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解地微蹙起眉,“何事不敢睡?”
慕湛霄睁眼一笑,反问道:“阿旋今夜为何这般古怪?”
这样两ä个绝世的人物站在一起本就让人暂且忘了一切。
这日慕氏宗祠之前亲友云集、热闹非凡,可当靖南侯携夫人楚氏出现时,忽然变得安静无声。
楚归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楚归旋静静等吴婆子做完,秀眉轻轻一轩,朗声道:“大家可都听清了?春静完璧如玉,”她的目光从三名家丁身上徐徐划过,缓缓道:“……你们可有人愿意娶她?”
慕湛霄不禁又惊又怒,倒吸一口气推开了她冷声斥道:“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对面的男人见她痴痴不语凝望着自己不由微微蹙起了眉,按下心中的不悦和声询问:“归旋,是不是方才弄疼你了?”
原来沉稳老成的少侯爷也是个ฐ爱看热闹的!这位徐夫人素า来对上恭顺、对下宽厚,加上娴淑能干、知书达理,多年来一直协助体弱多病的廖夫人料é理内事,深得得阖府上下敬重,只怕已经很长时间没被人这么เ直突突的打脸了。不过归旋๙就不信她就真能讨得人人欢喜。
归旋不解地问:“这位徐夫人再得宠也不至于封她为命妇吧?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难道老侯爷就一点都不顾及婆婆和你?
湛霄答道:“是母亲求父亲为她请封的。”
“啊?!”
“母亲怜惜她多年操劳,加之她幼弟老父接连意外亡故,徐氏忧伤成疾,母亲便求父亲替她讨个ฐ封赏以慰其心。”
归旋简直不知该说自己这个婆婆什么เ好?她贤良淑德替情敌讨封倒也罢了,更离谱的是,后来在她病重之时,她老人家权衡来权衡去最后竟决定将家事暂时交由徐夫人代理,而不是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儿媳!
这位徐夫人果然不负众望将侯府上下料理的井井有条,只不过没少给她这位少侯夫人暗地里下绊子……毕竟徐氏只是代理,等到归旋๙年纪再长些,侯府的内事便再也没有理由á让一个妾管理——除非她这个正经儿媳实在是太过黄不堪托付。
尽管上一世归旋与婆婆的关系不睦到极点,不过从心底讲,她并不如何讨厌廖夫人。她知道廖夫人实际是一个品性端方的人,虽然不喜欢自己,却并不曾刻意地为难过她,而将家事托付于徐氏,也不过是无奈之下的“两害”相权取其轻。
作为ฦ一个女人,她相信婆母再怎么宽宏大量也不会真心喜爱一个分享自己้丈夫的女人,只不过上一世她实在是让人太过失望,廖夫人无论如何也不敢把家事就这么交付于她,而宁可交给一个让她心有芥蒂的女人。
徐夫人再能ม干,也不过是个贵妾,绝不敢太过妄为,而且老侯爷和少侯皆不是昏聩糊涂之人,有他们压着,徐夫人只会殚精竭虑的好好表现,以图将手中的权益掌握得更加长久ื一些。
归旋暗暗叹了口气,上一世她便是毁在一些毫不起眼的小人物手里,而归根究源,一切便从这位徐夫人开始!所以,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她小人得志!
一切都要回归正途和正统。
湛霄见她脸上浮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沉敛和凝重,不禁心中讶然,“阿旋,你在想什么?”
她回眸一笑,脸上的沉重顿ู时褪去,一瞬间,又变回成那ว个倬约可爱的女孩子,“我在想我该叫你什么好?老叫湛霄哥哥也不像话,要不叫侯爷?相公?夫君……”
归旋边说边自个摇头。慕湛霄垂眸一笑,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一下子愣住了,人也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才起步缓缓随他往前走。
后面远远跟着的铭剑可人也停了下来,顿了顿,放慢脚步,将距离和他们隔得更加远些。
“湛霄哥哥,你随我去一个ฐ地方吧。”安静无声的楚归旋忽然道。
“哪里?”
归旋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他带到了一处地方แ。
慕湛霄抬头看着眼前的佛堂不禁哑然失笑,“这儿?阿旋,我不知道你还这般虔诚。”
归旋静静地说:“湛霄哥哥,你随我一起进去叩谢佛祖。”
一瞬间,她清澈如水目光内似有繁复不尽的泪光,慕湛霄不禁微微一怔。
两人走进佛堂,高高在上的佛祖依旧眉目庄严å、无喜无怒。
归旋在佛前跪下,耳边隐隐响起那夜遥远的雷电轰鸣,以及一个女人撑霆裂月般凄凌的声音:“……善恶若当真有报,求佛祖昭彰天理、惩恶扬善,让南候无恙,让冤魂复生,让归旋承大道因果之罚……尝遍七苦尽受终伐,绝无怨由!”
楚归旋๙在佛前未许一愿,深深三叩,起身随丈夫走出佛堂。
次日天亮便醒,湛霄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起身收拾停当,回看了一眼淡霞烟纱帐内的身影,目光不禁顿了顿。
那女郎睡得甚不老实,夜里就便爱踢被,现在居然把被子整团抱在了怀里,修长曼妙的腿全部露出来压在锦被之上,她睡得倒是香甜,不过雪样的肌肤、红色的鸳被,娇美得却格外刺๐目。
他微微叹了口气,起身去湛明居取了承影剑。
剑若龙吟,有影无形,似电掣风驰、似万钧雷霆,又似漫天的云雾轻笼、婵娟春媚。
心神渐敛,收了剑势,转身见有人已笑靥如花地站在身后,微微扬眉瞧着他,摇了摇手里擦汗的巾子。
湛霄笑笑,走过去接过她手上的巾子拭了拭额上的汗。
归旋瞧着他心中止不住地欢喜,若不是时刻告诫自己稳重、端庄,她恨不得立刻就化身为狼扑了过去,想起昨夜的温存,她不禁心头一烫,定了定神问:“要练剑在香初ม居练不成啊?何必一大早ຉ跑到这里?”
湛霄道:“那边是洞房,三日之内不宜动兵器。”
归旋叹气,“侯爷真是个劳碌命,日日行军练兵,好容易休息几天结果还要自个早起操练,当真是无趣之极!”
湛霄不禁失笑,“夫人教训的是。”
归旋也“噗嗤”笑了出来,薄曦中明亮的眼睛犹如永不坠落的星子,她柔声道:“你练剑也练饿啦,我让人就把早饭摆在了湖边的亭子里,咱们就在那边吃饭吧。”
渔隐亭三面环水,碧荷环绕,此时荷花未开,只有轻盈晨曦和徐风笼罩着点点圆叶,一只蜻蜓立在栏杆上,薄翅腻烟光。亭中桌上摆了几样早膳,不多,但极精致。一咸一甜两粥,几样开胃小菜,还有些面点,以及一盘清晨刚才从树上采摘下的樱桃。樱桃用泉水洗净了,越新鲜ຒ多汁、红若玛瑙,归旋๙拈起一口一个,入口甘甜中带着微酸,清爽极了。
湛霄盛了一碗莲子玫瑰粥放在她面前,又给自己盛了一碗薄荷鲜鱼粥慢慢吃起来。
归旋夹起一块千层酥饼递给他,“尝尝这个,杜嬷嬷的绝活,名叫‘香掉牙’,待我学会了明日做给婆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