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迟不敢相信。算算日子,今天是二月十一,离父亲神魂归天刚ธ满四十天,哥哥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夫妻夜话?鸳帐共枕?
周江澜问道:“温君蕙是谁?”
黄昏云霞明灭,层层叠叠,天空在沉睡之ใ前热烈拥吻大地,她以颜色示爱,越缠绵,越浓烈,直到二人融为ฦ火焰和云彩。
周迟不信男ç人会对自己的子女有纯粹的、天然的偏爱,他不清楚一个婴孩从女人身体脱落的过程,除非他爱这个ฐ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大概他那ว年还爱着母亲,所以对自己爱人的骨血格外重视。
周迟不觉得这块皮肉有什么เ特别。父亲有许多女人,他的某些女人甚至还有别的男人,醉时交欢,醒时分散,凡是无人的宫闱秘处,都或多或少留下过他们交媾的身影。如果身体的快乐谁都能ม给,那便廉价了,不值一提。她更喜爱人的眼睛和手掌,眼睛无法骗人,手心的掌纹则能ม告知她一个人的命格,包括过去的沧桑和未来的方แ向。
江滩有一人高的芦苇,足以掩人耳目。周迟拿布绢蘸了水,一点点擦拭自己,寻思并无母亲说的酸疼,也没有觉得心情大起大落反复无常。江水凛冽,她元气足,不畏冷,不急不缓,认真清洗自己้。经血很少,除了从她身体里离开的那些,没再流出新的。
“是个姑娘。”
周迟找到镇子门口的牌坊,上书“寻芳镇”。她喜爱的青莲瓷碗碗底题有“四时寻芳”四字,也听人提起过这个ฐ地方,原来这就是庐山真面目。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自从收到周迟的字,李一尘开始差人每天晚饭时交给周迟一封书信。书信内容简短,有十三封是日常见闻,有两封写吃食,有一封认真倾吐自己的抱负,有一封是一朵桃花,附了一句酸涩的相思诗。
他甚至寥寥几笔提到周珩和温君蕙,说他们俩在南方很快乐่,很安宁。
去他的安宁。
以寻芳镇为界,北边群雄争霸,南方百姓安居乐业,吴王周珩功不可没。
他唯独对北方的战局避而不谈。
周迟疑ທ心他爱上了这种鸿雁传书的感觉,仿佛他们是什么分隔两ä地的小夫妻,只言片语,聊表寸心。
偏偏她寄人篱下,李一尘全然在讲自己,他的主动没勾起她多少热情。
她当然也会回信。
但她有时候枯坐一整天,抓破脑袋也写不下一个字。她可以随便抄两句诗文,但该死的是,她难以接受自己的敷衍。
她的师父温和有礼,冷静自持,心怀天下,可当初他们俩分开得太难看。
她永远记得两人分开的那ว天,记得他染血的长剑。
李一尘温和的一面像周珩,她亲近李一尘,却不敢碰他抱他,生怕打碎缥缈的幻影。
周珩曾经是她的梦想,而现在,他有了孩子,有了自己要守护的东西。
她怀疑自己要失去他了。
月信第三天傍晚,又快到了用饭的时辰,周迟没拆李一尘的信,换上月事带之后拿上袖剑,偷溜出门。
异乡人不必担心夜晚迷路,往有星星的地方走就对了。
灯火是人间最璀璨的星河。
周迟在临江的窗边坐下,叫了两壶酒。
这个地方可以做爱,也可以喝酒。黑夜对人的欲望如此包容。
空气除了酒香,还有奇异的甜香,周迟闭上眼睛,仿佛回到醉生梦死的王宫。
丝毫不陌生,不是吗?
有人敲门。
“进来。”周迟开口。
来人放下食盒,将酒食一一摆开,除了酒壶和杯盏,还有几碟肴馔。
“我没叫这么เ多东西。”周迟睁眼,奇道,“长本事了,跟踪我?”
周江澜一身窄袖胡服,腰悬佩剑,黑色衬得人腰身劲瘦,四肢修长,愈发挺拔俊秀。
“姐姐,吃些东西垫垫,别ี干喝酒,第二天会疼。”
周江澜拉着她手,将汤匙放在她手心,温柔如水。
周迟一直知道周江澜很会照顾人,若说他们初相识时,周江澜还不知轻重,一不小心就弄疼她,过了这么些天,他动作已๐经相当妥帖,再挑不出毛病。
周迟恹恹的。
“弟弟,我不想说话,烦请自便。”
周迟一口一口饮酒,唇沾了酒液ຂ,湿湿软软的。
她看月亮,周江澜托腮看她。
饮了七八分,周迟停杯。她的心落在辽远的旷野,只想平静地微笑。
周江澜竖起耳朵,他知道有的人喝酒之后会格外有倾诉欲。
“你喜欢小孩子吗?”
“嗯?”周江澜奇道。在他看来,周迟也是个孩子。
“我只是在想,我嫂嫂腹中ณ那胎儿,应该还没成形。不晓得什么样的婴孩,能ม有幸待在她身体里。啊,男人,女人,爱情,繁衍,生生不息。那可有我哥哥一半功劳呢。”
“你知道人怎样生孩子?”
“你在说什么蠢话。”
周江澜坐近了些,挨着她身子,两指托起她下巴,转过她的小脸。
“姐姐,你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