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夹了一筷子鱼。鱼肉太烂,纷纷地散了。本拿过勺子,对我说,用这个比较好。我盛了一小碗鱼汤。奶白色的汤汁,香味馥郁。空调太热,额头直冒汗。
我等在餐厅外面的时候,亲眼见两个人手拉手走过来。一起穿着黑色羽绒外套,背运动双肩包。男人长得清秀,短短平头。女子短发,纯净的小脸,细眉细眼。两个人身上都有东洋味道。
4他平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在屈臣氏的沐浴品货架前,突然抬起头来,她脸上惨痛的表情。那一刻๑她像一个失望的孩子,面对着手里滑落被摔碎的罐子。破碎的刺耳的尖叫声,滑过她的容颜。她的手里抱着很多瓶沐浴ภ露,草莓味道的,橙子味道的,海藻的,玫瑰的,浆果的……那里有不同的气息,相同的被覆没的泡沫。
除了漆黑的眉和长长的睫毛。我用的是兰蔻。她喜滋滋地对他说。兰蔻最好的眉笔和睫毛膏。她有风情的眼睛,形状秀丽ษ。明亮,像熄火的煤一样,收敛的,摸上去会很烫。只是不会笑。
安在角落里不发一言,她有自己้的理由á,但似乎并不想加以解释。不管如何,我听到她清晰的声音,我肯定要做这个选题,我不放弃。然后她脸上带着一丝凌厉而孤单的表情,拂袖而去。
老头是指我们的老板,他把这个异乡女孩不知从何处带来,但从未让她融合入我们的气氛。小团体也有小团体的规则ท,这个ฐ不肯屈就的女孩,带给人太多疑惑。我从未见过有任何同事对她表示ิ过好感。mike的结论是,安肯定待不长。她会被赶跑,他说。我默然微笑,盯着杯子里的酒。或许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只把此当做一个ฐ歇脚处,又有谁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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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发现那个男人就是我自己้。
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是认识了靳轻。
2000年的春天,对倪辰比较重要的事情是,他买了一台电脑,可以在家里上网。除了查找学术上的资料,有时候他会去一些冷僻的地下网站看诗歌。
她穿灰绿色的纯棉布绣花上衣,那种绿,像潮湿的没有见过阳光的苔藓,寄生在幽凉的墙脚里。墙脚是能带来安全感的地方,所以我选择坐在她的身边。我们把书本竖起来,埋下头看彼此的手相,恍若回到เ少年的校园时光。我喜欢她的头发轻轻拂在我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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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是有些地方太成熟ງ。有些地方始终无法成熟。分裂地长大。
自然他从不和父母讨论这些问题。他们在大学里教历史,与世无争。他们看不到他的位置。
他两年之ใ前就想搬出家独居。但因为ฦ没有动力,还是和他们住在一起。
第一次恋爱是在大学里。本来理工大学的女生漂亮的不多,叶子在班级里算是抢手。不知道为什么เ她会喜欢沉默认真的他。一起出去旅行过几次。第一次做爱是在他的男生宿舍里。其他的同学都去上课了,他们两个人在阳光透亮的宿舍里,慌张地拥抱在一起。叶子很疼,在身体下面垫着一块他的毛巾。毛巾上都是血。
在一起4๒年。直到毕业。她进了一家杂志社工作。一开始还是好的,渐渐就不再常在一起。然后有一天,在一次做爱之后,她对他说,她有了新的男人。
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在分手之前还要和他做爱。温暖柔软的肉体,在前一刻还拥抱在他的怀里。转眼之间,就脱身而去。
曾经是痛苦过的。她的理由á是他不关心她,所以要离开。他想,关心是什么。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变成陌路。
最初的那段日子,常失眠,几乎ๆ每天夜晚都要喝些酒,才能睡着。睡眠变成躲避痛苦最安全的洞穴。在4年里他们曾放肆地任意地使用着这份感情。他相信自己爱过她。他的感觉就如同是要割舍自己熟悉的一只左ุ手。
但是女人要离开男人的借口有太多。包括关心或者不关心的问题。他想,只能是因为ฦ她毕业后见过太多有钱有经历的男人。他的未来还不明确。所以要被踢出局。
也没什么不可以。她的抉择没有对错的标准。
在一次同学聚会上,他看到叶子。她胖了很多,挺着肚子。即将生孩子。他知道她嫁了一个贸易公司的经理。是有些家底的。看样子她过得很好。
就在那ว次聚会上,他发现自己得到了解脱。身心愉悦。
想起往事不再是负累。有时候他会把他们的往事一件件拖出来在脑海ร里过滤和咀嚼。的确是曾经有过一些幸福的瞬间。但那些幸福就和痛苦一样,已经在他心里激不起任何感觉。
他想,他惟一对自己满意的地方แ是,他想起幸福比想起痛苦的时间多。
2๐小恩和日出
是在网上邂逅乔小恩。他26岁,她25๓岁。他在北京,她在上海。他刚从一家网络公司跳槽到ibm。她在家里画图纸,设计布料上的图案。
每天的交会点是等他在中午休息和下班之后聊天。有时候在公司,有时候在家里。有时候是半小时。有时候是整晚。因为放松的缘故,他发现自己身上还有着幽默的特质。更多的时候,他是她的听众。他们使用麦克风,e-mail,oicq,发送彼此的照ั片和喜欢的mp3,图片。去网站做心理测验题。
彼此的生活还是隔绝的。他对她一无所知。虽然知道她有一只叫tokyo的很喜欢的旅行包,她曾带着它走南闯北地去旅๓行。知道她养过一只叫king的小杂种狗,失踪了很多年。
5月的时候,她问他要了手机号码,给他打过一个电å话。她要去湘西旅行,问他有关路线的问题。他们都是自助旅行爱好者。他把他薪水的大半都用在了旅行上。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那ว种天真的幼童般的声音。南方的甘甜缠绵的口音。说普通话的时候咬着舌头,该卷舌的不卷,不该卷的一个劲卷。他说,去,去把你的舌头熨熨平。
她说,你神气什么เ呀。不就是北京人吗。神气活现的。
她让他跟她说南方话,叫他把“你”的发音发成“侬”。把“晚饭”叫成“夜饭”。这样的一点点语调差异也成为他们在电话里一打两ä个ฐ小时的乐趣。其实只不过听着对方说说话。
两ä个星期后的凌晨,她打电å话给他,气喘吁吁。她说,我现在在山顶。刚才爬山的时候,下过雨之后路滑,差点摔下去。一边又恬不知耻地笑。她说,我差点死掉哎。
是在那么远的地方给他打电å话。他虽然睡意浓重,还是在床上裹着被子爬起来。倒了一杯咖啡,干脆不睡觉了。她说,你等会儿啊,你等会儿,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我们在看日出。
电话里静止了差不多10่分钟,只听到嘈杂的声音。他喝着咖啡,点了一支烟。觉得心里很暖和。
然后她惊呼起来,出来了。出来了。
她说,太阳像心脏一样完美无缺。k。如果你现在在我身边,你就能看到。
3๑用了很久的东西不能丢
如果你现在在我身边,你就能看到。
人群开始骚动。航班到เ了。他挤到栏杆前面,看着空荡荡的灯光明亮的机场大厅,一大群神情疲惫的夜机旅๓客潮水一样涌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她。她也穿着仔裤和球鞋。一件橘黄色的蕾丝棉衬衣。披挂着废铜烂铁的项链和手镯。脸上有山茶一样浓艳的妆。她看到他,对他挥手,吹口哨。尖利ำ的声音划ฐ破空气里的凝滞。众人侧目。
这个肆无忌惮的小女人。他在心里低低咒骂。
她站在传输带边等行李跳出来。他们隔了一段距离,无法靠近。他一直凝视着她。她在打哈欠。她在走动。她揉眼睛。她比照片上更邋遢更漫不经心。
她一共带来5个箱子。从台灯,瓷杯子,棉布碎花枕头,睡衣一直到仙人球。
他说,大衣呢?
箱子超重太厉害,我丢在机场了。
你为什么เ不把枕头丢掉呢?
用了很久ื的东西都是不能丢的。她说。
天在下雨。他拖着沉重的箱子带她去打车。冰凉的雨水打在他的额头上,他摸到她的手。她的手指很温暖。他摸她的脸,摸到她脸上的伤疤。在左ุ脸颊正中。一块残缺的小瘢肉,微微突起。他说,怎么弄的?
小时候挖破的。好不了。一动就满脸是血。
他看着她。她的脸是美丽的。那道伤像洁白的闪电å划过。不动声色。
她对他说要来北京的时候,他并不奇怪。她是那种在哪里都能生长的植物。
她说她的客户在北京最多,接触起来方便。她还说她喜欢泡粗糙热闹的酒吧,看各种话剧和演出,交奇怪的朋友。这些都只有北京能够提供。
一个有着幼童甜美笑容和语调的女子。不负责任的生活。
当然,他对她说,我代表北京和人民欢迎你。
4๒我们一起住
她先住在亚运村的朋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