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妈呢?”
陈同志最近过得颇为春风得意。他赚钱赚太多累的慌,又赶上房地产忽忽悠悠的时涨时落,媒体老百姓都骂地产商没有良心。何苦挨骂又没多大利润呢,于是乎陈同志决定整理这一块的产业。本来一家外资出不错的价钱要买,这件事儿被内部人员捅出去了,政府出面干预了,说是此举过分壮大外资,对本地企业是个ฐ很大的冲击,不允。陈同志被整的挺郁闷,本来这完全是他的私人企业,他愿意卖那是他自己的事儿,被这么横一杠子让他心里十分不爽,但是想想干房地产还是靠各级政府给的方便,也不好太翻脸。陈同志是谁啊?是上面有人的主ว儿,既ຂ然不让卖给外资,那就卖给那ว个不让的好了。陈同志回了趟北京,前前后后活动了两ä个月,竟然让政府和国内某个ฐ规模很大房地产公司各处一半儿买了下来,且总和比外资出的价钱还高许多。这事儿办成了陈同志很高兴,他对刘ถ震说:“记着,政府永远是风向标,永远不能跟国家跟政府对着干,要顺ิ着政策走,以前国退民进,我并购国企,花很少的钱买优质的资本,现在是国进民退,我卖给政府,给足了他们面子,他们还感谢我,感谢我识时务,这不给了我个挂名的顾问当,每个月有万八仟儿的拿着,也挺好。老郑非要给我股份,我说我不要,他们非让我拿。拿吧,拿着他们安心,以后有事儿也心安理得地麻烦我。”
“自己?”一杯酒放在面前,方แ垚抬头见是羲扬,便拿过来跟羲扬碰一下杯。“你也一个?”
羲扬开着车,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不知道这种空洞来源于陈肖还是他自己。其实在北京见到เ陈肖之前他从没有过想挽回她的打算。镜头里的世界ศ让他着迷,他想走的更远,那时候他和陈肖的感情沉重的已๐经成了负担。他在意大利ำ4年,4๒年的时间足以破坏任何一桩看似牢固的感情,何况他们当时的状态已经到เ决裂甚至惨烈的地步。就像贺美说的,放弃其实并不难,只要决定放弃,之后所有的行动都照着做就是了。但是他心里就像扎进了一刺๐一样,那ว疼痛并不致命,只是那ว时时刺痛的存在感让他始终不能忘怀。是不是她转身离去的太干脆,以至于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竟然十分后悔当初跟她分开。
“要是真的我把这个吃了。”王佳拿着放醋的瓷瓶说。
“……有可能。你前段时间还写遗书来着。”
所有的手都走了
留下我们的手
“陈肖,你去哪儿?”
“哦。那么多按钮我不知道是哪一个。”孙瑞雪舔了舔拇指上沾上的油说。
“你们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住么?”
“你们家不是很大吗?”
陈肖:亲情、爱情、友情、钱……我觉得什么都挺重要的,我什么都不舍得失去。
陈肖:我都不知道录取我的那个ฐ专业是教什么的。更不知道将来我能干什么。我迷茫我彷徨我想咚咚撞墙!真沮丧。
我不信死了还有另一个ฐ世界接纳我们,我们只有一辈子,只有这一辈子。到เ了那ว个时候,我肯定是想多看你几眼,我要拖着,拖到เ你咽气儿的前一秒……
疼也没办法啊,别的自杀方式死的太慢,我必须ี在你死之ใ前就死了,不然那会比死还难过……不然我偷我姥ณ爷的枪对着太阳——邦!
刚有陈肖那会儿他们日子过的是不好。因为肖母十分不看好这门婚姻,不待见陈同志,更埋怨女儿不听话,二人结婚时基本没从肖家捞到เ什么好处。要不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呢,在失去肖家的支持下,肖同志动用了认识的一切人脉ำ搞定了陈同志的户口和他们的住房。虽然是单位分房但是还是要自己出一部分钱的。交了这部分钱之后他们家简直是一贫如洗。那时候刚ธ有陈肖,肖同志产后身体不好不能ม上班,只有陈同志一人在外面赚钱。那时候陈同志的亲戚在一个饮料é厂给陈同志找了个工作,陈同志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学习。陈同志说了,跟你相亲那小子不是大学生么,小爷我就考个大学,省的你们家看不起你。肖同志闻言很高兴,心想陈同志不但仗义会疼人,还很上进。她把这事儿跟自己้嫂子说了,嫂子建议陈同志还不如学门手艺或者考个ฐ资格证什么的比较实用。肖同志觉得有理,就到书店买了会计学的书给陈同志,说:老陈,咱不考大学,咱考会计师,大学生有的是,中国会计师才几个ฐ啊。除了这两项,陈同志还要每天凌晨2点多就要起床,骑着三轮车到เ火车站拉蔬ຒ菜海鲜什么的送到菜市场。也就是说陈同志每天的睡眠时间也就4、5个ฐ小时。虽然辛苦,但是那时候的陈同志很来劲。他娶了他喜欢的女人,这个ฐ女人给她带来了房子、孩子还有幸福。三九天他顶着凛冽的寒风骑着三轮车拉菜,鼻涕冻出来留在脸上冻成冰棍儿,但是他想着家里的妻女浑身又有了热情,铆ຆ劲儿地蹬车。陈同志冬天干活儿冻了脚๐,夜里痒的睡不着觉,一挠就钻心地疼。肖同志每天都给陈同志泡一盆冬青水洗脚๐,别人给的偏方说这个之ใ冻疮。肖同志捧着陈同志长满冻疮的脚๐,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陈同志就搂着她说别哭,别ี哭,我没事儿,冬天长冻疮不正常么,再说长脚๐上又没长脸上,我这拾掇拾掇出去别人还得说你家男ç人俊。就算日子再苦,肖同志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她的男ç人每天都那么เ力充沛地为他们的小日子拼搏着。尽管他的工作在肖家人看来不那么เ体面,但是肖同志就是能看到他的好,就是觉得他好。
陈同志那时候就是一浑小子,他认定他心爱的姑娘让人给抢跑了,他就要把她抢回来。他采取的策略是一边讨好肖同志,一边威แ胁肖同志的相亲对象。他每次到书店都要给肖同志带点儿好吃的,甜言蜜语的哄着,甭管肖同志穿什么他都说像天仙。他跑人家相亲同志的厂门口等着人下班儿,看见那人骑自行车过来了,跑上去一把把那ว人从自行车上拉下来打了一顿。一边打一边骂:“你个孙子,你勾引我女朋友?你他妈找死呢?!”他很有策略,速战速决,重击两下就跑了。同厂的人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他人就跑没影儿了。反正现在全厂人都知道他们工程师因为一女的被一小混混打了。这事情闹的有点儿严重,不光是男ç方แ家里不高兴,肖母也十二分地不高兴。肖同志的哥哥听说这事儿之后怒了,找了几个哥们儿在书店附近堵着陈同志。当他看见陈同志和肖同志一起从书店走出来,还有说有笑的,就更怒了,招呼哥儿几个ฐ,冲上去就给他一顿暴打。陈同志不认识肖同志的哥哥,见一帮人冲过来以为抢劫的,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肖同志拉到身后护着,“x!那么多人,小爷今天出门遇见扫把星了嘿。英州你别怕,我就是不要命也要你……”肖同志被他这句话震住了,还没反应过来,这位刚ธ才放了豪言壮语的壮士就被打趴下了。肖同志尖叫着扑上去拉开打他的人,陈同志被消的都鼠迷了还冲肖同志一笑,笑过了之后才感觉疼,捂着肚子在地下哎哎直叫。因为这件事儿肖同志一个ฐ月没给她哥好脸色。肖哥哥心里郁闷的很,本来是为了妹夫出头才打的那ว小子,到最后这混蛋却成了他妹夫。
“是我!”羲扬高声在门外喊了一嗓子。
羲扬把洗漱用品买回来,陈肖要跑出去洗脸,羲扬拉住她指着病房里突出的一个ฐ房间说:“刚才我就想告诉你了,你住的是一等舱,有卫生间的。”
苏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陈肖你到底怎么了,从进来到เ现在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儿。你最近走背运?”
陈肖点点头,喝光杯子里的茶水,又自己续上一杯,依旧ງ低头喝水不说话。苏黎、王佳、刘铁、迟乐่乐่还有耿静楠互相询问着近况。刘铁ກ和耿静楠的单位还有些联系,两人说着单位上的事儿,气氛也不曾冷下来。只有陈肖听着不怎么เ话。陈肖偶尔抬眼就能ม看见坐在对面刘铁放在桌子上的一只右手。刘铁ກ的手配合他的个子很大,手指前端是圆圆的,指甲有些扁。以前这双手可以单手抓起篮球扣篮,在气急的时候一只手就能ม捏住迟乐乐纤细的脖子把她晃来晃去。有那ว样的测试,问:你看男人第一眼想看哪个部位。陈肖看男人第一眼喜欢看他的手。一个男人的手就等于是他格的反应。纤长白皙的手的主ว人大多心思细腻但腹黑,手掌宽厚的男ç人心也同样宽厚,手指修长骨节微微突出的人格坚强有恒心……陈肖对着刘铁的手意了半天之后觉得今天的聚会安静的有些不可思议,总觉得少了点什么เ。是了,原来只要刘铁ກ和迟乐่乐在场,就一定会上演的无趣的“白痴来,白痴去”的对白没有了。现在他们坐在对面进行着正常的对话,好像两个ฐ普通同学,并没有曾经是彼此的冤家一样。就算再怎么เ装作轻松愉快,他们也不是原来那帮无法无天的少男少女了。他们都各自离开,在没有彼此的环境里长大了。陈肖想起他们毕业之后她去母校迁团关系,无意中ณ在他们经常坐着聊天的双杠后面的那棵大榆树上发现有人用小刀刻着:刘铁,大白痴。陈肖看见之后马上打电话给迟乐乐,第一句话就说:“迟乐乐,胆小鬼。”迟乐乐说刘ถ铁不喜欢我,我知道的,我从高一就知道。陈肖问你从高一就喜欢他了?迟乐乐่说她也是最近才发现,她竟然那ว么เ早就喜欢了刘铁。后来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讲了两ä个小时的电话,无非是些少女心事,如今都记不清楚了。陈肖只能想起来最后迟乐่乐说的那句话,她说:“我是有些后悔的,当初应该清楚明白地跟刘铁ກ说我喜欢他。就算明知道他不喜欢我又怎样呢,说了他在我心里就等于死了,我也不用惦记着了。”如今迟乐่乐的后悔是否扎在她心里了?后悔长成一棵后悔树,时间越长越茁壮,长了一树后悔果子。
“……那……”陈肖硬是把要问的话咽了下去,她刚才的第一反应就是想问王佳:你真的把方แ垚忘干净了么?但是她不能ม问,方แ垚在离开的那ว天,他就成了王佳心里的硬伤,不得碰不得。只要一提起王佳就像个水螅一样全身收缩。“定日子了么?”
“你答应了?”
“我们单位还行……”
“反正是招人。不然您屈尊考虑一下我们单位?”
“不是那么牛吧?他真被学校开除了?”
“我觉得他挺有意思。”
“当然。我们原来同桌。”
第一个ฐ离开的是郑纯同学。他没参加高考,直接去日本学音乐่了。郑纯在时下最时兴的生态园请他们吃饭,说是告别宴。放学的时候郑纯走在陈肖身边,一边走一边拜托陈肖也把安然叫上。安然和陈肖。郑纯、刘ถ铁ກ、迟乐乐是初中同学,现在并不和他们念一所高中。
“喂!怎么了嘛?”黄丽影紧ู走几步追过去。羲扬始终没回头,走到等他的朋友那ว里,拍了一下腾跃的肩膀,“走了。”
电流立时被掐断。陈肖弯腰捡起掉下去的两个袋子,与羲扬错身而过,快步向外走去。
“认识。可是我等会儿有活儿啊。”
“对。那就快干活去。”
腾云拿着一束香水百合来到机场的咖啡厅,里面坐了很多人,有人三五一帮的凑在一起小声说话,有人靠在椅子上假寐,有人低头看杂志。腾云从来没有见过安然,除了知道她是个女的对于安然的一切他都一无所知。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她安静地坐在一张圆桌旁边,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的长裤,长腿交叠在一起,很随意舒服的姿ู势,她头发很长,在后面绑了个马尾,露出额头,很坦然随意的样子。许是因为ฦ她姿ู态的美,让她手边的咖啡冒出的热气都看起来很诗意。腾云看见她第一眼就觉得她这个ฐ样子就应该叫安然。有人可能会有这样的经验,当别人介绍一个男生叫刘洪涛,你就觉得他这样的长相就应该叫刘洪涛,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名词儿和具体事物的绝妙联想。
安然看到一束百合和一个ฐ陌生的男ç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有些微的诧异,但是生淡然的人习惯了处变不惊,只是微微抬着头看着他。
“安然。”他叫她的名字,很注定,没有丝毫的疑问怀疑。
“是。请问?”
“我是腾云,替陈肖来接你。”
安然闻言点点头,站起来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您受累了。”
“给你。”
安然接过花儿,腾云很自然地提起安然的行李走在前面。安然大步跟上,与他并行。腾云的步子很大,陈肖曾经说过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像腾云走的那么坚定不移。身边这个ฐ第一次见面的安然难得的和他步调一致,不会像其他女人那样快速地迈着小碎步才能ม跟上他的速度。腾云微微侧过脸,观察着安然,清俊的容颜有些冷清的表情,脊ิ背挺直地走路,目光直视前方毫不动摇,有些生人勿近的冷漠,可是不得不承认,那ว样的神情在安然脸上很有魅力。
在车上,腾云问了地址,安然清楚准确地报出,之ใ后两ä人就一路到เ沉默到安然家楼下,却无任何不自然。如果有第三者在场,肯定上车的时候是个ฐ活人下车的时候就成了一具化石。
腾云取出行李,说:“我帮你提上去。”
“谢谢,我可以。”安然从腾云手里提过行李,向他微点一下头。
腾云伸出手,“会再见,安然。”
“再见。”安然与他握了手,就提着行李转身上楼。
陈肖是在医院见到的安然,她刚举ะ着点滴瓶子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เ拿着一束洁白的百合的帅到掉渣的安然站在那ว儿看着她。
“安然。”
“给,香的很。”陈肖一个手接过花,安然伸手给她举着点滴瓶子,陈肖上前一步用力地拥抱着安然,“安然,安然安然安然安然安然……”
“恩。”
“法国好么?真的满大街都是狗屎么เ?我以为你投敌叛国不回来了呢,我多怕你不会来……”
“投敌叛国?你的可能比我大的多。我出去是工作。”
“高翻局也有常驻法国的机构?”
“我在驻法大使馆工作。”
“啊?换了?”
“任期满了,现在回来听组织安排。”
“安然,安然安然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