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做什呢事？
马红英倒也没有嫌五四身上脏身上臭，坐到桌子旁，问，上次你回部队时，说是提干了，草兰子上次去看你时，你坐着吉普来坐着吉普去。怎么เ现在成了这样子了？
马红英明明晓得草兰子与建华已经疯得不得了，可是，却没有见到草兰子有动静，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马红英不捏着两把汗才怪。后来，建华去了，她只要捏着一把汗了，晓得周建华太疯了，烊住了，那就不能搁得住，种子没能着床，只是在地衣上，冒不出芽来了。没用。又庆幸好在没有动静，要不的话更麻烦，那边人去了，可是却把个种子留下来，真要是那ว样的话，周家说不定要草兰子把个人生下来。那ว非得把草兰子害惨了，没有过门却要拖个遗腹子，那怎么说呢？天下没有这样的事儿呀！
周建华死，马红英其实有两层伤心，一来伤心建华就这么去了，二来伤心女儿的命怎么这样不济，好好地看中了一个人，可是，最后还是被阎王请了去。除了这两层伤心，马红英还有一层担心，她怕草兰子的肚子不争气。这里又复杂了，又有两层担心：担心有一天草兰子怀孕了，那可怎么办？丫头子没有过门肚子先大了，这是多么丢脸的事？可是，又担心草兰子的肚皮没有动静，草兰子如果不会怀孕，那又怎么办？女人其实说到底是一片庄稼地，要是这片田地长不出庄稼，那还能ม算是女人吗？女人如果不是女人，那ว就是天大的灾难。马红英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了，生下草兰子以后，金学民不管多么努力耕种，都没有动静。都急煞人了，要是再能生下一儿半子，这支?书家里又是何等的风光。
五四一点也不紧张。明明晓得金学民两口子可能ม就听着哩，但是五四就是胆大，他敢。他三下五除二就将草兰子的衣服全都扒了。
这哪里是骂人？五四一下子心里豁亮，这哪里是骂人，简直是呼唤了。于是，五四反过身，猛地抱起了草兰子。
这说哪里话？马上都一家人了。不是一家人的时候，我们金家与你们姜家也没有分过彼此。再说，我希望五四将来到我们家，那当然就得我们出这份彩礼与礼金了。
金学民给方德麟扔过来一根烟，又顺ิ手给王巧英和姜云鹤递上烟，自己猛吸了一口，才慢吞吞地说，彩礼与礼ึ金，我想这样，我们出。三套新衣裳，三斤面面二斤肉。还有，六十六个ฐ米，六十六块斗糕、六十六个馒头。就全按蒲塘里的风俗，其他什么เ洋机手表的新式彩礼，我们不弄，反正我们家也不缺这些东西。东西由我们草兰子捧到เ姜家的门上。或者，我们做出来后，让五四找一个夜天拿回家，到上门的时候，再正大光明地捧到我门上。这亲事，我想做，就这么做。老姜ä，你说话！
五四人呢？
吵什呢屎？金学民到底没有能撑得住，开口问道。
晚饭的时候，金学民将这样的想法对五四说了出来：五四，退伍回来，做支书吧！我让你！我实在不想干了！你快回来！要快！
金学民有意把担子交给方国强。这样顺，方国强是团支部的，上面也希望培养这样的人。可是五四一回来，一个ฐ军礼，一顿ู晚饭，一个细鬼儿述平，把一向冰锅冷灶的金家又弄得热乎起来了。金学民便觉得，还是交给五四好，如果五四隔一两ä年退伍回来，这支书的担子交给五四实在再好不过了。到时候，让德麟把民兵营长交出来也就是了。这不是什么难事。德麟会听他的，老了，都老了，还有什么江山可打？四十五岁一过，没几天就是个五十岁的老头儿了，还有什么意思？
二有禄说着说着，哭了。
二有禄印石灰印子印得很认真，他是不是把建华的坟当作稻堆了，谁也没得数。他一边打石灰印子一边跟建华说话：
周建华六七那天，蒲塘里破了一次戒，和尚们来放了焰口。乖乖，差不多都快十年了，蒲塘里没有人敢放焰口。现在周家放了。
妈草兰子一阵难过，扑倒在许先生的怀里，哭得非常伤心。
再说周建华那天昏过去一次，医院里回来时，虽然说起来也没有多大的事，但医生反复关照ั，要好好照顾，好好加强营养。不能再着凉了。草兰子心里怨父亲，不该把建华做这么重的事，一边又心里有鬼，深怕是在场上做那件事拉下来的病，所以，照顾周建华时特别殷勤，特别ี心细。周建华也就非常快乐地在草兰子这里歇伏，家里没人的时候，便抱抱草兰子，与草兰子亲热亲热。
一个丫头子的歇伏是这样的，如果家里有好多丫头子，而且又都定了亲，几个ฐ女婿同时上门歇伏，这样的话，女方แ也是吃不消的。譬如河西陈宝仁家，六个ฐ丫头子。上面四个都有了男ç将了，如果全都上门，陈宝仁家都没有呆的地方了。这样的话，陈宝仁的心思就大了。最后想出来的方法也真够绝的，三个丫头子嫁本庄，一个丫头子嫁下庄。下庄的女婿上门时留แ下来，其他本庄的女婿就只是三顿饭的时间来一下，一吃胡子一抹，好人，你回吧，回你自己的家睡觉。老丈人家里没地方给你蹲。这才把个大事解决了。
不知道是哪个男生讲了一句这样的话，女生们这个时候什么也不怕了，马上揪住了那个男生的耳朵，叫你讲脏话，叫你讲脏话。看你姑奶奶们今天不活剥ຓ了你的皮。
还好，到เ底年轻，青春当头，很快，感伤就跑了。只是没有想到，两年的高中，就这样嘻嘻哈哈地结束了。
说实话，这些土不拉叽的婆娘们，看见周建华一副洋学生的样子，未尝不是想尝尝鲜。只是不敢。所以，她们也就是图个嘴上快活快活。真要动手动脚๐的，她们没这个ฐ胆子，队长晓得了，会把她骂得狗血喷头。不过，她们终于有一次得手了，几个ฐ婆娘悄悄地商量好了，先开始不动声色，埋头翻草，待翻到周建华身边，猛地把叉子一撂，一把将周建华手里的叉子夺了，摔得老远，那ว边将珍罗子架了过来，接着把周建华与珍罗子撂在了一起，立即全体上阵，不断用稻草把他们埋起来，然后一齐在旁้边吼道，周建华，姜ä珍罗，姜珍罗，周建华，两个ฐ好上了，两ä个粘在一起了，两个ฐ做夫妻做人家了。周建华和姜珍罗被这意外搞晕了头，第一个反应是不能碰到人家，第二个反应是把身上的草掀掉。可是，哪里能ม够如愿，他们不断地触碰到对方。一触碰到对方的身体，立即像被烫了一下地缩回去，身上的草越来越多，这边刚刚掀掉，那ว边更多的稻草又来了，两ä人埋在草里，想大声喊，草星子又直往嘴里钻。夏天的场上，稻草是太多太多了，要多少有多少。两个ฐ人挣不脱，手忙脚乱，越缠越拆不开，终于靠到เ了一起，抱到了一起。妇女们在旁边拍着手大笑，有的笑得弯了腰，有的笑得往上直跳。高兴。这多高兴啊！可是，很快，妇女们不高兴了，她们听到เ了嘤๒嘤的哭声。是珍罗子在哭，伤心地哭，是真哭，一点没有假的意思。于是，连忙替他们把身上的草掀掉，一边哄珍罗子别哭，不哭，莫哭。弄得玩的，开的玩笑。可是珍罗子哭得更欢了。周建华成了个红脸关公，非常没趣地离开了女人的堆子。
周建华的鬼心思也是如此这般的。做了场长了，却很少与草兰子在一起。又晓得草兰子就在自己家里，这心啊，就一直拽着家里了。场上的妇女开始跟他开玩笑，建华儿，怎么样啊？一开始他不晓得她们问什么，晓得了她们问什么，心别ี别ี别地乱跳，脸也开始红了。这些妇女都非常辣火，不是省油的灯，当锅摸灶是行家，田里插秧割稻收麦，也不比男ç人差。打情骂俏是，更是一把好手。很快，在周建华的害羞里，玩笑升级了。譬如在场上晒草时，良成家的婆娘春红边捅周建华还边问，哎，建华，大家问你草兰子怎么样呢？好看是看到的，好用吗？瞧你脸红的，我问你话哩，有没有上手？还没有吧？那ว边上不了手不要紧ู，这边我们让你上。个ฐ个肯。没听说过？十个ฐ婆娘九个肯，就怕男将嘴不稳。你嘴稳一点，我们晚上就来。我先到场上来跟你私会，接下来，她们。好不好，别怕，大兄弟，良成不敢把你怎么样！我们也就是让你在碰人家草兰子前，弄个ฐ熟门熟路，别走错了地，进错了门。
这就是访亲了。其实，草兰子访也没有访，看也没有看。有什么好看的呢？这两家，底子一清二楚。草兰子在学校做先生，未来的公公是校长，未来的婆婆是主ว任。所以，事情也就特别ี顺遂。草兰子喝了红糖茶，吃了盆子里的果子和花生，最后，轻轻的搛起红糖茶碗里的枣子，抿着嘴吃了两颗。两家的长辈认真地看着草兰子的动作，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这事灵光了，喝了红糖茶，是接了这份彩头，动了筷子吃果子与花生，就是什么เ都爽爽快快地答应，愿意嫁到周家门上做媳妇生儿子，吃了枣子，意思更明白不过，早点结婚，早生贵子。草兰子大大方方แ，一点没有扭怩作态的样儿。不是嘛，反正早晚是这么回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既然是谈婚论嫁，就认认真真地谈婚论嫁。那ว么多双眼睛看着，也就让他们看着。人家不是看西洋景，不是看个稀奇，是看个热闹。既然图热闹，那就不能ม扫大家的兴。草兰子识得大体的。站闲的人不住地讲草兰子的好，讲周建华的好，讲两家的好，蒲塘里再没有人能ม比得上这一家了。
草兰子是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地去周家的。草兰子去到周家的时候，从河西走到เ河东，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掉，蒲塘里人一看，有数了，这亲事，是成了，女方没得话讲，这亲事就百分之一百二地成。男ç想女，隔座山；女想男，隔张纸。更何况又是草兰子这样的人想的事情呢？草兰子想的事情，没有不成的。草兰子派到是这个ฐ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金学民愣住了，咋不周的？我对不起周校长了？
可是完全理解岔了，卢素素到蒲塘里都快二十年了，蒲塘里的话早就透透烂熟，还有哪句话不懂？金学民想岔了。蒲塘里人把理解偏了话讲偏了，都说成岔。如果说有人讲着与正题不相干的话，蒲塘里的人就说别打这个岔头官司啊！那ว就是别打岔的意思。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这句话说得实在不靠谱。用在蒲塘大队支书金学民的女儿金草兰的身上，更是十三不靠，有点儿着三不着四。
草兰子，当了兵的五四喜欢，方แ述平也非常非常喜欢啊！
其实，用不着姜ä国梁提醒，姜晓桐也感觉出来了，这个孩子，不要说蒲塘里这么多年来没有过，整个剑心公社这二十年里也没有出过这样的人。蒲塘里，往上数五十年，一百年，哪里还有个什么เ过目不忘的学生？可是，这方述平就能。而且，能ม说会道，一套一套的。什么时候都能拿得出手。一个小学生啊，要他学张?铁ກ?生，他写个文章，上台就讲，张口就来；要他批?林?批?孔，他也能ม激昂慷慨；要他学黄?帅，他就能贴出第一张反对修?正?主?义回潮的大?字?报小字?报……
父亲要不是说这句话，晓桐可能还会收手，可是，说姜家不是他方แ德麟的对手，他姜晓桐还真的不服这口气，人多怎么的？这年头，靠死力气整人？我不出死力气，也能ม把方德麟打趴！
狗汉?奸是不能做的，无耻的叛?徒也是不能ม当的。我是中ณ?国人，绝不能和外国人在一起。而且做中?国人多光荣啊，只要一打仗，那么就肯定能ม打败外国人。即使暂时打不败外国人，大家知道，那只是黎明前的黑暗。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只是暂时失败，红?军长征，实行战略大转移，很快又会化险为夷走向胜利的。
春华一来，就问方述平现在是哪一边的人？
国强想了想，说，这事情不要你操心了。大队领导会讨论决定的。
怎么能还呢？他们这不是剥削劳动人民的血汗得来的吗？是不义之ใ财。
国强还没有说完，站在旁边手拿鞭子的民兵啪地抽下了好几鞭子。德麟火冒三丈，国强，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没有偷粮食！偷粮食的不是我，我也没有伙同别人一起偷。
德麟说，我没有偷，也没有伙同别人偷。你说话要负责。
士凡就摆摆手，你个ฐ妇道人家，还是别ี问的好。大队里的事，你要问那ว么多做什呢？
想着想着，腊ຘ根又眯着了。
方德麟往天井里和巷子上的草垛一指，方德泓睁着疑惑的双眼，一层层把草垛外面的草掀掉，米也看到了，稻子也看到เ了。
那边人走了，这边方德泓火了，你方แ德麟把粮食弄到哪里了？
巷子上的人讲刘ถ士凡有相好的，是表达着一种羡慕，刘士凡骂人，是表达着一种快乐่。
刘士凡就眯着眼睛笑起来，骂道，你这个狗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着话的时候，手在围兜上来回擦几下，然后掏出香烟，自己叼一根，随手也扔一根给对方。
可是，素า素不，素素觉得，哪能这样呢？这种事，是女人自己的事，属于自己้的。你可以不赞同她这样做，确实有失妇德。但是，你又没有看见人家这样那样的，你又怎么说人家这不好那ว不好的？传言总是有的，但传言总不免夸大了。所以，素素一如既往地与兰宝子一起打毛衣，一起到เ镇上去买东西。两个女人，亲密得就像姐妹俩儿。
很快，兰宝子家又出了新闻，兰宝子家那个读五年级的大女儿刘美萍，才十三岁的人，也跟人家轧上了。
你看看你这死头子，你没有讨到大儿子的好，跟我撒什么野啊！我倒还怕了你不成？说着，站起来要来撕方云卿的耳朵。
刘ถ巧小跟着也叹了口气，说，算了，别ี多讲了。你也知道的，我跟这大儿子，这辈子怕是讲不到一起了。
赵琳愣住了，真的?
方桦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很没有底气。方桦固然不会像那些纷纷回去把过去的老婆离掉的同志，但他确实不会把自己拴在一个ฐ不知道姓名的乡下丫ฑ头身上。
省干部ຖ速成中学就在惠城。他摘下了帽徽领章，仍然着一身戎装走进了这所学校。
他突然之间觉得当兵并没有什么意义。这一切发生得莫名其妙。
方桦是无法忘记他与素า素的相识的。那真是太有戏剧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