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哥儿,来了一伙黄毛孙子。”方鹏忽然说。
章烬说:“习惯了。”
“出什么事儿了?”
“你去哪儿了?”章烬的声音有些喘。
程旷漠不关心道:“没有,闭嘴。”
罗凯就纳闷了,炮哥儿那二踢脚的脾ຆ气,一点就炸,跟学霸那ว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性格,怎么做到化干戈ຖ为玉帛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章烬心里咯噔一下,倏地松开了手,避嫌似的。程旷目光掠过他,不咸不淡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察觉。
被石韬一训,豺狼虎豹们个个怂了,夹着尾巴滚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大气都不敢出。
程奶奶忙活了一上午,都是为年夜饭做的准备,章烬听着高压锅里咕噜噜的炖老鸭汤的声音,看着逐渐热闹起来的饭桌,才忽然意识到——这顿饭是团圆饭。
章烬:“……”我压压惊。
那一刻曹辉就意识到,全都完了,他们四个再也回不去了。
曹辉被折腾得筋疲力尽,摁着暴躁的陈锐靠墙蹲下来,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被褥里充斥着一股潮湿得发霉的味道,程旷既恐惧又反胃,而更让他恐惧且反胃的是,压在他身上乱戳乱蹭的李呈祥。到了这个地步,程旷才惊恐地意识到这个变态要对他做什么,恐惧达到了顶峰之ใ后,他的心里涌ไ起巨大的屈辱和憎恶,反而产生了某种异常的冷静。程旷脸贴着冰凉的铁板床,手紧挨着墙穿过了床与墙之间的缝隙,并摸到了一根钢管。
李呈祥扯过铺在床上的被褥,蒙住了程旷的上半身,视线受阻前,程旷看到เ的最后一幕是李呈祥饿狼一样垂涎ๆ三尺的脸,还有那只可怕的大手。
章烬拿可乐罐碰了下程旷的杯子:“冬至快乐。”
方鹏把烧烤盘端到餐桌上,足足装ณ了六个盘,除此之外,还有一盘煎饺。
日理万机的学霸理所当然地没有发现这一茬,被作业折腾得身心俱疲的罗凯也很快就把自己偷鸡摸狗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桌脚底下的信一度无人问津,等罗凯偶然想起来的时候,它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罗凯有一种偷鸡摸狗被抓了个正着的感觉,虽然他才刚摸到一撮鸡毛,顶多算个“偷摸未遂”。
这个预感很快就成了真。
听筒里人声响起的那一刹,程旷立刻挂断了电话。罗凯正好在这时候赶过来拍了下程旷的肩膀,程旷面色不善地看向他,罗凯感觉程旷仿佛剜ຄ了自己้一眼,怔怔地噤了声。
可怎么就跟程旷扯上关系了?
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这得是什么深仇大恨?
天已经暗了,现在打车回去也铁定赶不上一口热乎的团圆饭,何况就算赶得上章烬也不太想去。他平时就不爱去姥姥家,一是因为姥ณ姥做饭可着劲搁油盐,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二是姥姥有洁癖,章烬又成天跟狗混在一起,所以打小章烬跟他姥姥就不大对付。小时候章烬当着他姥姥的面搓了狗毛,转身就往姥ณ姥身上蹭,很长一段时间姥姥心有余悸,见到他就跟见了瘟神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老板一言难尽地瞅他一眼,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黄皮纸袋给他:“喏,拿去吧。”
“这话可有意思了。我跟你说啊,晚上睡觉的时候,鞋子得反着放,千万别正对着床。”
不等程旷回答,他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音效!简直有毒,一想到那bgm……啧啧,背上嗖一下就凉了。哎,说起这个,我突然想起一句话,学霸你听过没?”
厨房里又响起油在锅里溅开的声音,程旷洗掉满手的鱼腥味,扭头看方幼珍忙碌的背影,油腻腻的灯泡发出晕黄的光,虫子围着灯泡乱飞,油烟味浸淫的小厨房里,光打在哪儿都是脏的。
程旷看她揭开了罩在水桶上的盆子,从桶里捞出一条鱼来。那鱼活蹦乱ກ跳,被摔在地上还不停地甩尾巴,她又把鱼抓起来,啪——用力地往地上摔了几下。
倏地,后门发出不小的响声,一道细长的光线漏进来,落在程旷后颈上。他前面的男ç生迅速回头,目光越过他,轻呼了一声“炮哥儿”。
繁琐的收作业、排座位等流程结束后,石韬开始讲课程安排。
程奶奶笑眯眯地说:“我们旷肯定考最好的学校,我愁他作甚。”
当时水面风平,春夜初醒,程旷以为这样的时间还有很长,然而变故就像融化的软雪糕,扑通一声,冷不丁拦腰折断。
周末下午程旷坐车回去,在车站碰到เ了方鹏。天山童姥爷神色匆匆的,好像有什么เ要紧ู事赶着去干,走路都在低头看手机,直接撞到了程旷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方鹏捂着脑袋道歉,一抬头才发现是熟人,“哎哟是你啊学霸!”
程旷对着大鹏那张娃ใ娃脸,好容易在“大鹏”后面添了个十分违和的“哥”字,结果这位大鹏哥就像见了救星似的,毫不见外地拜托他帮忙做事。他说:“我在夜市摊那ว个蛋糕店订了蛋糕,正好你要经过,顺便帮我去取一下,取完直接带回去给炮哥儿就行了。”
当时方鹏没多说,程旷也没问,直到在蛋糕店拿到了东西,程旷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เ有哪里不对。他给方鹏打了电话,问:“这是给炮哥儿订的蛋糕?”
方鹏有些纳闷道:“是啊,你不是还赶回来给他过生日呢吗?”
程旷:“……”
他拎着蛋糕回去时,章烬家的院门是开的,杂毛儿安静地趴在狗窝边晒太阳,看见来人,它懒โ洋洋地晃了晃脑袋,仍旧八风不动地趴在原地。章烬背靠着墙,佝着上半身玩手机,程旷进来时,沉迷游戏的炮哥儿半点反应也没有。
直到程旷把蛋糕盒搁在石墩子上,章烬才慢吞吞地掀起了眼皮,然后就愣住了。
“我操,是你啊。我还以为进贼了呢。”章烬扫了窝里的杂毛儿一眼——有外人进来,这蠢狗居然没嚎。
程旷说:“想多了,你这儿有什么可偷的吗?”
“有啊,转头看这儿——”
程旷看过去,却见章烬指了指自己้:“我。”
程旷笑了一声:“你能ม要点脸吗?”
“不能ม,”章烬看着他说,“你不就是来偷我的吗?”
……算了,他过生日。程旷决定容忍傻炮儿一回,把刻๑薄话收回去了:“炮哥儿,生日快乐。”
章烬有些意外,眼神掠过石墩子上的蛋糕,挑剔道:“只有蛋糕没有礼物?”
“蛋糕是大鹏订的。”程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