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口不可抑制地一跳。
“什么？”
只是如今想来，仍然觉得，喜欢上顾衍之，实在是再轻易不过的一件事。
我原本以为，叶寻寻所说的生不如死，只不过是我当初偷偷喜欢上顾衍之ใ，而他尚未知晓时，我心情的百转千回。暗恋总是苍白而多彩，失望又期待，假如是这样所谓的生不如死，只要结局是在一起，总也是值得的。却没想过生不如死当真就是生不如死，赤
裸裸的残忍，不带任何的比喻和掩饰。
假如我是叶寻寻，这就已经是故事的结尾。然而真正的叶寻寻总是比我要彪悍的，等身后的鄢玉一转身，她的手立即以迅雷之势卷土重来，却在摸到เ冰淇淋碟子的那一刻，鄢玉的声音又冷冷地响起来：“你敢吃一口试试？”
进入大厅，一眼便看到远处的食品区，以及已๐经在食品区周围徘徊流连的叶寻寻。舍弃顾衍之直奔过去，等走近了便看到เ叶寻寻正瞅着冰淇淋区两ä眼放光，刚ธ刚伸手过去，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冷森森的声音，一字一顿：“叶、寻、寻。”
她有点儿生气：“你这小孩真是，生气了你也不能乱ກ跑啊。你知道你父母得有多着急吗？你家住哪儿？出来多久了？赶快回家去，一个小孩子老往外跑会很不安全的知不知道？万一被拐卖了怎么办？”
她很仔细地打量我：“看你气鼓鼓的模样，不会跟爸爸妈妈生气了吧？”
从那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纠结于杜程琛的离家在外。
一面说一面脚步轻快地去餐厅拿蛋糕。在来杜家的半个月里，每次放学回来，在餐桌上总能看到一块刚刚ธ烘焙好的蛋糕。然而今天下午的餐桌空空如也，我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找到。站在那里看向阿姨，后者被我瞧了一会儿，仿佛刚ธ刚ธ想起来一样，拍一拍额头说：“哎呀你看我，一忙起来就给忘记做了。你想吃吗？我现在去给你做？”
我想那时我的表情可以很明显地透露出我没能领会精要，然而顾ุ衍之ใ并没有要继续解读的意思，他接着说下去：“你父亲后来因为一些事，和兄长生了嫌隙。你父亲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去世后，你父亲离开t城，从此没有再回去。后来有人说在寺庙里见过他，赶过去找的时候，寺中ณ住持又说他已๐经离开。离开的原因让以前认识他的人都很吃惊。因为你父亲是出家后又还了俗。出家已经很出人意料，还俗的原因就更奇怪，你父亲说，剃受戒只能度自己้，救赎他人才是大爱。从此再也没有听说有谁找到过他。直到เ今天我才在这里知道他的下落。”
顾衍之说：“就是比一些人看得开，生活很多姿多彩的意思。”
他刚ธ刚说完这些话，我的手机便响起来。
我的这个答案显然无法让他满意。然而他不再言，只送我出诊所。
我猛然醒过来。
我坐起来，勉强拉开床头的灯光，觉到口干舌燥的恐慌。捂住胸口大口喘气，忽然听到有人敲了敲我的卧室门。
下一刻๑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一点不紧不缓的温柔：“绾绾？”
我忽然镇定下来。
门外的顾ุ衍之再次唤了一遍我的名字。我定了定神，下床开门。
卧室内昏黑黯淡，只一开门，便有走廊柔和如金丝绒般的光线铺展进来。顾衍之站在门外，一只手维持着要敲不敲的姿ู势，在我开门的一瞬堪堪停住；穿一件浅色休闲衬衫，两颗领扣解开，有几分慵懒โ的意味在。
他身上有淡淡酒意，可见刚刚才从外面回来。另一只手中握着块呜蜩一般大的碧玉，明黄色的流苏自手心垂下来，衬得手指愈修长莹润。我未与任何人说过，我其实一直很想摆弄一次顾衍之的手，无论弯曲微蜷，皆是优美好看。
顾衍之低头看了看我，嘴角有点笑容，睫毛深长，在柔和灯光下显得模糊而温柔：“噩梦了？”
我说：“你是喝醉了吗？”
他笑微微地看着我：“我看起来像是喝醉的人？”说完又问，“你做了什么เ梦？”
我仰头望了他一会儿，说：“幻想，错觉用一个英文单词怎么说？”
他的眉毛轻轻一挑。他做这个样子，平时便比常人好看许多。此刻眼角眉梢带了两ä分春意，更是远较往日的好看。可我一直最着迷的是他的英文音，端正方圆的牛津腔，每一个吐字都优雅得恰到好处，婉转起承之ใ间仿若母语一般：“fantasy”
他将每一个ฐ字母都给我缓缓拼了一遍，然后又将音重复了两ä遍：“fantasy记住没有？”
我自然记得。我根本没有忘。只是随口问一问罢了。
将一个单词重复音三遍，这是顾衍之自给我补习英语以后养成的习惯。一开始单纯是因为要纠正我的每一个单词音，然而就像这世上的许多事，初衷和结果总是阴差阳错。等到我已经将音标模仿得很清楚了，我仍然一度故意将单词念错，这回所想的，只是存了心要听顾ุ衍之ใ再念两遍。
我有些失神，没有提防额头被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我回过眼，顾衍之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好笑：“究竟怎么了？”
我小声说：“过两ä天是我的十五岁生日。”
“我知道。”他的手拨弄着流苏，脸上有点笑容：“这次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我要什么เ你会肯给呢？”
“这个要先你说一说才行。”他仍是清清淡淡的笑容，“总要是我可以办得到เ的东西，你说是不是？”
他说成这样，每次的礼物却总是出预期的贵重。只是顾衍之从来都将这些东西送得很轻松。前年生日宴会，他在牵着我下楼前，将一颗小拇指大的浅紫色透明石头系在我脖ๆ颈上。那块石头璀璨剔透，灯光下稍微转一转，就晃得令人移不开眼。我问他这是什么เ，他随口说：“玻璃珠子，好看么เ？”
以至于我当真就戴着那颗玻璃珠子下了楼。然后在不知所谓中差点被一众目光尖锐刺穿。后来找到เ食品区的叶寻寻，她正在那里奋战焦糖布丁，抬眼看到我脖子上的项链，差ๆ点将布丁呛出大半。
过了一会儿她恢复镇定，指着我脖颈说：“这就是顾衍之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捻着那串项ำ链：“啊。玻璃珠子，好看么？我个人觉得还是挺好看的。”
她剩下小半布丁也差点呛出来，半晌面无表情道：“那你把这颗玻璃珠子送给我行么เ？我拿我所有项链给你换。我还有一串正宗红珊瑚呢。”
我说：“你喜欢？”
叶寻寻冷冷地说：“我当然喜欢。整个ฐt城的女人都没人敢不喜欢。你知不知道这是上个ฐ月香港拍卖会上的压轴珠宝，这么เ一颗粉钻，颜色还透着紫，简直是要价值连城的好么。”
“……”
我看看顾衍之，这样英俊的眉眼，在灯光氤氲下，衬得愈犹如冠玉一般。我突然生出一点勇气，低声说：“顾衍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他说：“为什么这样问？”
我说：“我就是在想，你这个年纪也该有女朋友了啊。你看楚煜和江燕南，两三个月身边就有不同的美人换一换，旁人看着都挺赏心悦目的。”
“那是他们。”他说得漫不经心，尔后又笑了笑，“鄢玉不是也一直单身？”
我说：“我就是在想，你这个ฐ年纪也该有女朋友了啊。你看楚煜和江燕南，两ä三个月身边就有不同的美人换一换，旁人看着都挺赏心悦目的。”
“那是他们。”他说得漫不经心，“鄢玉不是也一直单身？”
我说：“可是那ว总有你喜欢的类型呀。你是喜欢强硬一点的，还是喜欢温柔一点的呢？叶寻寻说男人只喜欢长得漂亮的，你也是这样的吗？”
我这话其实问得有点不抱希望。因为往常每次碰到这种话题，总是会被他不动声色地岔过去。可是这一次他看了看我，脸上有点笑容：“大概我挺喜欢可爱聪明的那ว种。”
我的心口又跳了跳：“是像叶寻寻那样的吗？”
“嗯？她那种小丫ฑ头聪明过头，还是去祸害鄢玉比较妥。”他随手将手中ณ的流苏晃了晃，像是想起来什么เ，将手里的玉呜蜩递给我，“喜欢吗？小玩意儿。”
“这如果就是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我抄着手，斜眼看看他，“那我不是挺喜欢的。”
他笑着说，“你又不讲你想要什么。”
初春夜晚凉意料峭，我站在门边这么久，终于察觉出赤脚跑出来的寒冷。眼前这个人丰姿挺拔，举ะ手投足间有漫不经心的傲慢味道。可同时又温柔，还带着一点小捉弄。或许很会算计人心手腕深沉，可是在你面前，他总是有点笑容，从未对你展现过那ว些凉薄时候。
我喜欢他喜欢得不是很久ื。只是三年。可总觉得已经尝遍酸甜苦辣的滋味。他值得，而我心甘情愿。
我的眼眶酸疼。突然有点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