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桢当时还松了一口气。
沈翊桢霎时一慌,他不是故意的,望着滚了满地的糖炒栗子,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齐文磊没什么情绪地看他一眼,然后蹲下身,一颗颗捡了起来。
秦啸心底接二连三地冒出疑问。沈翊桢对他的真心究竟有几分?为何他昨日吵架时生气多过委屈?为ฦ什么他今天这么快释怀?沈翊桢难哄他嫌麻烦,哄得容易又担心沈翊桢心里对他根本没几分在乎ๆ,他不过是找了一个最像那个人的人结婚,觉得成全沈翊桢的同时又能解自己的相思之苦、一举两得,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种猜来猜去的难堪境地?
秦啸漆黑的瞳仁中映出眼前人的身影,他抬手将沈翊桢的双手按在两侧,微低着头仔仔细细打量这张脸。沈翊桢是第一次见秦家人,可丝毫不怯场,跟那群小家伙更是轻易地打成了一片,他驾轻就熟、游刃有余,不知道是心里不在乎还是真把他们当成了家人,明明是两个ฐ极端,但无论哪种都讲得通。
秦啸语气有点冷:“现在是一点四十四,你们在一起快五个小时,除了做菜还做什么เ了?”
秦啸不回答,抬手看了眼腕表:“他几点来的?”
通过这段日子相处,秦啸发觉沈翊桢的脾ຆ气就跟小孩一样,有一点点小任性,偶尔会凶狠地冲你呲牙,亮出来的爪子却软绒可爱,在你身上抓一下挠一下,不仅不惹人反感,还能ม勾着你顺顺毛。这跟他记忆深处那ว个身影渐渐地生出了差别ี,那人看起来就是个没脾气的乖小孩。
“我不吃……”秦啸递过来时,沈翊桢意思意思地伸手一推就接了过来,却硬是扛到上了车才开始吃。
回忆起秦啸当时那从未轻易流露出的冰冷、命令式的语气,沈翊桢心里忽然升起一个ฐ念头——秦啸脾ຆ气也不怎么好吧?也是,作为秦家的唯一继承人,秦啸根本不需要把性子打磨温和,因为他从无必要讨好任何人。
重新集中ณ精神工作,等注意力从堆叠的资料中ณ转移,已经十二点多了,沈翊桢按了几下有些酸痛的肩膀,下意识垂眸看向手机。
“喜欢吧,我又不会强迫谁,不喜欢干嘛ใ跟着我?”秦啸低头吻过来,这次沈翊桢没有躲,眉头却也没有松。秦啸睁眼看到沈翊桢的表情,好笑地一停:“怎么了?说他的事情惹你这么เ不开心?”
秦啸心思早已不在面前这无聊的解释上,但还是耐心地说:“当年他家出了点事,急需用钱,找我也是没有办法。”
沈翊桢听到几个绑匪的说话声,一个说:“有钱人就是福大命大,在危楼里经历地震都没被砸死。”
难道他竟是个ฐ哑巴๒?沈翊桢顿觉冒犯,深感无地自容。对方แ动了起来,似乎是坐到了他旁边,与他的肩膀轻轻一撞,沈翊桢明白了他的暗示,转过身与他背靠着背,手被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对方摸索ิ着,企图解开他背后绳子,没想此时,仓库的门忽然被人几下打开了。
“我,应该是睡了……唉?主ว卧里亮着灯,好像还没睡,秦先生您等一下——”
但沈翊桢猛然发现,客厅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秦啸这房子在郊外,大的能当马场,沈翊桢一个人在的时候,晚上声音大了都有回音,说不害怕是假的,于是央求张姨晚上留宿在客房。看来她是口渴,起来倒水喝。
qx:嗯?
qx:没用拐杖,腿没事了?
结束之后,沈翊桢也想示好,却被秦啸按住了手。
“……嗯。”
果然男人气人的本事跟脸的好看程度成正比。
秦啸慢慢吐出一口气,其实有很多办法折磨他、让他求饶,可是那又有什么意思。
辩论的输赢与跟秦啸的争吵还是不一样,沈翊桢的情绪就像裹在塑料薄膜下的滚烫岩浆,稍有波动就会烫穿那层虚壳。可尽管如此,沈翊桢也知道并不是谁的声音大就可以赢,逞口舌之ใ快也没有任何意义แ,只能不停地深呼吸,毕竟秦啸吵架不怎么行,要是遇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那ว他说那么多也不至于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就是在这停顿的两分钟里,秦啸竟慢慢释然了,他像是完全忘了沈翊桢还在气头上、而自己还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以尽量平和的口吻率先做出让步:“今天的咨询几点结束?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准备晚饭。”
沈翊桢说:“我不回去,你自己吃吧。”
秦啸一皱眉:“什么เ意思?”
沈翊桢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什么เ意思,我今晚在外面住。”
秦啸脱口问道:“跟谁?跟你那个ฐ好师兄?”
沈翊桢顿时被气笑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龌龊?”
“我龌龊?”秦啸脸上又浮ด现出那ว种近乎讥讽的笑容,“你很清白,你有过男人还骗我说是第一次,套着我的毛衣在镜头前勾引我还一边跟我装清纯,我一出差你就迫不及待把男人领ๆ回家,跟我吵了架转头就能ม跟你的好师兄亲亲密密出来工作,谁知道你是不是藏了什么私心?!”
“哟,”要换了别人可能要伤心一阵,可沈翊桢属于越生气,说话反而越有条理那类人,问题一个接一个抛过来,很快又占了上风,“现在开始跟我算账了是吧?哎,我很好奇,你对你联络人里那2๐00个漂亮弟弟也总这么翻旧ງ账吗?不应该啊,你们海王不该是这样的人设啊,不得是万花丛中ณ过,片叶不沾身吗?你们有没有微信群什么的,平时交流多吗?会不会也谈论谁业务合格谁不配谁到头来翻了车?还有,你这么在乎我跟谁在一块儿干嘛?你整天都惦记我这些事吗?你不会真因为我跟那谁很像就要喜欢上我了吧?”
秦啸此时此刻๑才发觉,论吵架,他真不是沈翊桢的对手,这种云淡风轻又阴阳怪气的语气简直能ม把他气死又气活一百回。
见秦啸冷着脸说不出话,沈翊桢觉得还不够,他靠过去,环住秦啸的肩膀故意恶心他:“我跟他真很像吗?究竟有多像啊?你上回蒙住我的眼睛,捂住我的嘴,看来眼睛不像、声音也不像,那是鼻子跟嘴巴像?还让我说‘对不起’,难不成他也对你说过啊?看你有自知之明,知道得不到人家就退而求其次,想想也怪可怜的,那你好好看看我,看看到底是我这个赝品好,还是你那个ฐ得不到เ的白月光好。”
顶ะ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说的话没一句他爱听的。秦啸闭了闭眼,将沈翊桢的两ä只手依次拽下,他脸色阴沉,冷声说:“滚下去。”
沈翊桢正巴不得,听完半点反应没有,毫不留恋地下车,然后用力地甩上车门。
在沈翊桢面前,秦啸从不曾控制ๆ情绪,这次想遏制怒意倒碰了壁,他沉眉打电话,让司机过来开车,之后按住了自己因为ฦ生气而微微发抖的右手。
沈翊桢回来时,邵屿青正与人交谈,抬头确认过他的脸色之后才冲他轻轻一点头。
沈翊桢入坐,听邵屿青跟这位大姨轻声细语聊着天,听着听着就有点走神,他又想起秦啸了,倒不是想秦啸这个人,是因为ฦ刚才吵架没尽兴,他还有很多词儿没用呢。
秦啸原来的应酬推了,只得回了公司,此时一边按着发痛的额角一边回想今天的争吵。沈翊桢头脑中的逻辑建立得太快,一般人跟不上也正常,可秦啸还是觉得简直要被沈翊桢气出来偏头痛。
这时,桌上的手机忽然震了两声。
秦啸睁开眼。
竟然是沈翊桢发来的微信,秦啸皱着的眉一松。
内:我手机好像停机了,你打个电话给我试试。
秦啸一时没抓住这其中ณ明显的逻辑漏洞,先给沈翊桢充了一千块话费,然后拨电话过去。
沈翊桢一下子就接了起来:“还挺快,你一直盯着手机等我消息呢?啊对了,我是想跟你说,刚才我还有话没说完,但看你战斗力不行也没什么เ兴致说,现在我越想越后悔、简直不吐不快。”
秦啸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沈翊桢已经用辩论时那种让人听了眼花缭乱ກ只会鼓掌称好的语速说道:“你这么不会吵架,我劝你以后还是多练练再跟我吵吧,要不我一个ฐ人单方面骂你也不太合适。你可以看看我大学时打辩论赛的视频๗,在r大微博搜我名字就能找到。你逻辑链不行,思路来得太慢,一着急就靠喊,这样是吵不赢我的,我跟你吵架、用户体验也很差ๆ。教你个最基础的,那就是善用排比,至少要先在气势上压倒才能在语言的争锋中胜利。好了,我说完了,再见。”
沈翊桢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秦啸还抓着手机,默默地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ถ口憋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