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达精神焕。人逢喜事精神爽,能把何光绪开除是他最大的喜事。他晃动着肩膀,活动活动筋骨,左手掂锤儿,右手扶住扩音器,看看锤儿,又瞅瞅扩音器,一时拿不定注意:是先敲一下锤子再宣判,还是直接宣判最后落锤。思前想后,方แ决定:先敲一下锤儿,接着宣判,最后再一锤定音。
松晓冉心底一沉。何光绪眼前一黑。老张内心的惊诧和慌乱一扫而光。胡达轻吁一口长气。人群里泛起寥寥叹息——似有替何光绪惋惜之意。
全体肃立。良久没有听到国歌声。人群开始骚动。喇叭里突然传来胡达与老张的对话:
松晓冉为之一振:“什么เ?”
教室里基本上坐满了人,都在等一刻钟后的集合铃声。松晓冉这番言词,声音低小,但仍感染了前排两ä个男生,他们一道转身,齐将手臂拍在何光绪的肩头:没错!振作起来!
松晓冉不知该作何回答。他看看表,已经两点过了五分,田韵夕还是没来,心中不由得暗暗焦虑。他坐下来叹了口气:“胡达这王八蛋,只图自己้玩得痛快,也不考虑一下,我们这么เ小年龄,心理能否承受得了——真是个垃圾,不晓得怎样混上校长的。”何光绪无心听这些,只是反复道:“我受不了了,我现在就去承认。”说着,就要起身。松晓冉似乎也已丧失掉了最后一点勇气和信念,手臂微微抬了一下,没能ม拉住何光绪,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座位。
地点:校园内
通知
“然后她就会接受我的表白?”
何光绪双眼逐渐亮:“照ั你这么说,只要我不考倒数第一,就有资格向她表白?”
松晓冉的酒意又减去三分,醒得透透彻彻。他怔望着何光绪呆。父亲松延成和离了婚的母亲的身影,先后从他脑海中闪过。他想去拍拍何光绪的肩膀说:咱哥俩儿有点相似——但这手也只是伸过去拍了拍,声音却没配出来。因为他的手触摸到何光绪肩膀的刹้那,手感告诉他,这衣服的料子实属下下等,紧接着目光跟上,证实了感觉。松晓冉印象中ณ,好像只有父亲工地那些民工ื才穿这衣服。他奇怪二人同桌了半个月,竟然今日才观察到这问题,仿佛自己天生色盲,一直将何光绪这件浅绿并陈旧得略微泛白的夹克衫,误认为是当下上海最流行的红色“纳太斯里奥”(一服装ณ品牌)。松晓冉第一次认定上帝ຓ不是公平的,譬如,他和何光绪:他被开除了,还能被流放到豫西,并接受当地总统级别ี之待遇;而何光绪被开除,却不可能被流放到上海去,待遇更属无稽之谈。
松晓冉忽然觉得开除这两个ฐ字很熟悉,澄清了一下思维,才想起,原来自己就是被上海学校开除的实验品,然后重新包装,销售到了朱家坟。现在面对何光绪,他一时无语,也只好顺势沉默。但何光绪沉默得厉害,十几分钟็过去,也没再崩出一个字儿。松晓冉渐加焦急,仿佛去茅房,只有一个坑,被何光绪占着,偏偏后者又严重便秘,不得已๐只好催他。松晓冉无奈之下,没话找话,打破这僵局:“你干嘛要制造假饭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