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安全暂时无忧,羌人说要五百石粮食,不得报官……”
这无疑是天塌地陷的消息,周婶当场哭出声来;荆娘搂住有些茫然的灵儿,眼眶已经红了;经历过风浪的孟陈氏还算镇定,但一双手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颤。
让家里送粮食来?这个不难,孟韬相信为ฦ了让自己活命,老祖母宁愿倾家荡产。可是羌人是否能遵从盗亦有道的原则?万一收了粮食和赎金撕票怎么办?
接下来该怎么เ办?逃走?
有茶商本来还想另外打主ว意,直到后来听闻其中关键的配方แ,只掌握在孟韬一人手中,这才彻底死心。
各家茶商都妄图仿制茶砖,但效果都不理想,尤其是听闻孟家有独门秘方之ใ后,便放弃了仿制的念头。
孟韬听得分明,如此说来,冯石匠过往的故事似乎ๆ是个悲剧,至少有些凄惨。
“家里方แ便安置吗?”孟陈氏笑着继续询问。
唉!孟韬不由感慨,祖母当真是善良之人。好人当真有好报吗?“好人不长命,祸ຖ害遗千年”;“修桥补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这种话又是怎么出来的?而今自己筑江堰和修桥补路似乎差别不大……
哼哼,要是真有效果,只要坐在家里扎几下木偶人,世界ศ岂非就乱套了?只有陈阿娇็那种蠢女人才会病急乱投医,犯下愚不可及的错误,给了刘彻绝好的废后借口。
孟家下半年的收成便主要指望江畔ึ那百多亩良田了,可眼下却面临减产,甚至绝收的可能。
张老五站在江堤上,看着江中露出的片片礁石长吁短叹。他是个渔民,不能下河打鱼,生活则无以为ฦ继,日子该怎么过呢?
朝廷赐茶事出突然,谁也不知,却被一个山野少年准确预ไ知。偏生孟韬申请收茶之时,他陈贯还多有襄助。
不明就里的李喆瞟了一眼文书内容后,也狐疑ທ地看着孟韬。这也太巧ู合了,他有种和陈贯一样的感觉,难不成这小子未卜先知?
三万斤,如此一致的数量;二月初获得官府准许,成功低价收茶,四月朝廷便有了赐茶西夏的诏书……
……
放下碗筷,孟韬准备动身上定军山,叮嘱张瘸子找人整修茶园,顺ิ便向茶农宣传孟家收茶一事。没想到不等自己้出马,祖母已๐经帮忙办妥了,一声吩咐,十几个人已经在茶园里开始忙活了。
为了不伤害周婶的一片热情,孟韬将就着吃完了。但每一次下咽,他都有冲到เ厨房露一手的冲动,直到喝下大半碗米粥,才压下了这个想法。
“是!”孟韬非常意外,原本担心祖母会质疑反对,心中想了很多说辞,结果压根就没用上。老祖母不过是随口问了几句,便欣然应允了。
“嗯,那你就做吧,祖母知道这桩生意要的本钱不少,但我孟家还能负担。家里存着些许银子,你拿去用吧,其他的去府城和你表叔商量着办吧!”
但自打几年前,李元昊建国称帝,和宋朝开战,边市榷场关停。以至于兴元府,乃至蜀中的茶叶出现滞销情况,茶叶价格暴跌。没了利润,茶农也就无心经营,继而导致大片茶园荒废。
茶农只能卖茶给官府,商人只能从官府手中购茶来销售,做二道贩子。显而易见,其中很大一部分利ำ润被大宋朝廷拿走了。
孟韬是二房子孙,其父孟诚,娶妻徐氏,头胎便生下孟韬这个ฐ男丁;数年后又十月怀胎,难产生下一女灵儿后,因血崩撒手人寰。
孟家先祖或许本就富裕ษ,再加上几代人的努力,在定军山下站稳了脚跟,也攒下了颇็丰ถ的家资。
无厘头的绯闻诬陷,孟韬自然不会在乎,红衣女子却涨红了脸,愤怒不已๐。一个女人被这样诬陷,简直是奇耻大辱,还好程朱理学还没有大行其道,否则女子听闻,很可能立即自尽以证清白。
红衣女子怒道:“阿虎,请你放尊重些,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怎么เ,说错了?你嫁给扎戎寨主三年了,肚子却一直没动静,怎么เ回事啊?”阿虎冷笑道:“寨主这才走了没几天,你便动…心思了?”
怎么男ç女关系问题又升级为ฦ子嗣问题呢?跑题是不是有些太偏了?
看得出来,宁羌寨似乎ๆ很复杂,不过此刻๑没时间顾及这些,孟韬毫不留情地打断ษ了他们莫名其妙的争吵。
“两位,在下与你们都是头一回见面,你们自己若有什么恩怨,不要扯上在下可好?”孟韬道:“另外,大安军马上就到了,能不能先搁置争议,先一致对外呢?”
“休要再花言巧……”
阿虎的话被打断了,红衣女子冷冷道:“去请麻吉释比!”
……
释比又称为“许”,是羌人部ຖ落的宗教领袖,是部ຖ落中最权威的文化人,懂得最多知识和经验,算是寨中的智者。
早期的“释比”往往是羌寨中的首领ๆ,不过随着文化融合,尤其是这些处于汉地的羌寨,世俗权力也更加强大,传统有些变化。而今的宁羌寨是寨主扎戎掌权,释比的地位大概相当于二号位的长老。
不知什么เ原因,宁羌寨寨主扎戎不在,临走时嘱咐其妻红衣女子处理寨中事务。阿虎应该是寨中另外一股比较强大的势力,估计看不起海棠夫人的汉人出身和一些做法,往日便有矛盾。
平时或许还算恭敬,但今天因为ฦ绑架孟韬和大安军来袭两件事,矛盾有些计划,阿虎变得桀骜不驯。
此刻的宁羌寨不能乱,但海棠夫人现在已经无法压制阿虎,唯有请释比麻吉前来,平衡局势,稳定大局。
……
一个六十多岁,须发白了大半的老者被请来了,步伐矫健,身子骨看着颇为ฦ硬朗。他是否智慧不好说,但孟韬相信,几十年岁月沉淀下来的经验绝对不少。
红衣女子上前道:“麻吉释比,阿黎不愿扰您清静,但宁羌寨已经到了危急时刻๑,必须ี请您出山。”
“海棠夫人?发生何事?”
阿黎?那是她的名字吗?那ว海棠是……封号吗?孟韬这边想入非非时,红衣女子已经把来龙去脉讲清楚。
“大安军来了?要诛羌逆,平叛乱?”麻吉释比顿时震惊不已,他没想到事情会这般严å重,显然他已๐经清楚预料到可怕的后果。
“是的!”
麻吉释比沉吟片刻,抬头看着孟韬,问道:“汉家郎,此事因你而起?”
孟韬点头道:“算是吧,不过我是被胁迫的,并非主动而为ฦ之ใ;而且此事并非我所愿,更超乎想象。”
“你的对策是?”
“放我们走,带走了砖茶,便没有抢掠朝廷赐茶这回事……只要贵寨低调些,叛乱之话无从说起,大安军也不能怎么样!”
释比捋着胡须ี点头道:“话是没错,但你下山后要是去投奔大安军,指认我们劫掠赐茶,危机似乎犹在……”
“其中涉及我家私仇,大安军此来就是为借贵寨之手杀我,我怎会自投罗网呢?”
孟韬的解释并没有说服这位老者,只见他摇头道:“你凭什么保证大安军会撤退呢?万一他们一口咬定,仍旧一意孤行进攻宁羌寨,该如何是好?你们汉家官府事后如何处置老夫并关心,我们只关心寨子的安危!”
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孟韬不禁有些惊讶,之ใ前他还真没想这么多。如果大安军的将领ๆ不按规则出牌,后果确实难以预料é。
释比麻吉道:“汉人有句话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怕大安军出来容易,回去难啊!老夫年轻时曾在西北边陲,亲眼见过兵将战败,杀手无寸铁的牧民,斩ล人头充战绩。今日宁羌寨会不会也是这般下场?”
“这……”孟韬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无可否认,这个年代,杀良冒功的事情比比皆是。兴许宁羌寨已经成为ฦ某些人眼中的肥羊,为了利益,可以毫无顾ุ忌地宰掉……
“汉家郎,也许你有办法,好好想想吧!”释比麻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孟韬,叹道:“刚刚得到消息,大安军已经封锁了附近的道路,车马无法通行,林间小路你们也不熟悉,肯定是走不了啊!”
“啊!”孟韬心中一惊,很想冲上去将阿虎痛扁一顿,若非他拖延,兴许早就脱身了。
释比麻吉似乎ๆ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罢了,事已至此,你和我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快些想想,如何自救吧?这可是很多条性命,用你们汉家话讲,乃是功德无量的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