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只是为了——竟然拿你自己做交易吗？”皇帝语出平静，眼睛一直一瞬不瞬地盯住面前早ຉ已退去明灭情欲色泽的人，这个人竟然表现得比他还要平静，并且不像他，安静冰面之下没有暗流汹涌ไ，而是彻头彻尾的冷然如坚冰。
啊！有，当然有。郑裕大梦忽觉，才意识到自己被设计了，不过，以他从前对白圭的一贯作风，一口赖掉就好。想到此，郑裕撑起上身，凌驾在白圭上方，露出一抹奸黠的笑。“还没有告诉我呢，万一又是让我立后这样无趣的事，总是要思量一下的。”
“听说你家千金颇为伶俐可人，哪天带进宫来也让本宫瞧瞧。几位公主ว正愁宫中冷清，没人说话呢。”
“不管清流还是浊流，只要能冲了黄水的雍淤，让漕河有水运粮，就该一任到底。”
“江山虽然断送在韩凛手中，可他子嗣尚幼，又有何辜，要跟他远流边地。藏了纨儿在身边，是白圭一点私心，愿凭陛下处置。”白圭展臂将流纨削薄的肩头拢在怀里，“还求陛下给纨儿一个百姓之身，让她远离这权力漩涡，能够平淡度日。”
“裕儿？！”看他一脸怅惘，白圭知道自己的担心成了现实，叹了口气，拉着流纨双双跪在了郑裕面前。
昨日朝上，只见白圭对潘济微微颔，潘济即出班上本这个小动作，他就听到了皇帝心里怒涛拍岸的声音，理智为堤，却拦不得难已之ใ情。果然，皇帝根本没有听进去潘济的话，折子直飞下了御阶。西乡看到เ了白圭脸上的震惊，潘济一张冷脸更冷了，还有徐宸英一众颇为ฦ受用的旁้观者姿态。
“怎么也没禀了朕，宣御医去诊治？可说了什么เ病？”皇帝有些性急。
郑裕吩咐薛拱一同去见太后，又背着白圭千叮万嘱了薛拱一车话，“要是察觉太后有心刁难，千万脱身出来报个信儿，朕就在……就在忘忧阁等。”
郑裕拾起那弯难续青丝，丝丝缕缕清凉入手，缠绵指间有如柔肠万转。“即日起设凤阁于内禁，一切权职分派全依先帝旨ຈ意而行，此议已定。”挽过白圭的手，拉他起身，打量他虽处大风浪却依旧波澜不惊的仪表气度，当真让人安心，又担心。
“枉顾纲常伦理，无以安社稷。”第五个……
“是啊，日前上本所参之事，陛下尚未定夺，若着此人为我朝师范，当真令天下士子寒心。”第三个……
西乡没等薛拱有反应，便跪在皇帝ຓ身前，利落捡起地上的衣裳，扯了布条去为白圭止血扎伤口。又看到了先生的血，如红色的无明火，灼痛了西乡的眼睛，他终于知道先生不是情愿的，先生脸上那种退去血色的苍白，尤其让他心痛。皇帝，你知不知道，他从不伤害任何人，却总是搞得自己伤痕累็累，西乡想对着皇帝喊出来，可他看到เ了皇帝脸上的表情，有疼也有悔，更有不加掩饰的关切与焦急。皇帝不安的怀抱里睡着昏沉的白圭，未束的长从皇帝的臂间流下来，像无波的瀑，交缠着皇帝那颗六神无主ว的心。
“薛拱，传御医！”皇帝的爆喝声打断了门外所有人的思想。
“师父，有什么话不能起来说么。”郑裕ษ要扶他起来。
西乡在一边看着这抢了他差使的人，好像看懂了一些东西，又好像不那么เ懂，总觉得即使懂了，这也不是真的。就好像一年前他看白圭给刚满2๐o岁的皇帝操办成年大礼，亲手给他穿礼服，戴上冕旒，又将锦书上端逸的“容德”二字交给皇帝，“陛下，先帝既延臣为宾，臣斗胆为ฦ陛下取字‘容德’。容，乃宽纳之ใ意；德，为修身治国之ใ本。唯愿陛下博采善议，布仁行于万民，成不世帝基。”
“不必了，到屋子里去吧。”白圭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我在这里，太惹眼。”
“我本就是蝇头小民一个ฐ，御史这是杀鸡用牛刀。”白圭抱了抱双臂，这冬末时节的太阳都暖不起来。
见到白圭衣衫单薄，皇帝ຓ指了指床，示ิ意他回到เ原来的位置去，白圭却仍立在原地未动。
直到白圭已直挺挺地跪在面前，皇帝ຓ才恍过神来，待伸手去扶，却现袖中的手还在不争气地颤抖着，便只挥了挥衣袖，“既染了风寒，快起来吧，地上凉。”
“留下来陪老夫喝杯酒可好？多少年了，难得有今日这置酒款客的兴致，瑞桢是稀客、贵客，要是能相对一醉，倒也是件妙事。”
好像笃定他会答应一样，徐宸英爽利ำ地唤来了管家，自顾自吩咐着，“在后园桃花林里摆宴，先伺候大人去更衣。”又低低吩咐了一阵，徐宸英转身，负着手依旧是那种玩味的表情，“月前酿的桃花酒，今天陪老夫试酒如何？”
“徐相？”白圭迷惑于徐宸英的变化无常，不解的神色挂在了脸上。
徐宸英却笑微微审着他这样子，竟伸手携了他手，“桃花酒最是养容颜。”
白圭惊呼一声，疾抽手退开几步，抵身在堂桌边，“徐相，自重！”
“哈哈哈……”徐宸英笑浪翻过千万重，终于收住笑声，凝视着难得面现愠怒的白圭，“放心吧，老夫不是轻薄之人，玩笑罢了——有些理，要和你好好析一析。”
“好。既如此，白圭不会辜负徐相盛情。”振了振衣装，白圭慨然应了。难得徐宸英开口，这其间切实利害，他倒是不厌求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