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子这才穿了。
谢璟道:“不碍事,穿吧。”
年假很快就过完了,谢璟开始收拾行李。
寇姥姥ณ正借着光坐在炕上守着小桌做针线,瞧见笑着摇头:“我可咬不动那个,你自己吃吧。”
方玉柔道:“虚惊一场罢了,幸好九爷带了护卫半路折返回来,要不是他们在,酒厂的人怕是都死光了。”
方玉柔咳了一声,她刚生了孩子不宜吹风,白明哲忙扶着她回房中去。
腰上的伤不算严重,只不过是皮肉伤,是昨天躲避麻匪的时候被打伤的,那伙人是下了杀心,瞧着宁可破财要他们的命也没打算让他们回去,若不是他身上穿着的还有一件厚皮马甲,怕是得去半条命。但这伤也极为不便,骑马都不利索,也难怪谢璟会想绕路找车。
谢璟接过来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谢璟下手利索,完全没有他外表上少年人的孱弱,看起来骨头很硬。
他原本只想教谢璟用枪,不用特别准,会开火即可,哪怕只打中麻匪一片衣角吓唬对方一下,能护着方玉柔离开就行。
谢璟回去一夜没睡好,晚上几次翻身起来站在窗边去看,总疑心听到เ马蹄声,以为是九爷一行人回来了。
还未答话,就听到เ前头有人高声喊道:“谢璟!”
谢璟迎上前去,有些期待问:“爷……我是说里头那位爷,他怎么说?”
谢璟想着白日里匆匆见的那ว一面,笑了一下,很快又收敛笑意站得笔挺。
大厨房里的人一时半会弄不清谢璟什么来历,谢璟也不同他们说话,只守着炉火专心蒸米糕。中ณ午的时候没有人来找他吃饭,大厨房里倒是不缺吃的,厨子分了些饭菜给他,伙食不错,谢璟放开肚皮吃了一顿饱饭。
白明禹叮嘱他:“好好做啊,一会蒸好了给少爷送房里去。”
寇姥姥知道他心疼自己做针线,笑着点头。
寇姥姥拉着他转了个圈儿,怎么瞧怎么满意。
寇老三忙道:“快去烧些热水,好歹也暖暖炕!”
郎中ณ穿着棉布厚长袍,进屋来放下药箱去给寇姥姥治病,看了一阵,就道:“不碍事,不碍事,我当是肺痨,不过就是伤寒,想是积劳过度,又吹了风……”看了一阵,又给开了药,“这些药我身边正好带了,也省得再回去取一趟,留下几服药你先给姥姥吃着,晚上留แ神盯着点,多照看些,吃着见效就再去我那里拿,几服药就能好。”
小李子只让谢璟给自己处理了后背的伤口,其余的藏在棉被下面,没让谢璟来,坚持要自己擦。
谢璟也不多让,把药递给他,就起身出去了。
他本身也不是多热情的人,乱世数年,已๐经把他的性格都磨平了,如果说如今心口上还有一点热血,还能有一点回应,那也只针对身边最亲近的人。
小李子给他三枚铜板,这是“恩”,但恩并不代表“情”。
恩可以回报,人情却很难还清。
青河白府,东院。
张虎威回去把事情一五一十跟九爷汇报了一遍,他惜才因此对谢璟格外关照ั,忍不住皱眉道:“爷,那ว个小戏子有些问题,他跟谢璟说是近日打的伤,但我瞧着,伤口陈旧,不像是新伤,应该有些日子了。至于露了皮肉的,那鞭子却是奇怪,半个手指肚那么เ细,带着倒刺,要我说倒像是……”他声音小了下去。
九爷问:“像什么?”
张虎威道:“像是暗门子里常用的手段,但也没见打得这么狠的伤。”
九爷翻了一页书,看了一会,缓声道:“盯着点,他年纪小,不懂那些。”
张虎威答应了一声,领命下去了。
下午,谢璟提前回了东院。
九爷显然没想到เ他能提前回来,招手过来问了他家里情况,又逗他道:“听说中午的酒酿甜汤不错?”
谢璟道:“我一会就去带一小罐回来,等晚上温热了,爷也尝尝?”
原是逗弄的话,但小谢认真,把他说的每句话都听到心里去,一双眼睛澄澈如初,眼底不瞒任何事。
九爷手指尖握着的笔动一下,笑道:“好,晚上一起尝尝。”
晚上的时候,小厨房果然端上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酒酿甜汤。
九爷不爱吃太甜的东西,略尝了两口之后,就都给了谢璟。
谢璟一天吃了两顿酒酿,尤其是晚上这一大碗,吃下去肚子里暖暖的,大约是吃饱了太高兴,嘴唇忍不住地上扬,瞧见什么都露笑,走上两步又觉得怪,好像脑袋发沉,略微有些想瞌睡。
九爷喊他一声,谢璟好一会才抬起头来,眼神迷茫。
九爷招招手,谢璟慢慢走过去,差点一头栽倒在九爷膝盖上,勉强撑住了半跪半坐在九爷脚边,扶着他膝上,抬头懵懵懂ฦ懂看过去:“爷?”
九爷手在他眼前晃一晃,吃吃笑道:“你喝醉了?”
谢璟跟着重复:“醉了?”
九爷觉得有趣,捏他脸一下,脚边的小谢反应迟钝,被捏了之后反应了片刻,慢慢把脸贴在九爷手心上,轻轻蹭了蹭,抱着他的腿闭眼睡了。
外头守夜的人进来,瞧见吓了一跳,刚想说话就瞧见主ว座上的九爷拿手指比着“嘘”了一声,又指指谢璟,低声道:“拿条毯子过来。”
守夜的人连忙去了,拿回来之后,也不知道该给谁用,老老实实递给了九爷。
九爷顺手给脚边的小醉鬼盖上,这人睡着了还紧紧ู抱着他不放,生怕他跑了一样,方才他不过是起来拿了本书,谢璟立刻就要爬起来跟着,按都按不住。
守夜的人等了一会,小声道:“爷,那要不要我帮您把小谢搬到床边去?”那边好歹有个木台,铺厚点盖个毯子就能睡。
九爷使唤他去给自己拿了一摞书过来,一边翻看,一边道:“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睡。”
“可是……”守夜为难,这里就一个罗汉塌,比床铺差远了。
大约是听到声响,脚边睡着的人“唔”了一声,挣动一下,九爷单手拿着书继续看着,伸手过去轻轻安抚了一把,被呼撸了脑袋的小孩儿就又挨挨蹭蹭地继续睡了。
空气里还有酒酿的甜味儿。
守夜看了一会,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特别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