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古道明珠——喀什噶尔（3）
喀什市的专营巴๒扎还有很多，有棉花巴扎，劈柴巴扎，刀子巴扎和帽子巴扎。新疆维吾尔小花帽和英吉沙的匕，闻名遐迩，图案别致，做工精良。到新疆喀什，无论是出差还是旅游，买上一顶小花帽和一把壮男子汉声色的“辟夹克”（匕），自用，或是送朋友，都是选的纪念品。由大巴๒扎向东的一条大马路，直通“汉城”。喀什的汉城古称“疏勒”，而现今的喀什市区，古称“疏附”，当地汉人也叫它“回城”。回汉两城相距八公里左右，汉城是去和田，于田和西藏阿里地区的必经之路。致于为什叫汉城，最为ฦ简单的解释是过去汉人聚居的区域，没有考证过，我猜测是历代屯驻兵丁的兵营，后来演变为汉人的聚居区。
四月中ณ旬，大队长找我谈话，大致意思是，经大队领导研究，由我来担任康布拉克地质分队队长，苏联专家鲁勉诺夫担任分队的顾问。又说按专家的建议，测量工程师卢豫仁，和翻译李家辉调你们分队，还要给我们配备两名地质员和一名矿山技师。至于设备和工人，待我们分队先遣人员进入探区之后，视其所开展的工程项目和工作量，再和专家研究一下，提上份计划ฐ，再作安排，最后问我有什么意见。能ม有什么เ意见？感谢组织的信任，团结同志，努力完成任务，官话套话还是要说的。心想，充其量也就六七十人的地质分队，自信还是能领导好，何况，我毕业后还在内地干过两ä年。
是巧合，还是早ຉ就有意，我们一个寝室的三个人，都安排在了同一个分队。但无论如何，我能ม预先认识这两位同志，对我，对分队将来的工ื作不无裨益。那位叫鲁勉诺夫的苏联专家，我在2o7地质大院里倒经常见面，没有交谈过，见面只是礼节性的点头问好而已。我回宿舍，打算叫上翻译小李子先去面见专家，主动进行联系，不仅仅是一种礼貌，主要还是更好地相处，便于今后工作的开展。
翻译李家辉是新า疆俄专五三年秋的毕业生，小我两ä岁，江苏南京人，活泼，不拘小节，还有那么一点屁屁溜溜地，未脱孩子气的顽皮，我只当他是小弟弟，总的来说我还是很喜欢他。一进屋，本来坐在椅子上看书的他，见我进来，马上站了起来，并来了一个夸张地立正动作，
“队长大人到！”
我知道他在怄我。也怪了，就是我自已๐，也是刚刚知道我被任命为分队长的事，这小鬼头，何以消เ息如此灵通？我没理他，坐在床沿上，摘下头上的小花帽——我前些日子在帽子巴扎买了一顶，戴在头上觉得很惬意。
“小李子，你是这样立正跟我说话呢，还是老老实实坐下来谈谈？”
他呲牙一笑，眼睛瞅着我，屁股找到椅子边坐了下来，
“你先告诉我，我被任命为ฦ康布拉克地质分队队长的事，事先也没开大会公布，就是我自己，也是刚刚知道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让我担任分队队长的？”
他有些尴尬，坐在椅子上嘿嘿着不吭气，其实，我这话确也问得有些咄咄逼人。我一面卷着莫合烟，一面用眼角瞄着他，看他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的难过样子，也不再忍心难为ฦ他了。
“说点正经的吧。你这当翻译的，几乎ๆ天天和专家泡在一起，你倒说说看，这位鲁勉诺夫倒底是怎样的一个体性的人？”
“很好的一个人哪……”
好生奇怪，说到这里，一向伶牙俐齿的他，卡壳了，不仅脸有些红，坐在椅子上的屁股也更加忸怩起来，看到他这个形态，我的心里也就明白了个七八成。
还是刚来2o7๕地质大队时，就听到队里流传着一个笑话。2๐o7๕地质大队有四位地质专家，大队专门成立了一个专家办公室，由几名翻译组成，除了本身的翻译业务之外，还专门负责专家的日常生活和工作等事项，由一名办公室主任管理，其实办公室主ว任老谢，就是一名资深的俄文翻译。一天，一位苏联专家来到เ专家办公室，找到一名翻译，说他的办公室在西厢房，办公桌又在窗下，下午两三点钟็的西晒太阳，照得他无法工作，请那位翻译跟有关人员说一下，给他做一个窗帘，要里红外黑的那种双层窗帘。他想，他的办公室兼作暗房，有时冲冲胶卷和扩印照ั片，这种黑红窗帘ຈ遮光效果要好一些。这位翻译忙放下手中ณ的工ื作，来到行政科跟老王科长说，苏联专家急等用一条裤衩，要里面红，外面黑的。这老王科长一听，心里直犯嘀ถ咕，怕听错了，又问一遍这位翻译，“没错，就是里红外黑的夹裤衩。”这位翻译很自信。这老王科长，夹袄、夹裤ไ、夹大衣都见过，可这夹裤衩，还要里红外黑的，不但没见过，听也没听说过。背不住苏联老大哥的生活习惯和咱们中国人不一样？赶紧ู，打人找服装店做吧。第二天就做好了，这老王科长还留了一个心眼，怕一条不够用，给做了两ä条，用报纸给包好，亲自送到เ了翻译办公室。这位翻译手捧这个ฐ纸包，乐่颠颠地来到了那位专家的办公室，专家接过来，打开报纸包抖开一看，愣了一下，但马上反应了过来，连说：“喝劳少，喝劳少。（好，好。）”小翻译高高兴兴地回到了自已的办公室。隔了不大一会儿，就看到这位专家，用两只手的食指和姆指，小心翼翼地捏着那两条裤ไ衩来到เ翻译办公室，进来之后一声没言语，直奔那位小翻译办公桌旁้的那扇窗子，用图画钉把两条裤衩都钉在了那扇窗子上，磨转身来又一声没言语，走出了翻译办公室。
这故事听起来像一段幽默相声，但这个不大不小的国际幽默，着实让那位小翻译吃了点热的。讲这个ฐ笑话的人，没有指名道姓，他姑妄言之ใ，我也就姑妄听之ใ而已，说不定是哪个淘气鬼杜撰的笑话，没往心里去。今天看这情景，这事不但是真的，而且这倒霉蛋是这位小李翻译必定无疑了，而那ว位订做窗帘的专家也必定是鲁勉诺夫了。心忖，这甲乙双方一对冤家算凑齐了。可这会不会影响将来工作的开展？和专家在一起，工作，生活，方方แ面面的沟通，都要靠小李子那张嘴，这样的安排是不是合适？难以预测。此事还不能直问小李子，只能装胡涂。这已๐经是下班时间了，估计鲁勉诺夫已经回到专家宿舍，我拉着小李子，
“走，去看看鲁勉诺夫。”
这专家宿舍我还是头一次去，但小李子是轻车熟路，径直领我来到鲁勉诺夫的门前，敲门待请。
“泡亚尔斯特。（请）”
鲁勉诺夫不知在屋里忙活些什么，没有亲自来开门，小李子推门闪身，让我走在前边，鲁勉诺夫见是我来访，急忙从一个堆满图纸的长条桌边迎了过来，连说对不起，对不起，高兴地伸出两只手来和我相握，又从后边拉出一把椅子来，
“冯，坐，坐。”
他说的这几句中国话，虽生硬，但我能听懂，回过头来又招呼小李子。看来鲁勉诺夫有些激动，搓着双手问，
“咱们喝一杯吧？”
我告诉他我不会喝酒，其实这是谎话，我这人是吃，喝，抽三毒俱全。
“喝杯咖啡怎么เ样？”
他又建议，我再不好推辞了，总不致于也说不会喝吧，于是他忙着点燃酒精炉煮ุ咖啡。我乘๖这空隙，把这专家宿舍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二十来平米大小，室内铺着地板，地中间铺了一条和田地毯，四周的墙上是灰白薄毡衬墙，靠墙有一个ฐ书柜和一张写字台，另一面是一张单人床。靠床的墙上是一条和床一般长的色调鲜艳，图案别ี致的和田à挂毯。地中ณ间放了一张长条桌，虽然没有什么เ摆设，但看起来很简朴，舒适，我和小李子就坐在地中ณ间长条桌旁的两把椅子上。床边的墙上高低不一地挂了几只镜框。我不禁站起身来去观赏镜框中的那ว些照片。其中一张是鲁勉诺夫的半身照，一身制ๆ服，看来是他学生时代照ั的。另一张，老少男女有五六个人，鲁勉诺夫身着西装ณ，站在一对端坐在椅子上的老夫妇的身后，他的身边站了两ä位穿“布拉吉”的姑娘。我猜想这是一张全家福，而且是他出国前刚ธ刚照的。果然，煮好了咖啡的鲁勉诺夫，端着两只热气腾腾的杯子走了过来，见我在看照片，放下杯子，走到我身边指着照片上的人告诉我：
“这是我的爸爸，这是我的妈妈，这两个漂亮姑娘是我的妹妹。”
我不禁问，
“你的爱人呢？”
“我还没有结婚呢。”
“那你多大了？”
“你猜猜看。”
这可难住我了，新疆人和这些大鼻子蓝眼珠的外国人，一成年就留แ起了小胡子，二十岁和三十岁，从外表看都差不多，我尽量往小里猜。
“二十七、八？”
他哈哈大笑，
“我这么老了吗？”
我真的有些窘。
“我才二十四岁呀，大学毕业才两ä年哪。”
突然间，我感到我和他的距离缩短了，我们是同年，而且同样是才走出学校两年的年青人，他揽过我的肩膀用手示意，让我品尝咖啡。我坐下轻轻抿了一小口，有些苦，还有一种炒糊了的红小豆味。说来惭愧，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喝咖啡，只知道咖啡是西方人的日常饮料，什么味，不知道。鲁勉诺夫把桌子上的一个玻璃缸推给我，示意让我加糖，我加了二块方糖，一喝还是那ว个味。直到八十年代初ม，我的一位朋友从香港给我寄来了二瓶雀巢ิ咖啡，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咖啡。但我留过洋的儿子回来告诉我，在西方แ，人们喝咖啡通常是现磨现煮，很少喝溶咖啡，那味道又有所不同，这当然是后话了。当时的我，天真的以为ฦ，（其实也是校内校外一直向我灌输的）苏联的社会主ว义，已经达到了物资极大丰ถ富的边缘，伟大的列宁那个伟大的奔勒头中ณ，想出了一个伟大的公式：“苏维埃＋电å气化＝共产主义แ”。在苏联，苏维埃已๐经苏了好多年了，古比雪夫和德聂伯河水电站那样的大型基础工程，也建了许多座，像电影《幸福的生活》中的农村，已经是全部机械化了，下地干活坐小汽车，已经实现了机械化的集体农庄，干繁重的农田活，像玩儿一样。“红梅花儿开在野外小河旁……”优美的旋๙律，不仅从波罗的海回荡到เ西伯利亚，也洒满了中国的大江南北。中ณ国缺什么呢？苏维埃没什么问题了，缺的是电å气化，就为这列宁概括现代化为电气化，我才义无反顾ุ地，迢迢万里来到เ了新疆ຆ。共产主义，翘翘脚，就能看到；手伸得长一点，就能摸到；步子迈得大一点，我这辈子就能实现。苏联老大哥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这，我深信不疑，不仅是我，我同时代的人都信。
我也好，专家也好，毕竟的，都是年青人，容易沟通。我呢，说得好听点是爱国主ว义แ，他们呢，可就是国际主义了。我诚心诚意地感谢他们，我把这层意思通过小李子，向鲁勉诺夫进行了由衷地表述，说得鲁勉诺夫脸红红地，直不好意思。接着我们又谈了些工作方面的设想，很融洽，临ภ分手时，我们已经像认识了多年的朋友一样，握手道别ี。这中间，我不无担心地直瞅小李子，怕他再出笑话。还好，话家常时，他翻译得很顺当，谈工ื作时，由于涉แ及到一些专业用语，他不时地翻看手中的一本小汉俄词典，这也难免，毕竟也是个ฐ才出校门的学生娃。
轻松了许多，和苏联专家相处的好坏，不仅是两个ฐ人之间工作上的事，往大了说，不是还有个ฐ中苏友好这一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