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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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当你是开玩笑的,你居然真的从家里跑出来了。”韦宗泽坐在床边,焦虑不已,“我可以抽根烟吗?”然后自顾自地吸烟,“我还是送你回去好了,我不要你将来怪我破坏了你的家庭。”

爸爸抖了抖手中的报纸,用一种失望之极的眼神看着她,“你可以搬出去住。但是你记住,搬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了,我老了,受不了眼睁睁看自己女儿做傻事。既然你觉得你已๐经长大了,翅膀硬了,可以追求自己的选择,那爸爸就成全你。今后无论你过得幸福还是不幸福,都不要让我知道。趁你妈现在不在家,你收拾好东西,真要走的话,就走吧,走吧!”

一开始苏兆阳并没有展开任何行动,他只是默默观察着她,渐渐地他能够很确切地知道她喜欢的东西,喜欢的颜๨色,甚至她喜欢的明星有哪些。让他最感到意外的是,薛涩๳琪本身并不是个爱看书的人儿,除了瑞丽、世界时装之苑这些时尚杂志外,她居然爱极了薄伽丘的《十日谈》,唯独这本书,据说她是百看不厌,还专门收集了几种不同的版本。

那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他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征服她。

其实历洋对他和傅剑玲的关系并不太看好。在他看来,聪明的男人不会选择一个ฐ对自己影响太大的女人共度一生,关心则乱,过犹不及。更何况他也绝不相信,在当今这个平淡无为,缺乏考验的年代,谁还能ม真正做到เ永坠爱河,矢志不渝的。不是早就有专家说过,爱情只是一种多巴胺嘛。

她们的活动起初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久而久之,大家见怪不怪,又纷纷开始抱怨她们有碍路面通畅,随地涂鸦毫无意义等等,还有路人十分粗心,直接从她们正在创作的画上走过。

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傅剑玲有些惊讶,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口中感叹道:“真难得,你对葛离能ม有这份心。”又因这件事,她对他不免多了几分宠爱的情绪。

“别告诉我是她把你打成这样的,我不信女孩子的手能有这么重。”

韦宗泽瞧了她一眼,揶揄道:“难道你没有想象过,除了我以外,还会有其他男的追求你吗?”

韦宗泽却道:“你这样就很好看啦。”说完又笑,终于逮到好的机会,一只手自然而然从外围勾住她的肩膀,“我们不在同一个学校,你要是打扮起来会我会有压力的。”

当傅成海发现和自己的女儿通信的人是他班上以前的学生,而且是韦宗泽的时候,他简直要气得生烟。一来从那ว字里行间看得出韦宗泽正在追求剑๳玲,二来,他实在不能接受家庭背景如此复杂的人女儿的生活,并可能对她的人生造成影响。

傅剑玲和韦宗泽在开学头一个ฐ月信件来往十分频繁,连管理信件的老伯伯都知道,如果来信上贴着比较少见的邮ุ票,大多是寄给傅剑玲的。可傅剑玲怎么也没想到เ她会因此遇到เ一个大麻烦。因她的爸爸妈妈在学校有些名气,又是资历很深的老师,那ว管理员伯伯竟然主动告诉她的爸爸,有人经常给傅剑玲写信,而且使用的邮票都很特别。

应该来说说韦宗泽人生中最重大的一个转折点。

虽然剑玲还是不愿意在公共场合同他说话,但对韦宗泽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往后他们再交换书๰籍,已不只是武侠小说了。从《小王子》到《基督山伯爵》,韦宗泽虽从来不看,可为了能ม借书๰给剑玲,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书店里转转,然后买回一两本书๰,期待着给她惊喜。后来直到他们大学同居,剑玲才知道原来他不怎么看书的。

“去嘛ใ!求求你了!”许为ฦ静说:“我一个人怎么行啊,再说葛离他们都是好人,很安全的!”傅剑玲还是摇头:“很安全也不行,被我爸爸知道,肯定扒了我的皮!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真不去?”“真不去!”“算了,我去约杜雅!”“你别多此一举了,杜雅的干妈周末过生日,她怎么会陪你去游泳!”

许为静这厢想得倒是美,便屁颠屁颠跑去约傅剑玲和杜雅,还有薛涩琪。结果可想而知,要她们在男生面前๩穿泳装,而且去河里游泳,她们怎么肯。

首先,贫困会让人家瞧不起你,人家瞧不起你,你就没有地位,你没有地位就没有机会,哪怕你是个天才。其次,世界ศ是很大的,除了自己生活的小区,还有别的小区,城市๦,省份,国家,这里没有人理解欣赏你,不等于别的地方也๣没有。还有一条是最重要的,就是千万千万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否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然就像古阿明,好端端地得病死了,留下来一幅画,有什么用?郭老师说起来那么喜欢他拼了命似地支持他,最后没能带他去参加比赛,而且明知道古阿明留在那个破地方不会有好结果,走的时候也不带上他。古阿明却到死都还想着郭老师。

他看的是电影《鲁冰花》,是一部台湾人拍的电å影。里面有一个和他一样处处被人挑剔和排斥ม的小男孩古阿明,是一个绘画天才。在电影中,所有的人都瞧不起他,讨厌他,只有新来支教的老师郭云天发现了他。除了郭云天,其他人都把他当一个没有出息的坏孩子那样对待。后来学校要提拔有才华的人去参加绘画大赛,除了郭老师以外,所有的人都不同意让古阿明当代表。到最后郭老师也没能说服他们,只能在他离开时候,带着古阿明的一副画ฑ走了。古阿明因此郁郁寡欢,不吃不喝得了大病,一直到病死都不知道那副他送给郭老师的画,赢得了世界的赞美。

杜小言便也笑了,知道葛离不介意他继续问下去。

杜小言又问:“哥,她们几个ฐ里面,你喜欢谁?”

“没有。”韦宗泽说。

这是四年前他们最后一次对话,分手的第一年他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北京,生活在本家老宅,每一刻๑每一秒拼命克制自己的痛苦,可到第二年他就习惯了,适应环境后,开始重塑自己,第三年,他似乎ๆ又有一些改变,痛苦消失了,一些曾经触不可及内心自我变得越来越清晰,到เ第四年他才惊觉时光荏苒,飞逝如斯,不知不觉与她南北不相见已经四年。这四年来,他见过被苏兆阳迷得团团转的薛涩琪,见过北上来找葛离偷情的许为静,他很意外地发现大家的心都已经在改变了,那么,他自己的心呢?傅剑玲的心呢?也改变了吗?

韦宗泽懊恼地说道:“剑玲,如果我说后悔了,你就会原谅我,我会说的。如果我说对不起,你就能重新接受我,我也会说的。可是,可是感情这种事,没有回头路可走。你还记得以前送给我的画ฑ吗?《荒野的羚羊》,我一直保存着。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把你留在错误的地方แ太久ื,以致于你完全封闭了自己。是我的错。”

“还是不前进了,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就让它不明白去吧。等我休息够了,自然就好了。”可是,休息多久才足够使她弥合自我呢。

说话间,葛离迎了上来,把这边诸事进度报告递给韦宗镇。韦宗镇也久不见他,捶他胸口道:“你小子越来越能ม干了,晚上一起来。”

“我可是为了你好,开娴到เ这边这么เ久,只跟叶骏飞见过一面,他们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韦宗镇一边同他走着,一边道:“她手上那点东西,不是只等她嫁人了才能归你吗?你不着急,哥哥我也替你着急呢。”

夜风抚面,那个她得不到的男人,正在为另一个女人燃烧,奉献着他的执着,愤怒,还有嫉妒。这种苦涩的心痛,就像一汪清泉缓缓荡漾在她的心湾。李玲如双手交握,靠上心口,予以轻轻一吻,希望老天爷至少为她留แ住这份心痛。

葛离却撇嘴道:“我从来没有伪装自己。”

傅剑玲累得跌坐在床畔,回头问薛涩琪,“为什么女人碰到这种事,首先想到的是回来换件衣服?”薛涩琪随手挑出一件宝石蓝的真丝裙,“女人天性嘛!上战场前得换上战袍,哪,你就穿这件嘛,那个李玲如不说你是蓝色的吗?就穿这个吧。买了都几个月了,你还一次都没穿过。”

普通人有时会遇到奇人,这种相遇所产生的效果就像孩子牵在手中的气球突然爆炸了,孩子要么觉得很好笑,要么狠狠吓一跳。

苏兆阳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怎么เ会到这个ฐ婚纱店里,但他庆幸自己来了,并且看到如此甜美的小人儿。可是这个小人儿心眼非常坏,她自己站在镜子前陶醉好一会儿,才终于从镜子里看到坐在她身后沙发上的男人,一直用赞美的眼神๰看着她,她不仅不高兴不害羞,反而转身对他嗔道:“看什么看?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女朋友在里面试衣服呢!都要结婚的人了,还到เ处看别的女人,真是不正经!”

听完她这一长串要求,苏兆阳乐不可支,几乎要为ฦ她倒率鼓掌,她只不过是个ฐ孩子嘛!

“有重大人格缺陷!”葛离道。

葛离回道:“在北京的时候,你还真不像现在这样,经常自己的情绪。回来以后你整个人都变了,变成傅剑玲所说的那个你!”

“很坏。”葛离说:“那个男的不是省油的灯。”

葛离说:“我觉得不太合适,是个老男人,看起来就很风流的那种。和开娴姐以前耍过的那些完全不同,怎么说呢?我看着他们在一起的感觉就很……”

薛涩๳琪还是埋头吃饭,傅剑玲也似乎很惬意,有一下没一下地看手机,旁边早已๐停下话题的徐莹和一直沉默的董莲却在心中尖叫了个遍。

然傅剑玲难得被韦宗泽这么一激,竟有点生气的感觉,遂拿过手机,当面对薛涩琪说:“我还是回个短信吧。”说着啪嗒啪嗒按了一通,其实是把天气预报转发过去了。

许为静道:哦,你还真忙呀。

彼时葛离正好下班了,开车送韦宗泽去参加酒会,半途手机响起,接来一听,耳机中竟传出许为静那十分典型的冰冰凉的声音,“你在哪儿?”

傅剑玲没接话,薛涩琪又道:“你又不是欠他杜家的,为他们做了这么多,这点小事还怕什么?委屈一下杜小言那孩子,兴许对他是件好事。”

却只看到杜小言瘦小的背影,一味向前走着,没事儿偏把脚๐边一颗石子狠狠踢飞去。

薛涩琪说:“呸,我怕谁啊。谁敢捏死我?韦家?他大爷的远在背景,而我不过是武汉热锅上的一只小小蚂蚁,他看都看不见我,怎么เ捏死我啊。韦宗泽?不怕,我有你在,量他不敢怎样。那倒霉的未婚夫?保准还感激我给他测试新娘呢!结了婚才戴绿帽,那就亏大发了。”

薛涩琪说:“不干嘛啊,她不是说她在武汉没什么เ朋友么,我就给她介绍个朋友啊,一个沾花惹草,一个招蜂引蝶,我看很合适啊。万一对上了,平添一段风流韵事呢,要是没对上,那敢情好,证明她冰清玉洁,忠贞不二呗。”

苏兆阳一时也没什么可交代的,但他沉默了很久才说:“好,那你去做事吧。”傅剑玲觉得也许苏兆阳有什么เ事想问她,但又问不出口。

苏兆阳说:“不急,我还要再和对方แ聊聊,有一个月的时间。”

许为静寻隙轻巧地靠在傅剑๳玲肩上问道:“你过得怎样?”傅剑玲说:“还可以,过得去吧。”许为静一笑,“你对薛涩琪就很亲近,对我总是很平淡。明明是我们两个先认识的,又在一个城市里,却一年也见不上几回面。虽然我知道薛涩琪排挤我,可是你对她就很包容。”

男同学们当然觉得不甘心,便反驳道:这还当我们存在不存在啊,我们现场的诸位男士哪一个不是新好男人来的?在家做饭,在外赚钱๥,出门接送,回家交钱!

“上次你碰到葛离,聊了什么เ?”薛涩琪问。

现在的薛涩琪是漂亮与自信的混合体,她的眼神๰告诉傅剑๳玲,她充满了生活与心灵的生机,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美满的未来,也仿佛已๐经昭告诸神她选择了一条一掷乾坤的路。回到เ武汉,她戴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微妙的违和感令傅剑玲迟迟不想揭开。

“我帮你把现在的情况简化了不是吗?你只用做一道选择题就行了,二选一,不去北京,什么都不要了,你的血缘,你的各种主导命运的机会,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不去北京,你那个米源爸爸家的事,我一毛钱也不会出的,还有爷爷要是对你的宝贝女朋友出手,我保准坐山观虎斗。让你看清楚你自己้现在什么เ都不是,除了装模作样拼命把自己扮成你那ว小女朋友心目中的理想对象。”

韦宗泽虽然常被她说中心事,但这一次却令他十分困惑,“你到เ底是在支持我,还是在害我。姐姐,不管我做什么决定,我不想将来发现总是你在背后□□一刀。”

韦开娴ຒ想了一会儿,忽然垫脚在韦宗泽脸上亲了一下:“不,你只要相信,任何时候,我都是你的姐姐,我是爱你的,只不过,我还有个坏毛病,那就是我对这世界上一切无聊的,生涩的,薄弱的感情都有种克制不了的破坏欲。你知道么?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除了人的心,那心碎的声音。”

虽然韦开娴的立场有点变态,但韦宗泽却无຀法埋怨她,她就像死去的母亲辛乔。生于人世,载于苦海,长醉于恶,长眠于爱。他憎恨不了她。而且她说得对,坚强的人不会受到伤害,如果受伤了,那是因为你不够坚强。

傅剑玲拖着行李箱,一个ฐ人坐在以前大家一起散步的草堤上,看着翻滚的江水,仿佛听到有歌声在飘荡,小时候听过的,大家都喜欢的,还唱过的,噢,对了,是卡本特兄妹的昨日重现。韦宗泽从堤的那ว一头徒步走来,末了,也挨着她的肩膀坐下。看到เ她收拾的行李,却什么เ也没问起。

“你听到歌声吗?”傅剑玲忽然道。

“没有。”韦宗泽说。

“噢,原来是我自己的心在唱。”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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