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也笑了，说：“每夜都想。”
谢霁将灯搁在床头矮柜上，‘嗯’了声道：“今夜是睡得晚些。”
谢宝真笑着不说话，将脸埋入他胸膛，白皙的耳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
谢宝真嘿嘿一笑，转而朝书房门扉处行去，甫一推开门，她便一头扎进谢霁的怀里，环着他的腰仰首道：“九哥，我昨晚梦见你了。”
……
谢澜抱着琴过来，不见谢宝真的身影，便朝元霈躬身一礼，清冷道：“长公主殿下，不知可否见着舍妹？”
“可我，不想做你九哥了。”谢霁说着，眼中ณ仿佛风云暗涌。
若放在往常，但凡是他想得到的东西，哪怕是不择手段、尸横遍野，也会将其占有于怀。他有满腹心计，只要他想，便能ม用最卑劣的方法能ม在谢宝真身上心中烙下独属于他的印记……
谢宝真并未上自己的那辆车，而是提着繁复精美的裙摆行至谢霁马车旁้，掀开帘子唤道：“九哥？”
虽说往年皇后设宴，也会邀请些德才兼备的贵族子弟入宫写诗作赋，可谢霁上个月才将皇后侄儿揍了一顿，此时受皇后宣召，明眼人都能猜到多半是为翻旧账而来。
他垂下眼睫，盖住眼底的阴霾，半晌方神色如常道：“天热，去喝凉茶？”
“九哥提他作甚？”
谢霁拗不过她，整理好神色，犹疑ທ着起身。
“对付那个坏人，我只用了两招。”
九哥不喜欢别ี人靠近，只有她能ม；九哥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只对她说。
自从春祭遇险后，梅夫人对谢霁的态度改观了许多，谢宝真每日都往翠微园跑，她也不曾像以往那般冷言冷语地制止。
这是他内心深处埋藏最深、最痛苦的记忆，痛苦到每次回想起那段满嘴鲜血、喉咙灼痛无比的记忆，都恨不得将他喝血啖肉。
他第一次违抗了仇剑的命令，在他空手而归之时，仇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愤怒，只是面色如常地出去买了好酒好菜。谢霁还在为刘虎躲过了一劫而暗自开心，直到晚饭时，仇剑递给他一杯酒，让他饮尽后，又送了他一个匣子，说是祝他‘生辰快乐’。
猝不及防的失重感，谢宝真没忍住轻呼，树影摇晃中，谢霁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腰，一手竖指按在淡色的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谢霁站定，抬头看了眼院门外的那颗歪脖ๆ子松树，而后招手示ิ意谢宝真过去。
这便算应允了。
谢霁在心中嗤了声，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悲凉。谢家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明哲保身啊……就像当年为了换取荣华富贵，眼睁睁的将他的母亲推出去送死。
听说吴二郎在原安巷中ณ被打得很惨，鼻梁骨断了，门牙掉了一颗，整张脸肿得如同猪头，内脏也受了损害，呕血不已，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方醒。好在他命大，总算暂无性命之忧……
梅夫人咬唇不语。
一听到要扣月钱，守财奴黛珠急了，慌忙道：“回郡主，是九郎在内院廊外等您呢！”
紫ใ棠忙道：“您睡罢，没谁呢。”
她明白那种所有人都很优秀，而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只能望其项背的苦闷；也明白谢霁作不出好诗、甚至连说话都成为奢望的悲哀……
“大哥言重！自小，我等都是以大哥为楷模。”众人安抚他，谢敬风只是摇头摆手，大概是身为长子的压力，说到最后，他竟潸然落泪。
谢宝真心中ณ十分不平，决心好好教导一下这个过于自卑的九哥，便道：“你记着，我们谢家人从来都是恣意潇洒，不必谨小慎微。谁伤的你，你尽管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谢宝真疑惑地看着他。少年收回手，朝她轻而坚定地摇摇头。
怔了会儿，他轻轻摇头。
她没在意，只是蹙眉望着谢霁额上的红痕，‘呀’了声说：“你没事罢？疼吗？”
“怎么回事？！”梅夫人蹙眉。
谢宝真攥紧手指不让她看，但为时已晚。
谢乾深吸一口气，有些凝重。
“十一年前，宝儿还只是个不足两岁的婴孩，她什么都不明白，也无需明白。”谢乾铿锵道，“我们父子要做的，就是护住谢家和宝儿。”
谢宝真希望那个所谓的‘私生子’，也只是一场不真实的空穴来风。
风云突变，似乎在暗示今日的不同寻常。
谢霁伸手给她理了理松散的鬓发，温声道：“卯时了。”
烛火燃到尽头，已经熄灭。
夜色和晨曦交接的昏暗中ณ，谢宝真坐在榻上，任凭谢霁给她一只只穿上绣鞋。待清醒些，她懵懵懂懂ฦ地打量这间冷清简洁的卧房，说：“我忘了昨夜来了翠微园，还以为是在自己้房中呢。”
她睡醒后的嗓音软而慵懒，谢霁不禁笑了声。
给她穿好了鞋，谢宝真却不愿下榻，只垂着头细声问道：“九哥，我们就不能向爹娘坦白，光明正大地谈情说爱么？总这般偷偷摸摸的，好不尽兴。”
一句话问得谢霁心中酸痛。
这个锦衣玉食的少女若是和其他任何一位家世清白的少年相恋，断不会有这般烦恼。
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仰首看着榻上的姑娘，歉疚道：“我答应你尽快，可好？”
黑暗中，谢宝真看不清谢霁的神色，却听出了他沙哑语调中的隐忍和挣扎，再联想到九哥凄凉的过去，不由心一软，顺ิ从地点点头说：“那ว你抱我一下……抱完，我便安心回房去。”
话还未说完，谢霁已撑起身给了她一个沉稳有力的拥抱。两人都是贪恋地汲取彼此身上的温暖，久久ื不愿分离。
直到实在是不能ม再拖下去了，谢霁才拉着谢宝真的手，依依不舍地送她回自己的厢房。
女眷的内院和翠微园之间隔着一道墙和一个宽敞的后院。两人借着黛蓝的天色掩护，悄悄从翠微园出，沿着回廊穿过后院，谁知行至月洞门下时，隐约听到内院处有仆役交谈的声音靠近，似是膳房的厨娘们在讨论今早朝食的菜式。
谢霁素来灵敏警觉，忙拉着谢宝真躲在假山后。几乎是同时，两ä名手挽菜篮的妇人从门下经过，并未发现躲在假山后的少年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