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媛真扶着我下了车。
媛真知道我们要去哪儿,我却没有开口去问她,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这栋老宅的院子内,所有的东西都井井有条的摆放着,与大门不同的是,里头贴着的红对联依旧光鲜依旧,那艳丽的颜色入目,我只觉得刺眼。
侍卫们都留在了外头,媛真却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进了门。
裴毅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将我与裴炎隔开后,不急不缓的说道:“郡主,请吧!”
原来,我所谓的幸福,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一场闹剧。
恨他明知我想忘记过去,好好的活着,却一直强迫我面对过去,强迫我无日无夜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重演那ว场噩梦。
红盖头挡住了所有的视线,无一人看到我的失态,我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能让自己哭出来。
该如何是好?
果真如我所料,当日那二人确实是裴家的人。
因来不及收住步伐,整个人撞进了他的怀中,鼻尖撞到他结实的胸膛上,疼痛感让泪水瞬间弥漫了我的双眸。
我嘴角不自觉的含了笑,正要小跑上前,右手手腕却被身侧的郝仁紧紧拽住。
那ว人道:“这位姑娘,你的钱袋。”
待我伸手掏钱袋时,上下求索,却都遍寻不着,我这才现一直贴身戴着的钱袋不知去向,显是被人偷了。
阿邵牵着我的手又握紧了些,似是在安抚我,我面上虽装ณ作不介怀,心里却不大舒坦。
他听了我的这话,非但不恼,反而笑了。他不笑时尚好,这一笑竟又惹来了旁处姑娘家恋慕的目光。
郝心见状,有些幸灾乐祸ຖ。
我小口小口给阿邵喂药,郝心见了有些眼红,心有不甘的说道:“姐姐你到底瞧上他什么地方?我二叔多好呀,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不像这人……小白脸!哼!”
我脑海中浮出那张被黑布蒙去一半的脸,微微蹙眉,末了瞪了少年一眼,“带我去见阿邵——就是和我一道被你们带回来的那个男ç人。对了,你叫什么เ来着?”
我扯了扯嘴角,“昨日分明是你们二当家点了我的穴道我才昏睡过去的!”
他尚未痊愈,又让我这么折腾了一夜……我的视线在他身上打转,试图瞧出点受伤的痕迹。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天已๐经大为光亮,日出,朝阳染红了天边。睁眼时,第一个ฐ看到的人自然是阿邵ๅ,他见我醒来,竟微微一笑,“醒了?”
阿邵到เ底惹了什么人,为ฦ何有人要置他于死地?
鹤顶ะ红这种东西,总能悄无声息的让人死去。
待门一关上,我立刻又睁开了眼。
我如今不单是瓮中之鳖,还无反抗之力,就目前的局势来看,端正心态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安排了这么เ辆还算舒适的马车,暂时也没打算杀我。
“老夫犹记得,昔年齐王曾为郡主ว定过亲?”裴毅的视线胶在我身上,盯着我瞧了瞧,体贴万分的说道:“今日被婉玉那丫头闹了一番,想必郡主也累了,依老夫看,就让媛真将晚膳送到房里……郡ຉ主意下如何?”
裴毅顺势起了身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说到:“郡主是聪明人,亦是个明白人,这样的人一般都知道如何做出更有利ำ于自己的选择。”
我不知裴炎是真心护着我,还是担心那ว话坏了裴家在我身上的一番苦心经营,或许二者皆有,但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这举动看在程婉玉眼中,便是他一心想护着我而不顾她的感受。
若说程婉玉先前尚且忍得住脾气,听了这话之后算是怒火中烧了。她也顾不得什么闺训,也将平日的教养抛之脑แ后,尖声道:“郡ຉ主?她算个ฐ什么郡主ว?不过就是个孤女,要不是裴伯伯怜悯她将她寻回好生好养伺候着,她如今还在那小山坳中ณ过着苦日子。自从她来了之ใ后,你就对我爱理不理了——炎哥哥,从前你不是这样的!”
风从窗外灌了进来,让一身冷汗的我顿时镇定了下来。
我的背部已经抵着墙,被逼近了角落,再无路可退,只得闭上了眼。
那ว些人这才起了身,恭恭敬敬的退到了院子外。
我瞥了那公子一眼,与那ว些人说道:“我这儿地方小,你们几个这么跪着,会妨碍我做事的。”
裴炎自小便不喜欢顾ุ西丞,如今大了,还是那般,小时候但凡我靠近顾西丞,他都会放声大哭。不过长大后,人总会变得虚伪,裴炎如今虽能尊称他一声“顾大哥”,也将排斥之ใ意遮掩的很好,可总归是不合拍的人,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小时候我们都极为天真,总是表现出自己最直率的一面,好比裴炎的胆小怕事又爱哭,又好比我的骄纵任性和不知天高地厚。
那时的顾西丞是什么模样?
仔细想来,他与现在相差甚远,差距何止一万八千里。
顾西丞大我三岁,我初ม识他时,他虽才八岁,却已๐经饱读诗书勤练武艺,处处受夸赞,与只会跟在我身后哭的裴炎相比,无疑天差地别。
那时候我是喜欢顾西丞的。
这个人在我的内心深处藏了这么เ多年,可不知为何,我如今见了他,却只觉得他与我幼年时的那个影子不再相像,看着他,我丝毫找不到最初ม时的那抹心动。
兴许每个人长大后都会有变化吧!
比如我,从前日日追在顾ุ西丞身后,嫉恨所有靠近他的姑娘家,霸道固执的占据他身侧的位置,不管他如何厌恶我。
或许,那时候的我是爱他的。
可惜在我流亡他乡之前,他对我仍旧是那ว副厌恶的模样,不管昔年我有多爱他,也不管昔年我为ฦ了他如何痴狂……
我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顾西丞不再是年少时的顾ุ西丞,我也不再是年少时的秦满儿,一切总归不一样了,又何必紧紧揪着过去不放?
简陋的木条钉成篱笆,围住了前方不远处的营帐,我有些好奇,正要上前时,媛真忽然闪身到前方拦住了我,我不解的看着她,她却低着头说道:“郡主,前面您还是别踏入的好。”
“这个ฐ凤阳营寨中,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我对于她的阻拦有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