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蝉不断躲避，挡开程炼的进攻，二人肘腕和手臂接连相撞，发出爆竹般的噗噗连响。
程炼身子被震飞半丈，一脚踏碎了床板，更迅猛的扑向李蝉。
李蝉摇摇头，左手托着剑柄，右手二指托住剑尖。
榆木床板上的程炼沙哑地问了一句，语气怀疑又有些期待。
“殿下要去拜访灵真女官了吗，这边过去，见到卧龙石往西就是了。”
铃下人感慨道：“徊水玉精，不愧是殿下。”
红药回过神来。
红药轻呼一声，一睁眼，却见到了李蝉的眼睛。
手下还有一帮妖怪要养，怎么过日子才是首要问题。先不提每日的用度，他虽然从漩涡中脱了身，尾巴却没砍干净，这地方不能再住了，搬家又是一笔费用。虽然跟笔君讲着云端的事，口袋里却没有半个ฐ铜子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这，阿郎的话让咱寒心呀。”
李蝉俯身从碗柜底下扒拉出几个陶罐，凑近一看，罐里藏着扒鸡、鲈鱼、羊羹，显然是刚藏起来的。
李狸儿略一沉吟，眼中露出恍然的神色。
李狸儿静静盯着李蝉。
郭洵看向李狸儿，李狸儿点点头，郭洵便解下直刀，和灯笼一起递给身边的缉妖吏。走到เ捣衣的石阶旁，又问道：“谁带犀烛咒了？”
“已经降伏了。”李蝉看向桥下的那ว株红药花茎，“郭都尉，派个会水性的下吧。”
阿娘一下心若死灰。
姜和和听说出资修桥是北襄迁来的崔氏，崔氏是大庸望族，想必很快就会让官府来解决此事。果然，有神咤司的官人出面，说这河妖猖狂，定然有人祭祀，召人问讯。
李蝉笑了笑，“不是道长，姓李名蝉，左ุ道之士而已。”
李蝉走到十余步外，少女低眉欠身施ๅ礼。
但李蝉想的这个法子，扮成打更人，倒还有点用处。
一件不大不小的案子里，所有人都心怀鬼胎，表面都想破案，暗地里，却都在为自己争取筹码，孙司丞如此，李蝉如此，甚至李狸儿自己้亦如此——他要破了此局，完成沈公的第一课。
李蝉点了下头，仰头去瞧琉璃瓦缝里滴下的雨水，撑开了伞，“这就好办多了。”
“郭都尉。”李蝉视线越过街边楼观，远远的看向神女桥头摇曳的青阳旗，“之前死的那几个人都死在夜里吧，可曾禁了清河坊的夜市？”
大庸以百户为一里，这巷๕口竖着的矮石碑上，就刻๑着白鹿里三个字。玄都是六朝帝所，这碑上刻字已被风蚀得有些模糊，仍筋骨铮然，也不知是古时哪位名家的手笔。
“所以要先打探消เ息。”李蝉说着，忽然顿足，对前方几步外的少年唤了一声，“小郎君。”
单凭这块牌子，莫说老者进的是神咤司，就算他要去大都督府，府里的那位镇西王，恐怕都要出门亲迎啊。
玉符旁边的小叶紫檀令牌上，阳刻๑了“直指鹤衣使者”六个字。
红药张了张嘴，又想说阿郎没必要这么做，又觉得李蝉说得有道理，一时语塞。
“晴娘，拿出去晾干吧，你去卖经文时，也把它连带着一起卖了。”
李蝉放下画笔，让扫晴娘把画拿走。
入夜时分，跟众妖怪吃过饭后，在主屋里寻了一段清静的空当，打量自己左ุ下腹的青纹。
这尊肝神开君童是二十四神之一。
炼二十四神的法门出自青雀宫《黄庭本经》。
《黄庭经》在市井中就广为流传，但市井中流传的只是经文，并没有实修的法门，而《黄庭本经》则是道门顶ะ尖法门之ใ一，其中的见道法门尤其卓越。
按《黄庭本经》的理念，人生而有缺，纵使复归先天也难以与天地契合。而炼二十四神的法门里，每凝成一尊身神，人体与天地的契合度就增长一分，等到凝成二十四尊身神，就入了“小无缺境界”，由此再种道，修行便比练其他法门的修行者顺畅得多。
然而李蝉没有师门长辈传道，就只能靠自己身边的妖怪来修炼。
先是让红药根据法门凝结一道身神，李蝉再以身为纸，用画妖术将这道身神封在体内。
目前来看，这样做倒没什么弊端，有了一道肝神辅佐，他已๐隐约能感知到天地万物流转之间的一线气机。而且，他还可以借这道身神的妖气，施展红药的蜃气术。
“每凝炼一道身神，就向种道迈进一步，也能借用一种妖术。”
按现在的速度，李蝉一天左ุ右就能炼出一道身神，只需月余，就可以炼成二十四神，到เ时迈过瓶颈，只要种道了，就算是“真修”了。
李蝉拿起眉间青，用丹眼一瞧，只见黑色剑身上有暗青色流转，暗青之ใ间夹杂着一点金色。
这是眉间青的妖气。
这柄剑是天生神物，又托生人胎，灵性更上一层。但先天越强大的妖物就越难诞生灵智，正如幼童三岁记事而麻雀一月离巢ิ。
既然眉间青还没有生出灵智，就没法像红药那样主动凝炼身神。
李蝉丹ล眼一眨，那道青金色的妖气就被剥ຓ离出一线。
在他注视之下，这道青金色妖气像是一道被调和的颜料，没入他的胸口。
李蝉的神色凝重起来，青眼中隐隐显现出一道小人的虚影。
小人虚影与开君童相似，但呈青金色，头戴冲云冠，脚蹬夔头履，道袍上绣的是仙鹤龙纹，手持一柄利剑。
脸上一片模糊，没有五官。
此时李蝉是一心二用，丹眼勾动妖气入体，青眼观想肺神法相。
额际隐隐有毛汗沁出。
李蝉念诵法诀。
有开君童相助，他能察觉到天地间隐约有气机随音节震动而被扰动。
“素灵生！”
“素า灵生！”
诵完法诀，李蝉呼唤素灵生之名。
霎时间，小人脸上有五官浮现。
丹眼勾动的那ว道妖气，也凝结成素า灵生的模样，一下钻入李蝉胸部。
李蝉总算松了口气，已๐经满头大汗，拉开衣襟往胸口一看，一道青金色的符文笔画勾连，纹在了他的上半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