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韬若有所思,把童佳葵叫过来,问她班费还有多少。
石韬笑不露齿,偏过头问:“你们怎么样?”
程旷忽然逼近,三两下把这瘸腿的蟾蜍扳倒了,摁在石墩子上,强硬地将他那条腿掰了出来。
动嘴皮子没用了,这傻·逼不肯配合,非要他动手。
辅导书“啪”一声落在桌上,好似如来佛拍下一巴掌,不但把齐天大圣镇在了五行山下,还将章烬背后的黑色雄鹰招呼得掉了毛,秃毛野鸡似的,怎么也飞不起来了。
学霸装逼装得低调奢华不张扬,殊不知他那缺德的男朋友失望极了,说完还赏赐给他一本辅导书。
章烬其实并不太明白这词儿究竟什么意思,大概跟“耍流氓”差ๆ不离,没想到เ连音都没读对,张口就是一个不知所云的“凯觑”。
思及此,烦躁的情绪又纠缠上来,章烬伸手在书桌上摸了一本作文素材,拱肩缩背地翻看起来。他在一水的优秀作文里瞄到一个词,心一沉,五味杂陈地开口喊了一声“旷儿”。
这话很是嚣张,黄威眼皮一跳:“哟,你替程旷来的?他放话的时候不是很狂吗?怎么着,自个儿不敢来了?”
“你找我?”
皮裘也在这个ฐ小群里,一时没想到词,强行跟风接了一嘴:“可不是嘛ใ!”
居心叵测啊!
史博文嘴角抽了抽,切身体会了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史博文花十五分钟解决完了晚餐,回到教室打算写作业,没想到当时教室里已经有人了——老田坐,哦,准确地说是“趴”,他趴在讲台后面,整个脸埋在抱枕里,只露出一个ฐ后脑แ勺,睡得格外安详。
章烬想了想,如实说:“哪都不懂。”
“……这道题,”章烬哑然片刻,把桌面上的物理卷子推到程旷面前,说,“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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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旷怀着这样的心思,一脚踹开了板房的门。
这个神经病正在疯疯癫癫地往废工厂的方向跑,程旷一路追赶,他已经无法分神思考是否会被李呈祥察觉,或者李呈祥是不是已๐经发现了他。在他看见李呈祥的身影消失在一堆废墟中时,他的脑子里蓦ย地冒出一个念头。
他刚才在院子里蹲着的时候就看见二楼ä的灯是灭的,程旷压根就没回来。
尽管章烬跟向姝兰说过学霸的名字,向姝兰还是坚持喊人家“小帅哥”,章烬感觉自己都要被洗脑了,一想到程旷,还得加个ฐ“小帅哥”做后缀。
星星把灯点起来的那一刻๑,章烬猛然惊醒,迷迷瞪瞪地说了句脏ู话:“我操!”
这不是傻炮儿的作风。程旷眼皮一跳,想起后半程章烬安静如鸡的表现,终于意识到了什么เ——不倒翁·炮儿倒下了。
比如现在。不管是石宝、程有义,还是方幼珍,哪怕是奶奶——在所有人眼里,他都不过是一个担不了事的孩子。
程奶奶的话令程旷迟疑了片刻——他根本拉不住也劝不动方幼珍,但程有义แ或许可以。这个认知一经出现就刀子似的,狠狠地剜了程旷一下。
程旷放假回燕石街时,看见程有义在店里烧菜,方幼珍招呼着客人,两个人神色如常,小三也好,离家出走也好,好似这些不堪的过去统统都翻篇了。
第19章“叫声炮哥儿。”
傻炮儿很嚣张。他想。
所以程旷至今仍然记得燕石街街口那个卖卷纸的老头儿,尽管对方แ已经死了好多年了。那ว老头儿曾经少收他六毛钱。
曹辉跟着乐了一会儿,一扭头发现章烬似乎兴致不高,正在逗狗。由于曹辉此人对炮哥儿一直怀着莫名的敬畏之心,因此虽然他才跟章烬混了一年多,察言观色的功夫却已๐经修到家了。
陈锐一巴掌拍掉他的手,用刀子把一枚月饼切成了四份。蛋黄莲蓉味的,刚好一人吃到一个字,陈锐开了句玩笑:“淼哥吃蛋蛋。”
程旷在他身后,目光从章烬手臂的伤口挪到了狗身上,他问:“你家狗叫什么名字?”
程旷把衣摆拉下去,看章烬从抽屉里掏出了一卷绷带,推开门往院子里走。章烬在狗窝前蹲下,用木板和绷带,给狗受伤的前肢进行了简易的包扎固定。
章烬抓着他的手腕搓了搓:“谢谢哥。”
针ฤ头扎进血管的那一刻,方แ鹏疼得嗷ç嗷叫——章烬眼睛闭得死死的,一只手牢牢攥着方แ鹏胖乎乎ๆ的手腕,松手的时候,那块地方แ青了一圈。
程旷说:“你挑。”
教室已经被人收拾好了,书和笔也都摞在桌上,程旷从抽屉里拿了支笔揣在兜里,直起身看到后门边上斜ฒ倚着的章烬。
准确说来是一条土狗,浑身黄中夹黑的杂毛,刚从院子里窜出来,一撞上程旷,立刻冲他狂吠不止。
当初铺路浇水泥的时候,大约有条不识抬举的狗撒脚丫子在上头嘚啵了一圈,导致这条路磕碜得要命,行李箱轮子骨碌碌地滚过,颠得好像随时能散架。
“你他妈踹!有本事踹死老子!我告诉你章烬,踹不死你就完了!你们俩都完了!”胡淼狰狞地扯出一点笑容,“高三了,离高考不远了,你说这事儿要是捅出去……”
“哦差ๆ点忘了,你相好可是个学霸,”胡淼的笑容渐渐明朗,“凭学霸的心理素质,这点小风小浪,不影响他拿状元吧?”
“姓胡的你敢!”章烬脑แ子里“嗡”一下,筋骨都震颤起来,就像有人在他胸口压了一块硕大的石头,然后又一锤接一锤地抡下来,胡淼的话一句一句在他耳边炸开。
胡淼坐起来,手心已经粘满铁锈的渣子,他用手背揩掉鼻血,满不在乎地说:“章烬,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说过什么?我才是变态!我有什么不敢?”
ktv大堂里正播放流行歌曲,不远处的夜市摊子人声喧闹,他们两个人一站一坐,就像在光亮与光亮之间的夹缝里。胡淼阴鸷而狼狈地坐在地上,刚擦掉的鼻血又断线似的冒出来。
这样的情景何其熟ງ悉。
胡淼还没跟章烬混那会儿,第一次一个ฐ人跑到夜市转悠,运气不好碰上一伙勒索的,他因为脾ຆ气冲挨了揍,被人揍趴下了。当时也是酷热难耐的天气,也是这样一个夏天的晚上,章烬和他谁也不认识谁,但这个人就从天而降般地,把他的钱包扔在他面前,睨着他猪头似的脸说:“起来吧,菜鸡。”
章烬沉默地盯着胡淼,胡淼在他的注视下,将地上的烟捡起来,重新叼回嘴里,仰视着章烬,说:“过来,给我点根烟。”
他有意要折辱章烬,却没想到章烬真的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点!”胡淼两片沾着血的嘴唇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