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道珠翻开花草纸:
她端着烛台去关窗,见窗台上突兀地躺着一枝白山茶。
有说顾ุ燕婉的,有说崔凌人的,争执之间还有人吵红了脸。
崔凌人压轴上台,发挥得也很不错。
陆玑擦了擦额角细汗:“一天天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陆玑看得着急:“还杵在这里作甚?!还不快去跟人解释清楚?若是误了道珠妹妹的名声,害她将来嫁不出去,有你好果子吃!”
……
她揉了揉酸胀通红的眼睛,无奈地看一眼灯火通明的望北居,左思右想了半晌,只得去找萧老夫人。
可笑他竟然松口,让她在金梁园多住一个月。
一个人死在她面前,她想到的竟然是怎么把她自己摘干净。
都是一张嘴巴๒两ä个眼睛的人,女子的皮囊与男人也没什么区别,更何况比起皮囊,他其实更喜欢看她梨花带雨的仓惶模样。
眼风扫过裴道珠浑身上下。
她的未婚夫凝视着裴道珠远去的身影,眼睛里的光亮她可太熟悉了,那ว分明是欣赏和动情的征兆。
问完,却不见人回答。
所过之处,白衣胜雪崖柏生香,当真是遗世独立风神秀彻。
如此虚伪,令他厌恶。
她这表姐,脑子是进水了吗?
她尽情展示自己纯真的一面:“听说萧郎曾经游历天下郡国,必定见识非凡。不像我,我从小到大就没出过建康城,自幼养在深闺,见识非常短浅。说来好笑,我连吃鸡蛋,都是侍女剥好了放进我盘子里的,我甚至都不知道鸡蛋原本长什么样呢!上次听说花生是长在土里的,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泥巴得多脏呀!”
她走到廊庑里,安静地跪了下去。
顾娴满脸是泪,正要劝说,裴道珠拉了拉她的衣袖。
萧玄策,这是在讽刺她没有妇德。
裴道珠脸色微变。
寄住在裴家的时候,她就对萧荣三番四次悄悄示好,萧荣喜欢她的热情与率真,与她约定将来一定要在一起,她的父亲显赫之后,她吹了几次耳边风,萧荣果然舍弃了裴道珠,转而向她登门提亲。
她望向不远处的萧荣。
瞳孔黑白分明冷静异常,她猝不及防地拽过那串佛珠,挣断了串着佛珠的丝线。
眼看即将被这无赖拽走,她瞧见那郎君指尖挽着一串佛珠。
裴道珠回味着唇齿间的甘香,似是不经意地提起:“我回来的时候,瞧见望月亭那边的南天竹结了好多果子,红艳艳的十分漂亮。你替我摘几枝回来,用来妆点闺房。”
枕星眼前一亮:“是了,南天竹确实好看,奴婢这就去摘!”
她的性子天真如孩童,立刻兴冲冲地去摘南天竹。
裴道珠目送她跑出去,丹ล凤眼里掠过冷意。
她不愿得罪崔家和长公主,所以无意和崔凌人争。
可崔凌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众人面前羞辱她。
说什么花神人选是她、和萧玄策结为夫妻的人也是她,若是没有崔家和长公主,她算什么东西?
她裴道珠,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一个计划,在少女心底悄然成型。
……
是夜。
明天就是花神节了。
裴道珠身着洁白的寝衣,安静地坐在妆镜台前。
她对镜梳头,木梳一下一下地梳至发尾,余光不在镜中,却落在一只桃木小食盒上。
她放下木梳,伸出玉白指尖,轻轻掀开食盒。
食盒里盛着两枚点心。
朱砂红的糕点,只比拇指大些,周围点缀着几瓣桃花,瞧着酥软可口,比皇宫御厨制作的点心更加精致稀罕。
南天竹制成的点心,愿崔凌人喜欢。
裴道珠面无表情地盖上食盒。
春风旖旎,吹开了花窗。
裴道珠走到窗边,正要关上窗户就寝,却发现窗台上多出了一枝白山茶。
花枝底部,仍旧系着一张花草纸。
裴道珠打开花草纸: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纸上字迹,比前两次更加潦草混乱ກ,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像是用人血写就,像是那人再也抑制ๆ不住对佳人的爱慕。
裴道珠的手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