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香玲从外面进来,见河江抱着儿子摇着,忙接了过来:“我一离地方,就醒啦。别晃,晃惯了,谁有那工夫?”
小家伙非常可人,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不哭也不闹。只要是没事,杨河江必定是趴在儿子身边欣赏着,喜悦之情宜于言表,没外人时,走路都屁掂屁掂的,小孩味十足。
河江家的大门敞着,堂屋门也半开,院子里却没有人。
胜强娘说不急,待过了年香玲生孩子坐完月子再说也行。那时候河玲长了一岁,也不小了,说亲的正好年纪。心底下却暗自庆幸自己้刚才出来时,留了个心眼,没急着给侄子说明真相,要不然,多不好,热屁股碰上个ฐ冷板凳,回头咋说?不过,河江娘也没再说什么。都留出点时间也好,过几天专门回趟娘家,正儿八经地给娘家兄弟说说这事。俗话说得好:心急喝不得热糊糊吗!
“我是说,那……给小孩穿的用的,都准备好了吧?”香玲吞吞吐吐。
晚上,坐在床上在心里盘算了半天,看见河江关上堂屋门走到เ了自己跟前,忍不住问道:“啥都准备好了吧?”
前岸村麦收期间的各项工作都走在了全乡前头。后来,乡里开总结会,村支书陈永明被提名受到了表扬,那脸上的喜悦之情至始至终都没掩饰得住。
按道理,无论怎样说,香玲都不该在婆家闹那一出溜子,人家河江在你家干得欢天喜地,你再怎么着也得顾ุ个大面儿,真不该当众生那么大的气。可当时就有人给总结了,说象河江娘这一辈儿当婆婆的最不值了,过去吧,啥都听老婆婆的,觉着受老婆婆的气。这“四人帮”都粉碎了,换了天地了,该翻身了,却又扭过脸受儿媳妇气。儿媳妇只疼东西不疼人,谁也没法,谁摊上谁倒霉。
“他那是砖迟,卖的慢,砖坯不码大垛,能往哪放?咱这个窑上不存在卖不动的事儿,咱不用愁,码那干吗?”长洪想都没想,张口就来。
“嗯,”长洪拿砖坯的手停在空中,抬眼看着河江爹,“大爷,还有啥事?”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着屈得慌。”香玲说着,心里是多么想让春凤再问一句:“嫂子,你有啥憋屈的?”那样,自己้的话匣子就可以打开,就可以滔滔不绝地说说自己在家中的所受的委屈了。总不能人家不上自己要说的地方理论,自己先下嘴为强吧?从没和春凤单独长时间拉过家常,有点张不开口。
要说春凤受气,谁信?春凤一阵连说落加夸,香玲知道夸是前提,后面还得有话,有关自家的话。只是等着自己说下话了,说就说呗,可一张嘴说出来的还是气话:“你家公婆给你一类儿,俺家谁给我一心?啥事都瞒着我。我要是聋三不管聋四儿事儿正好,一问,准得惹一身不是。”
几个人几天下来,也没打听着到底是哪个拖拉机把香玲爹给照进了沟里,长洪托人合计了一下,能上乡窑上拉砖,正常走得着香玲爹村口那条大路的拖拉机有十多辆,加上当时附近有一条大路要整修,拖拉机根本不让过,很多拖拉机也到เ这条路上来了,每天过的拖拉机拢共有二十几辆呢。你打听去吧,碰上个态度好的,还给你说个人话:“没看见车前面有人啊,有人我能不注意?也没现路边上沟里有人啊,有人我能不救?”一句话把你打了。要是碰上个粗暴的,张口就能给你个蚂蚱吃:”你怀疑我啊?我可啥都没见。给你说,你找谁也找不到我头上,再问我可给你急啦。啊!”声音大得还真给冤枉他似的。咦!还得着他了?
“大,您千万别ี,搁一个ฐ场里打麦子行,您千万别让长洪扣您的工ื钱,这帐,我能还得起。见了长洪,我给他说一声,不让他扣您的钱。您走吧,我得上班,别忘了给锁上大门。”害怕父亲给自己้下命令、争辩,长洪骑上车子走了。
蓦地,房间里鸦雀无声。
“对,私了也是个法儿,啥喝酒不喝酒的,他司机哪能知道?咱人受伤都进医院了,是受害者,或许能多得两个钱。”长洪激动地说。这时,也有了私心。
河江如数照办,眼睛里满是疑ທ问,递水时免不了又说了一句:“你咋也病了?我刚才也想感冒,这阵子又没那影儿了,一会儿咱都去医院。哎,我记得咱家有感冒药,我去拿。”
“怎么เ啦这是?”河江莫名其妙,抽了抽灶下的火,拿起香玲丢下的锅铲翻了翻锅里的菜,也撵了出去,站在香玲的背后,不知如何是好。
一句话不打紧,香玲来了劲儿。
本想着先制人,噎住婆婆,没想到婆婆说出不知道河江借钱的事。看着婆婆一脸真诚的惊诧,不是装的,香玲没了声音。不甘心,又一古脑儿地说出了自说亲以来自己้的委屈,有的、无的、大的、小的,嘟嘟囔囔一阵子,伤心处,眼里饱含热泪。“你家就没有让我顺心的事儿,这一切的一切,症结都在你身上。”
金星窑厂距离后岸村不远,就建在后岸村西南角原几乎颗粒不收的一片盐碱地里,土地承包后,盐碱地划归了别ี的村,慢慢地,后岸村就很少有人在窑厂干活了。老看着窑厂的生意兴隆,长洪也蒙出了建窑的想法,现在有了和金星窑厂挂钩的机会,长洪当然舍不得撒手,能包上一台砖机也行,省心省钱价格好还不愁销路。
“我知道,面上不冷不热的,可咱要分家也要找个理由,只是你俩说绷了你就往这儿跑,河江不往外说,谁知道你的心思?说不定,你婆婆这时正有说有笑哩。你这样,只能让人家外人笑话咱。在这儿先住上几天,河江来叫,咱心平气和地回去,事儿以后再说,河江不来,晚几天你爹再收拾他家,也有理由,也是个ฐ法子。”香玲娘只为了香玲高兴,啥话都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
突然,香玲忽地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