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依然不信:“你也不必找我拿,找宝玉就好,反正给我的乱七八糟的信我都是让他随意涂抹的。”
“是不是真的南安世子还难说吧。”
宝玉对这两ä封信都保持着嫌弃的态度。
里头的“南安世子”对她的身份完全没有起疑,自顾自地发了第一篇的修改稿和第二篇诗词,内容依旧是风花雪月,不知所云。
平儿去送他,等他出院门了,才冷笑着回来。
两人商议完,回头才看到เ迎春坐那百无聊赖地喝茶。贾蓉脸色丝毫未改,朝她笑道:“二姑姑,送信的事儿包在侄儿身上。”迎春掀盏盖只做喝茶状。平儿疑惑问:“什么信?”贾蓉嘻嘻道:“没什么เ。”
怎么不会?尤二姐是怎么进大观园的,一开始是谁介绍她和琏大哥认识的?呵呵。
亏得她是重生来的,如果是真的十岁小姑娘,指不定真的相信,这信是霍殷华写的,然后傻傻给回信,接着就是一来一往,直到เ个破落纨绔拿着信带媒婆上门。
贾赦原也是如此做的,可他眼下又去闽地,扬州买的一堆不好带。贾赦这回也有异议了,总不能ม狡兔三窟似的去闽地了再买一套吧?
邢夫人近来其实挺忙,扬州发了一份信,说贾赦闽地去了,半年都未必能回来。
是黛玉,是宝钗,是探春。惜春冷着脸,也帮了忙。
上辈子,关心她嫁妆一类问题的人,以至于絮絮叨叨的人,有吗?
答案很快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迎春的确不是会因为未来未知而感到เ惶恐,刻意想要改变什么เ的人。她挺古代传统的,逆来顺ิ受,受不了了哭两声,仅此而已。出发前她最后的想法,只是纯粹的好奇——
凤姐儿面不改色地笑道:“不是什么大事,躲懒一下就找不到路,差点走岔回了荣府去。”又朝贾母作揖,“老祖宗可别见怪。”
一时众人说笑,之后按辈分让座。邢夫人旁就坐了凤姐儿儿。
探春玩笑道:“原以为宝玉听林姑娘走的消息会哭天抹泪大闹一场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安静。”
毕竟仓促分别,黛玉也洒了几滴泪,不过终究是被“即将见父亲”的喜悦掩盖了。
相较来说,寄托在贾母身上还有用些,更枉论贾母有意让黛玉和小意体贴的宝玉结成一对。
她家四小姐把希望寄托在贾赦身上,可她看得明白,这贾赦只顶了虚爵,是个没用的!
偏她们才聊了两句,贾母就含笑将视线转过来,问道:“你们倒是在聊什么เ悄悄话呢?”
绣橘心下略๓有不忿,想想还是忍耐住了。
也难怪,她上辈子就没怎么踏足过偏院……
邢夫人笑道:“原来你巴巴๒说这么多,就是嘴馋了!我这有小厨房,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来,我给你开小灶。”
黛玉道:“我是没问题,只是……”迎春就朝站旁边当蜡像的乳母笑道:“劳烦嬷嬷去一说,嬷嬷年老功高,人肯定给您面子,不至于背地里说我给他们找事呢。”
迎春对此没什么感觉,黛玉心想,宝玉被老祖宗喜欢,遭薛姨妈另眼相待,也是正常,慢慢也就撇到脑แ后,只好奇迎春要审自己什么เ。
那头,迎春和探春对惜春百般保证,去梨香院后一定能由着她歪着看书,不至于和宝钗坐一处尬聊,惜春才恋恋不舍地应了。
周瑞家的内心暗骂一声,脸上笑道:“二姑娘特来问姑娘去不去呢。”黛玉缓缓点头,宝玉笑道:“做一处热闹多好,为何不去?”就代黛玉允了。
迎春当着轻松省事的壁花,几乎有些神游物外,忽的看见李纨面有一丝凄楚之色。
贾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搂着宝玉不住道“我的乖孙”。很一番闹腾,之后才细细问书读的怎么样,在家学如何。
偏偏微妙中,占上头的是高兴。
嘴上也再夸一次:“先前没留แ意,现在看,在你这个岁数里,你的绣工ื是万里挑一了。日后好好练。”
说来三春本就住在一处抱厦,李纨陪住,“在一处”就是多走几步路,到เ一处屋子里说笑,遣丫鬟来问,不过是尽个礼节,走个ฐ过场。
黛玉被贾母拉身旁坐,此刻察觉出自己的外祖母情绪有些古怪,不敢一言。片刻后饭菜俱上,一顿饭便寂然无声,吃完后就各自散了。
说来她对迎春的观感一般,老年人还是喜欢会笑爱闹的小孩,相比之下迎春太静了。
贾母笑:“可不是。”又想说几句媳妇经,偏南安太妃又指了指迎春,道:“你们二丫ฑ头也是好的,温顺懂事,不吵不闹,也是给你省心的。”
她心中滋味难明,打起精神安慰秦氏。
可还没说两句话,门口又传来了声响。
丫鬟通报的时候,声线也含了几分困惑的颤抖——
“珍爷有事来问太太。”
这个关头,有什么เ事不问王氏问尤氏的?
尤氏请人进来。
来人是贾珍平日当丫ฑ鬟使的姬妾,行走间带着香风,进得屋,嘴角便噙着冷笑,略朝两位奶奶点头道好,就硬邦邦ะ地倒出话:
“珍爷来问,秦氏近日起居如何,服药如何,身子可安。”
说完,斜ฒ睇了秦氏一眼,笑意扩大一分,一副“看你能坐这身子应该是要好了吧”的样子。
尤氏浑身发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眼睁睁看着那姬ภ妾离去。
凤姐儿冷笑着,也没说话。
秦氏的神色倒没有变化,她的脸色本就因哀病而苍白。
气氛一时凝固。
凤姐儿“呵”了一声,看着毫无管家才能,一昧奉承的尤氏,看着年少有志,奈何被辈分资历压得即将衰亡的秦氏。
她悠悠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尤氏叹气一声,神色悲怆:“……这都是命。”
秦氏神色一变,手抖了一抖,不觉松了握着尤氏的手。
凤姐儿笑道:“前头逮住了半夜喝醉酒打瑞爷的奴仆,唤叫焦大,被逮住时满嘴胡言乱语,说甚么‘爬灰’‘养小叔子’的……”
尤氏强笑着抢过话头:“一个醉酒的胡言乱语,如何当真?”
凤姐儿厉声道:“如何当真?只要听了这话,存了心头,再用揣度的眼神看她,她立时就可以吊死了!”
尤氏喃喃着,想说些“身正不怕影子斜”。
终究没说,她也知道这话没意义。
因着名声被冤死的姑娘媳妇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