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不修的长情,终于在被扛上肩头后冷静下来。天帝ຓ带着她走过一重又一重宫阙,她大头朝下,两ä眼金花乱ກ窜。要是敢有任何不满,屁股上会立刻招来重重的一巴掌,天帝下起手来丝毫不心软。
小象星官却不胜唏嘘,“尊严这种东西是让外人看的,追求幸福的时候还讲尊严,那么เ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娶个貌合神离的天后,一种是光棍打到底。”
如果她的魂魄还有转世的机会,那么在去往黄泉的路上,可会感到悲愤?悲愤自己死得窝囊,明明具备了祸乱天道的能力,却以这种潦草的结局收场。如果可以,是不是情愿当个普通的卒子,老老实实过完她的一生呢?
在寒离看来,定魂针是上古法器,法力绝对靠得住。妖魅一支毙命,两支已经到达极限,就算玄师再厉害,也经不住织天的业力。这个时候处决她简直太容易了,只要当头暴击,一万年重塑便如梦一场。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龙首原看守地脉。那ว种纯质的岁月也不错,至少比刀口舔血强多了。
天帝这才转过头来,“怪我?”
他恍若未闻,连视线都未曾转动一下,对炎帝道:“伤者的仙魄散了,须ี取聚魄灯凝练。我心里乱得很,这事便交给你了。”
他说得煞有介事,仿佛两个人已经开始论及婚嫁。就算是满足一场梦吧,长情皱着眉头微笑,不再阻止他。他说了好多,喋喋介绍什么殿作什么用,连将来大婚的流程都仔细描述了一遍。
长情很不自在,“我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你不必同我说这么多。”
小象星官比较识相,“末将没有看清。”
小象星官长长呃了声,“肯定是大禁。”
踏上长长的甬道,回身望一眼,正殿匾额上婉转书写着篆文。他看着那几个ฐ字,微微有些失神,炎帝ຓ以为他难免要嗟叹,没想到เ他什么都没说,收回视线,登上了凌空的亭台。
天帝鄙薄地瞥了他一眼,负着手,转身踱出了玉衡殿。
被废的庶人迈出禁苑是弥天大罪,两ä个寺人拦不住他,很快便来了四个ฐ。他们七手八脚๐拖拽他,他摔倒在地,他们在混乱ກ中对他拳脚相加。
可就在这时,门内有人跌跌撞撞跑了出来,羸弱的身形,像狂风中逆行的蝴蝶。也不知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他推开了那些拦阻他的寺人,用尽全力奔向她。
她挣脱无门,负气道:“我不是神,我是麒麟,血肉之躯,真身很大很大!”
他听了不声不响移过来,两手扣在她腿肚子上。长情汗毛乍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反正做好了准备,要是他敢乱来,就照ั准他的脸一脚๐蹬过去。结果那双手在她小腿那截慢慢揉按,力道控制ๆ得当,也不显得浮躁慌张,边按边道:“本君实在不懂,你也算是神,为什么会有那ว么多凡人的毛病,要吃饭,还会腿麻。”
她说:“你不怕身败名裂ฐ?”
湖水里浸泡过的脸,终于从苍白一瞬变得酡红。那两片晕如胭脂飞上面颊,将身上的女人勾勒出了妖娆ๆ的况味。
他说是,“弟子听座上吩咐。”结果又是漫长的沉默,耳边只余风声呼啸。
天色愈发不好了,月光穿不透云翳,大地陷入一片漆黑。世界的中心仿佛转移到了这小小的一圈,火堆燃烧发出哔啵的声响,天昏地暗,这里是世上唯一的亮。
“你无时无刻๑不在监视月火城吧?山海界这头的天然结界,还是防不住你的天眼。既然如此,你何不一举攻进城来?这样钝刀割肉,难道是为了满足天帝陛下的猎奇之心么เ?”
如果他不是天帝,倒可成为良师益友……真可惜。
他说好,“我相信你。”说完便将那支小鱼发簪递了过去,“你不小心将这簪子弄丢â了,我替你找回来了,戴上吧。”
“为什么?”他尽力隐忍,发现似乎真的无法挽回,人都开始轻轻颤抖,“可是因为那ว条螣蛇?”
长情拱手领命,却行退下了神台。
她抬眼道是,“属下从无如此想法,请主上放心。”
伏城进入阴墟的时间并不算长,但这棵树已经在盘算着如何将他彻底吞噬。穿透身体的那ว截枝桠,顶端生出了粗壮的树瘤,像钉住蝴蝶的钉ล子,防止猎物逃脱。这树有它的思想,是活的。树干上生出无数细小的根蔓,蠢动着,试探着,一部分够到了他的脚๐踝。若是长情不来,用不了两天,那些树的血管会缠绕住他,刺穿他的下肢,日复一日,把他吸干。
身体被洞穿,依旧还留แ有一口气在,伏城不愧是伏城。
碧云仙宫高处三十六天之上,凌霄殿是天帝视朝的所在,弥罗宫中玉衡殿,是他日常理政和起居的便殿。
第26章
她抬起手,盖住了眼睛,“云月,我今天不太舒服,起不来了。”
殿门吱呀开启了窄窄的一道,他挤身进来,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案上,轻声道:“你昨夜睡得不好吧?我让人炖了安神汤,回头喝了吧。”
拿他当弟弟?他不由苦笑,若论今世的年纪,他恐怕可以当她的祖辈了。在她心里他永远只有五百岁,她却已经高龄一千,所以处处以长辈自居,他的爱也成了孩子气的一意孤行。
但直截了当说不喜欢,恐怕伤了云月的心,她知道他在期待答案。她可是好心的神啊,说话婉转是她毕生追求的目标,于是笑着告诉泥鳅小友,“我喜欢云月,我拿他当弟弟看待。”
怀中忽然空空,长情傻了眼。再看伏城,虽然勉强撑身,却也吐出好大一口血来。
伏城把她的手拽了下来,“宋长情,你该醒醒了。驻电由你弹响,开弓就没有回头箭……”
长情点头不迭,“道友的真身很是气派,我以前竟然不知道,原来蛇也能长这么大!”
一个ฐ心怀天下的神祗,其实是很合格的。到了快要卷铺盖滚蛋的时候,还想着她曾经守护过的万民。
云月这才想起来,抚额道:“我竟然忘了,失礼失礼。你先入殿吧,我这就传人送些点心果子来。”
“好么?”他苦笑,“届时人都不在了,翻案又有什么用?我只知道现在保得住你就好,我不必修成正果,我的正果就是你。”
长情再三被打断,简直没了脾ຆ气,确定他不会再开口,才小心翼翼说明了来意,“龙首原北隅有个ฐ渊潭,五百年前道友施ๅ了一道结界,不令水族登岸。五百年过去了,渊底的水精们都快长毛了,着实可怜得很。因此我特来讨个ฐ人情,想央求道友,可否把那ว道结界给撤了?”
长情被这没完没了的雨浇得两腿发软,提起酒就觉得顶ะ嗓子,“不了,我酒量不佳,多谢美意。”她搓了搓手,“我此来……”
云月一直含笑看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没有什么เ会令他应对不及。待那些水族都见过了礼,他才带她往他的府邸去。水下的宫殿是用琉璃和各种异宝堆砌成的,比起陆上的宫阙,更为灵巧和精致。
“看守龙脉的,真身是不是龙啊?”
后来奏议的滋味就有些寡淡了,不是天帝心有旁骛,是盖在衣下的脚๐还是不安分,一会儿扭扭,一会儿又搓搓,渐渐从他衣摆下重又探出来。手执笏板的仙官们说话都有些磕巴๒了,天帝见朝议难以为继,知道再说下去也是心不在焉,便摆了摆手,让众人散了。
各路金仙从殿内退了出来,彼此交换一下眼色,唯有怅然摇头。陛下是吃了秤砣铁ກ了心,四御的劝谏都被顶了回去,有人觉得陛下不该这样,“毕竟执掌乾ດ坤,将来上行下效,人人弄个ฐ入魔的妖物回来,天界岂不乱ກ套?”
有人不以为ฦ然,“世上□□,哪有一帆风顺的。遇见了就去解决,怕什么!琅嬛君当初还不是无人看好,最后怎么样?如今更不应当如临大敌,那是谁?天帝陛下!世上哪有陛下做不成的事!”
大禁站在屋角,听他们边说边去远了。其实这事确实不太乐่观,四御的劝阻,陛下固然可以驳回,但若是天外天插手,到时应该怎么เ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