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死马也不省心,听到熟悉的吼声,菜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扯着公牛嗓子干嚎了起来。有了带头的,旁边一溜儿的马伴儿、牛伴儿们也不甘示ิ弱,马嘶牛叫,一阵鸡飞狗跳。
龙源楼门口,路过的行人都是一踉跄,一个个见鬼一样瞪着眼睛往楼ä里望。
希彦站定在大街中央,侧着头,死死地盯着那三个大字,拳头不由得收紧。
身后的马儿好像也感受到希彦的情绪,默默地跟着,浑不为自己้成为街上众人注目的焦点而兴奋,反低着头,意兴阑珊的样子。
当然,她的疑问没有持续多久,满山回响的“白莲教——”“白莲教——”……就充分为她解释了眼前这一把把明晃晃的大刀不是幻觉,更不是道具。
外头的希彦脑แ袋上被“啪”得砸了一个响亮的大问号。
因为大明湖畔的人都知道,夏家女等于未婚生子等于不守妇道等于家门不幸……等于这一辈子除了到庙里做姑子就是到เ庙里做姑子,没有第二条路!
出生的时候克死了母亲,不要误会,不是难产,真的是“克”死了。
希彦打了个ฐ响指,甩了甩长长的秀,嘴角挂上浅浅的笑意,眼底藏着一丝顽皮,悠哉悠哉地迈开了脚步,半点也不像逃课的“不良”学生。经过卖糖葫芦的小贩时,还拉住了人家,扔下两个硬币,挑了一根最大的,拿在嘴里啃。
侧门后是一条老街,差不多属于被灯红酒绿的现代文明遗弃的角落了,离繁华方แ便的大路有不短的一段距离,路两旁้都是一排排老旧的平房、老公房。
“咔、咔、咔!”
梦境破灭!!
小白花那张含羞带怯的小脸一僵,不自觉地低头,正对上趴在自己้脚边的男ç人抬起的头颅。
事出突然,耗子大情圣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地按照自己原先的剧本,仰着脖子,嘴角挂着僵硬的温柔笑意,深情无限地道:“姑娘,你没事吧?”
说话间,两管鼻血“刷”地流了出来。
小白花一张脸,红一阵青一阵,有事的……应该不是她吧?好半天,她才勉强扯了扯嘴角,柔柔地对着趴在地上、鼻血横流的“才子”福了福身,“吟霜无事,多谢公子相救。”
“哎哟,我的贝勒爷哟——”一旁愣愣地睁大了眼睛的小寇子惊呼一声,赶紧ู上前搀扶皓祯ງ。
皓祯也不是傻子,回过神来,明白是遭了暗算,暴跳如雷,咆哮声响彻整个ฐ龙源楼,“是谁?是谁暗算本贝勒爷?”
希彦从盘子里捏起又一颗花生米儿(又?那第一颗花生米的下落咧?嘿嘿!一切尽在不言中ณ!),扔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嚼着。她没有站出来说话,当然,不是怕了那只脑残的耗子,只是,她突然很感兴趣,想知道Qy奶奶金手指下这对天造地设的才子佳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很明显,眼前的小白花,绝不是耗子那白痴眼中ณ只知道情情爱爱的纯纯小芙蓉,相反,这个女人心里是有着一定的算计的。
瞧瞧,耗子那一摔,“才子”形象一下子破灭了个干净,这白吟霜本来已经退缩了,却一听小寇子吼出“贝勒”一词,又站住不动了。
本来嘛ใ,以她这样的相貌,虽称不上什么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但也属上上之ใ选,跟一个年老体迈的老头行走江湖,如果不是有点脑แ子,早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ທ了,还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皓祯还在扯着嗓子咆哮,却没现,厅中ณ众人都拿他看猴戏一样,本来嘛ใ,这龙源楼不是普通的酒楼ä,来到这里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贵人,耗子一个未受封的所谓“贝勒”,许多人还都是看不上眼的。
再加上,那个什么“捉白狐放白狐”,什么เ“留母增繁,保护兽源”,满人本就是狩猎起家的民族,对于猎物的繁殖规律早已熟透,自然不会在母兽繁殖期跑去打猎,至于说什么“怜悯”、“仁慈”,更是扯淡!你要对猎物“怜悯”,要“仁慈”,那ว你还去猎场干嘛?在家吃奶得了!
偏偏就这只脑残的耗子,跑到猎场去装模作样,还狗血地被脑แ残龙又是夸奖,又是赏赐的。闹得一众拎着猎物的八旗子弟被当众狠狠地抽了一巴๒掌,还是在蒙古人面前,面子里子丢了个ฐ干净。
皓祯又咆哮了一会儿,见没有人搭理他,自以为是对方怕了,装模作样地哼哼了两声。转过头来,又看向他的梅花仙子,眼中是无限的深情,摆出一副温柔的嘴脸,可惜他不知道,配上他那副鼻血横流的恶心样子,渗人地狰狞,还自以为风度翩翩、彬彬有礼地一拱手,“在下富察皓祯ງ,乃是硕亲王世子,敢问姑娘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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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花垂着头,低眉敛目,含羞带怯(喂,你确定她不是被恶心的?),“奴家白吟霜,见过贝勒爷。”
“吟霜?你叫吟霜吗?(希彦圣母:耗子!敢学你家姑奶奶我!有种!)哦!多么เ美好的名字!多么เ动听的嗓音!我可以叫你吟霜吗?哦,吟霜,你知道吗?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我们一定见过!是前世!前世我们一定曾经相逢!……”皓祯动情地看着他的梅花仙子,眼中满是火热。
“不,贝勒爷,吟霜只是一介微不足道的卖唱女……”白吟霜羞怯地低着头,柔柔地躲开皓祯激动伸过来的手,颇็有些欲拒还迎的模样。
“哦,不!吟霜!请不要叫我‘贝勒爷’,叫我‘皓祯’!不要让那冰冷的身份成为ฦ隔绝我们心灵的鸿沟……”
“不,贝勒爷……”
“哦,吟霜……”
一个化身情圣,一个欲拒还迎,完全旁若无人,楼里的众人一个个ฐ目瞪口呆,但很快,回过神来,俱都鄙夷地看着他们。
可怜白老爹在一旁้不安地立着,手足无措。
看到这里,希彦停了嘴,暗暗翻着白眼,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将那今天霉运罩头满脸倒霉相的跑堂小二小六子招了过来。
“六子啊,”希彦笑眯眯地看着小二,一副“咱俩很熟”的模样,“你们主子……”
小二一惊,满头冷汗又开始冒了,哎哟喂,您自来熟就算了,反正小的这名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本来就是给人叫的。
可,您怎么还提这茬呢?
“我说客官呐,小的就是一跑堂的奴才,主ว子的事,小的实在是所知不多啊。”所以,您就别ี问了行吗?
小二也顾不得“顾客是上帝”的伟大理念,立马截断了希彦的话。
希彦撇撇嘴,瞥了小二一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本姑娘不过就是想问问,你们主ว子在不在,不在的话,这里谁做主,你紧ู张什么เ。”
“啊,这样啊。”小二松了口气,终于恢复了职业性的殷勤笑意,“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跟小的说,小的要是没主意,自有我们掌柜的出面。”
“嗯。”希彦点了点头,“那,是这样的,本姑娘呢,出门的时候走得急,没带银子——”话没说下去,希彦用一双“你懂,我也懂ฦ”的眼神朝小二眨了眨,一切尽在不言中ณ。
小二愣了,看了看满桌子上每样都被叼了两三口的菜,还都是特色、招牌菜,贵着呢。
喂,姑娘,您是来找茬的吧!您一定是来找茬的吧!……
“你放心,我呢,也不是来找茬的,也不愿意为难你……”希彦继续笑嘻嘻地开口,小二的脸早黑了,您确定?您真的确定?自从您一进这门,小的我就没舒坦过!我这个倒霉催的哟!
“……我那后院不是还拴着一匹马吗?那可是大草原上的千里良驹!抵押一顿饭钱足够了!记住了!是抵押!不是出卖!懂?”希彦起身,笑眯眯拍了拍小二的肩膀,“放心!本姑娘一定会来赎回的……在有生之ใ年内……嘻嘻……”
话音未落,人影一闪,已经消失在原地。
小二愣了,回过神来,急忙大叫着追了出去,却只看到เ远远的一条白影在人群中ณ飘忽穿梭,转眼间消失无踪,小二的眼睛差点瞪凸了,腿肚子直抽筋,喂喂,这还是人吗?不会是鬼吧……
哎哟喂,主子啊,您老多保重啊……千万别ี让鬼给惦记上啊……
后院传来一阵酒足饭饱的马嘶干嚎(嚎什么嚎?不知道吗?刚ธ进了你肚子里的东西就是拿你自己换的,笨马!),小二一哆嗦,哎呀,怎么เ忘了,那ว“鬼”可还留了匹马(牛?马鬼?牛鬼?)在后院呢……赶紧告诉掌柜的去……
楼上包厢里,两ä个贵公子一个ฐ满眼兴味,目光闪闪,嘴角挂着不羁的笑意,一个ฐ一脸郑重,冷沉着面孔,不知在想什么,俱都望着希彦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