨半天，方蔓蔓这才心满意足道：“嗯，你说的这些差不多都明白了。如果有幸进面试，再给我做做专项辅导呗。”
“天知道我那ว个时候人在哪儿，”江雪一边烫羊肉一边说，“正在准备去瑞士留学的事，顺利的话，今年秋季学期就走了”。
“你们一个ฐ两个的怎么都跑了，”小姑娘有些失落，声音也低沉下来，“谢老师也要去美国了。”
“哦？”这倒是意料之外。
“不过她是l2配偶签证，听说对方拿到jd的学位就考了纽约州的bຘar，刚当上跨国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就结婚了，真是太‘可惜’了。”小丫头愤恨地咬咬牙。
“挺好的，”江雪定定地盯着烫好的羊肉，粉红泛白的颜色，显得格外诱人，“女孩子能找个依靠，比自己在国内累็死累活地奋斗强多了。”
“我也想被人养啊，”方แ蔓蔓自怨自艾地开始吐槽，“要不然像你那么เ聪明也行，就不用没完没了地考公务员了……”
算起来，他应该是四年前毕业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当上合伙人，确实很不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