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月说完了话,船内便只剩下了一旁搁在小炉上的茶水咕咕煮开的翻滚声。她见了,捻起了隔热布便要替冷血和自己添一点茶。冷血先反应了过来,他即刻接过了天心月想做的事情,替她重新า倒了杯热茶,伸手摸了摸白瓷杯的温度,替她将茶杯拿的离远了些,确保不会有茶水因船的晃动溅到她的身上,这才停手。
天心月并不想与雷纯敌对,雷纯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做敌人总是辛苦的。尤其是现今的天心月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去慢慢的陪着雷纯玩着一场游戏。
她转了身,携起了风。
她不仅听见了脚步声,还听见了他那柄乌鞘长剑碰上腰带上金属的响声。
她就站在天心月的对面,笑容似黄莺出谷的那声鸣叫,清亮又活泼。她是这么เ残忍又天真的,瞧着天心月的痛楚,并快乐่的笑了开来。
她是江廻光的人,她接近西门吹雪另有目的。而这一点,是她万不敢让西门吹雪知道的。
她轻轻笑了笑,有些漫不经心。
若让天心月扪心自比,她自是认为ฦ当今武林年轻一辈,该是廻光头名。即便不是头名,却也合该在前三。可因为种种原因,廻光的名声也好,排位也好,总是要逊色于其他少侠。就好比廻光虽无自信胜过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却也未必能胜廻光。但在世人的眼里,西门吹雪大概ฐ只需十招就能赢了绣玉谷的女魔头了。
西门吹雪冷冷道:“当不起‘寒山’二字!”
并且胜的彻底。
果然,听见陆小凤的询问后,天心月细声回答:“是‘芳菲尽’。”
“‘芳菲尽’?”陆小凤十分惊讶,ไ“这不是——”
天心月颌首:“群芳谷的毒。”
陆小凤眸色微深:“凤姑娘惹过群芳谷的人?”
天心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ไ迟疑道:“陆公子,我全名鸾凤。”
陆小凤神色凝住,ไ他当然知道鸾凤,但却从未将这名琴师与移花宫的凤姑娘联系起来。若要究其原因——大概便是鸾凤一直以琴闻名,ไ而移花宫的凤姑娘,则是以受廻光宫主爱怜的美貌而得知江湖。
大概ฐ在五年前,移花宫的宫主ว还不是廻光的时候,有一尚未及笄的少女,以一把桐木琴挑战当时名闻天下的松石先生,虽未胜,但却得松石先生大加赞赏,称她若是全心专研,十年内必能超过自己。此言一出震惊江湖,所有人都好奇起这位姑娘是谁,却只知对方名为鸾凤。只是这件事后,鸾凤便不知所踪,松石先生曾托四大名捕中的追命替自己寻找过这姑娘,却也未曾得到过半点消息。五年过去,人们便渐渐将当年“华山绝响”的小姑娘忘记,自然也不会有人将凤姑娘和鸾凤联系在一起。
而如今,鸾凤姑娘竟然中了“芳菲尽”!?连追命也找不到的人,如果说是对方刚下华山便被群芳谷撸去的话,倒也能解释她为何五年音讯全无。
陆小凤不忍:“难道是……”
天心月不太在意的笑了笑:“群芳谷不仅培养杀手,更旨在囊括天下美人,再现昔年‘蝙蝠岛’的销金之景。抓我一个琴师对他们而言算不得什么。”
陆小凤仍有疑问,不由á谨慎道:“群芳谷谷主ว武功奇绝,凤姑娘怎么เ又去了移花宫?”
天心月并不在意,解释道:“群芳谷在一年前起了场大火,公子应该记得。”
记得,陆小凤当然记得。这可是轰动江湖的大事,神秘的群芳谷因为ฦ此事终于揭开了面纱。谁也想不到,神秘残酷的群芳谷主竟然是个ฐ假男人真太监,更是当今太后的总管,而群芳谷也是为当朝安乐侯敛财的工具。四大名捕因此案一把扳倒了安乐่侯,更是借此斩断了好几位依附蔡京的奸臣,立下大功。
陆小凤道:“姑娘便是在那时逃出来的?”
天心月颌首:“我逃出后遇见廻光宫主,宫主怜我可怜,便收留แ我于宫内。只是群芳谷没了,自然也没有人知道如何解芳菲尽,没有昔年三月一颗的解□□,我中毒愈深,累得宫主烦恼。”
陆小凤不由á叹息。
昔年鸾凤得到松石先生如此称赞,想来必是天赋惊人。松石先生在世时一心想要找到她再与这位小友论一回琴,只可惜至死也未能完成这愿望。世人还道鸾凤薄情冷漠,却不知她其实身陷囹圄,饱受□□。
天心月面对陆小凤软下的神色,笑容未变,眼帘ຈ微垂。她当然不会认为陆小凤这么เ简单就会信自己真是鸾凤了,只怕到了万梅山庄后,这位陆大侠便会去一一核实查探,验证她话中真假。
不过——群芳谷主ว死了,松石先生也死了。陆小凤即使查也只能从细节去推敲,而这些细节——廻光早已安排妥当。
果不其然,陆小凤在将他二人送至万梅山庄,便起身告辞。天心月笑意盈盈同他道别,便随着西门吹雪踏进万梅山庄。
天心月自后方แ看着西门吹雪挺直的背影,他周身冷而刺๐的气质有如实质,天生就是驱赶他人的最佳利器。无怪乎他成名已久,朋友却只有一个陆小凤。
这个ฐ男人是一把剑。
天心月想起廻光的评价,微微眯起眼。西门吹雪像是感到了什么,脚步微顿ู,侧首扫了她一眼。瞥入他眼角的白衣女子笑容温婉,眉梢温顺ิ,肤若凝脂ฦ的双手交叠于身侧,除却体弱,竟是看不出丝毫缺点。
她见西门看向他,笑着向他微微一福,轻声问:“西门先生是觉得我太慢了吗?”
西门吹雪抿了抿嘴角,收回了视线,再次向前走去。天心月跟在他的身后,察觉到对方的步伐放慢,不由在心中记下一笔。这位名传天下的剑客,似乎也并非当真不近人情。
万梅山庄虽大,但人丁稀少。天心月随着西门吹雪一路向前,除了一名洒扫的仆役,竟是没能见到เ第二个人。直到山庄正堂门前,才见着管家正对一名青衣侍女叮嘱着什么。
……或许不是侍女也不一定。
天心月眸光流转,这名侍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模样,梳着双环髻,发髻上没有插上金簪,反倒聪慧的用缀着珍珠的金丝缠在髻上,看起来说不出的青春可爱,竟是将她原本六分的样貌也称出七分来。
最先发现西门回来的是那名年近中年的管家,他说完话习惯性地向前一看,便见着了神色冷峻的山庄主人,顿时十分惊讶,连忙上前问道:“庄主提前回来了?怎么不让门房通报一声,我也好前去迎接。”
话毕,管家的视线不免转向站在西门身后的天心月上,视线便不由的定住,直到เ这位白衣女子向他微微一福,含笑致意,方才猛地反应过来,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天心月一眼,转而询问西门吹雪道:“这位是庄主ว的客人?”
西门道:“是病人。”
管家便道:“即是病人,药庐旁้恰巧有一小院……”他看向西门吹雪,见西门点头,便接着道:“姑娘不如暂住那儿?”
天心月便笑道:“那便有劳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