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海老太太又问了问我家里的情况,我把她问的都如实回答了,一些不该说的自然也都隐去不提。
海老太太许是因为高兴,兴致很好,我刚应完,她就继续说:“瑾天平时要帮他爹打理生意什么的,你一个人要是在院子里呆得闷了,就来陪陪我,别学那些个ฐ不学好的,天天儿尽赶着打马吊了。”
只觉得一股香味窜鼻而过,想必是在马桶里洒了不少檀香末子。我一边感叹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一边很谨慎地小解。
下了地,开始觉得小肚子里涨涨的,身下也有粘腻的感觉,心说不去解决一下可不行。可这屋子里就一个ฐ马桶,要是正小解之ใ时他醒来了,听个正着,那可多不好意思啊。
海瑾天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在我身边的床沿坐下,侧身跟面朝着我,把一只长臂伸了过来。我也伸出一只手去,他的长臂绕过我的胳膊,将手中ณ的酒凑向唇边。
再加上长期烧火做饭,柴火时常将我的手扎出很多细小的伤口,就算今日喜娘将我的手用脂ฦ涂过,还是觉得糙。
我继续一动不动地趴着,等着她下一步的行动。既然是疯子,等她发泄完这一阵,总也就该厌倦了。
“大姐,您在这儿呢,正在找您呢。”又是那个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清朗通透的嗓音,淡淡地,不紧不慢地从不远处传来。
“找我?有事吗?”大姐的语气突地就平和多了。
随着一阵狠轻的脚๐步声,那个ฐ声音继续响起:“义母跟二姐都在呢,想是今儿兴致好,想拉你们唠家常。”
“唔,我这就去了。”顿了一下,大姐又继续说:“嘉ล弟,你替我把这个贱人撵出去,没得脏了我这好好的望春园。”
“是,苍嘉ล知道了。大姐快去吧,不然该着急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知道大姐带着丫鬟仆妇走远了,于是动了动胳ฑ膊,从地上爬了起来。
“嫂嫂没事吧。”
我抬头朝苍嘉看去,他斯文秀气的脸上带着一抹关心还有些不忍。我笑着说:“没事,我刚走路不小心,结果摔了一跤。”
苍嘉的脸上是理解的笑意:“可有摔伤了哪里么เ?要不要叫家里的大夫来瞧瞧?”
“不用不用,不过就是摔了一跤而已,不碍的,不碍的。”
苍嘉道:“那,我送嫂嫂回去吧。这庄子大,我小时候刚来的时候,也是常常迷路的。”
我悄悄伸手掸了掸衣裳๙上的灰土,说:“嘉ล少爷也会迷路吗?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笨头笨脑แ的呢。”
苍嘉笑:“我可一直都是笨头笨脑的,小时候有次钻进了后山的林子里,找不着路出来了,累得家里的下人找了我大半夜呢。”
我见他说的有趣,忍不住也笑了,这一笑,扯动了脸上的皮,才又察觉出脸上的疼来。我想今日两次被大姐为难,都是苍嘉不动声色地替我解了围,就说:“嘉少爷,今儿……多谢你了。”
苍嘉理解地笑笑,嘴上却说:“嫂嫂也真是忒客气了,我不过就是给嫂嫂指个路而已๐,举手之劳嘛ใ。”
我见他不说破,心里对这个人的评价更是高了几分,于是也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滴水之恩,当涌ไ泉相报。嘉少爷今日为ฦ我指路,我怎可不好好道谢呢?”
苍嘉一面笑着一面示ิ意我跟着他往前走。一路上并未碰到几个ฐ下人,苍嘉ล说:“这里原先是二位姐姐使用的园子,现在大姐虽然出嫁了,因为夫家离得近,所以一个ฐ月总有半月是住在娘家的。大姐从小被义父义母骄纵着,脾气难免大了一点,还望嫂嫂不要介怀。”
“我不会的。”有什么好介怀的呢?从大姐对我的所作所为ฦ看来,应该远不止脾气大这么简单,我能看得见她眼神中流露出的对我深刻的怨恨。
长这么大,虽说一直被人欺负着,倒还从来没有像这样无缘无故被人怨恨着。我不禁在心里笑了一下,同时也觉得在这种地方仍然有温和可亲之ใ人,让我多少好受了些。
一路上没有太多言语,苍嘉只是温和地把路过的庭院一一指给我看,教我认路。很快就回到เ了我那个ฐ简单的小院子里,吴婶听见动静,从小屋子里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少回来啦!哎呀,嘉ล少爷也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吴婶的热情空前高涨,不等苍嘉回应,就已经把主屋的门打开,将苍嘉ล往里头迎了。苍嘉还是温和地笑着,对我说:“那ว就再叨扰嫂嫂一会儿了。”
进了屋子,我跟苍嘉刚坐下,吴婶就已๐经动作迅速地端上一壶热茶,沏上两ä杯,先递了一杯给苍嘉,说:“嘉少爷,您尝尝看,这是雨前的龙井,上回少爷赏给我,我一直收着舍不得喝呢。”
苍嘉说:“吴婶每次都这么破费,以后我若是常来这里坐坐,岂不是会把你那些私藏都给吃喝光了?”
吴婶笑得整张脸都快开出花来:“看嘉ล少爷说的,只要是您,别说私藏,就是所有的东西都送给您,那也是应该的呀。”
说着她又殷勤地端了一个白瓷盏来,上面端端正正地码着十来个花朵儿似的粉红色糕点,好看极了。
“嘉少爷,再尝尝这个,这可是新า造的牡丹糕,爽口着呢。”
苍嘉听话地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来,捡了最上头的一块,慢慢放进口中,吴婶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咀嚼的嘴,迫不及待地问着:“怎么样?怎么เ样?”
过了一会儿,想必那糕点是嚼完了,苍嘉微微一笑:“果然不错,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嫂嫂你也尝一尝。”
吴婶到เ这时才想起还有一个我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少也尝尝看,咱们家做糕点的方师傅,手艺可是一等一的好呢。少要是吃着好,以后叫方แ师傅多送一些过来。”
我依言尝了一块牡丹糕,果然很好吃,我还从未吃过这般美味的点心,轻轻巧巧地熨帖着舌头,淡淡的清香和清甜在口中亲昵纠缠。
好一会儿,在苍嘉ล和吴婶两ä人的注视下,我也笑着说:“很美味。”
他们两人都笑了,吴婶又劝我多吃一点,苍嘉ล忽然道:“吴婶,我忽然很想吃白水煮熟的蛋,你那儿方便煮上两只么?”
吴婶赶紧说:“方便,方便着呢,刚巧有几只新鲜ຒ蛋呢,我这就去煮,一会儿就好。”
我心里纳闷,这么好的点心不吃,怎么เ忽然想吃蛋呢?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เ似的,苍嘉笑着说:“你脸上还肿着呢,用熟蛋揉一揉,会好很多。待会儿你留下一个,等没人的时候揉一下。”说完不等我说话,他就换了话题,问我有没有看过赶集时候演的杂耍。
没一会儿吴婶就用小盘子装着四个蛋进来了,还说:“我用冷水浸过了,现在正好吃。”
苍嘉笑着谢过她,又说:“我一会儿出去办事,带在路上吃。”一面伸手拿了两个用手帕子包起来,一面对我说:“剩ທ下的也请嫂嫂尝尝。”
我赶紧谢过苍嘉,又谢吴婶。吴婶笑着说:“少您才进门,所以不知道,我们府上人人都夸嘉少爷好,不管男女老幼,没有一个人没受过嘉少爷的恩典呢。嘉少爷从小就心眼儿好,对我们这些下人也从不声大气的,偶尔出了点篓子,也想法子帮我们解围,自己得了好处,也一定不会忘记底下的人。去年我们家那ว口子伤着了腿,要不是嘉ล少爷从一个神医那ว里求了仙药来,只怕我家那口子到现在走路还不利索呢。”
听了这些,我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好像苍嘉ล做这些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不管是他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也好,还是温和可亲的笑容也好,似乎都在对别人说着一件事——他是个好人。
只看我们初ม次见面,他就好心地帮我解围了两次,也就不奇怪吴婶会对他如此感恩戴德了。
吃喝了一回,苍嘉ล就告辞离开,我送他出门,他转过脸来,看了我一眼,有些犹豫道:“嫂嫂今后要多加小心,平日最好留在院子里,少出门,少跟不相干的人说话。如非必要,最好……别ี跟大姐碰面。”
前面说的那ว些我大致都了解,谨言慎行自是护身良药,可最后一句……为ฦ何独独提到大姐?
我来不及细问,苍嘉已经微笑着告辞离开。回到屋里,照ั了照镜子,脸颊果然微肿着,不过已๐经不疼了。我剥了一个蛋,慢慢揉了揉脸颊,果然好受了很多。又琢磨了一下苍嘉ล的话,却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叫来吴婶,找出针线家什,动手做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