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尘亦是收回了按在剑鞘上的手,双眸澄亮,兴味十足地坐等看好戏。
调笑荣不成,因觉无趣正要昏然欲睡的赵渠闻得当街一呼,“荣大人且慢!”
那伙计何等有眼力劲儿的人物,笑眯眯地作了一揖,“这位爷,招牌您可仔细看清楚喽,此清楼ä非彼青楼,小店可是开门做正经生意!”
正巧行至一茶楼前,那跑堂伙计正喜气洋洋地吆喝:“今日我们大东家陆大老爷独女出嫁,姑爷不是旁人,正是那ว荣大将军长子,断案如神的大理寺卿荣大人。如此天大的喜事少不得也让咱们京城的百姓沾沾喜气,小的请不了您去那ว将军府吃喜宴,可咱陆家名下的茶楼倒还使得。今儿个来茶楼ä歇脚的各位爷们,甭管您喝的是土家茶还是雪顶寒翠,一律分文不取!”
“小瓷,你又发酵了!”白启被一阵浓郁的尸臭熏醒,连忙从地铺上爬起来,一把掀了陆瓷心身上盖着的薄被,快速将依旧酣睡的她从床上拽起来,二指熟练地画出取魂咒,击在陆瓷心头顶ะ正中百会穴上,一面将别在腰间的摄魂瓶瓶塞咬开,将她的魂魄引到瓶中来。
如此一来,捉鬼道人这一行当更是炙手可热起来。涌入京城的捉鬼道人不计其数,有名头的,资历深的,货真价实的,坑蒙拐骗的。
“真真儿是病秧子不假,竟是路都走不得了呢。”阮兰心本就不满意这门亲事,奈何是老爷早年亲自订下的。一早儿就知晓陆家丫头有先天不足之症,听闻大婚前已๐缠绵病榻半年之ใ久,这要是刚进门儿就……
啊哟,想着都觉晦气!又瞧着自家龙章凤姿的儿,明明是尚公主ว的命,偏生配了个ฐ病恹恹的商户之女。
阮兰心嘀咕几句亦不能够排解烦懑,情知已是不可能ม,却仍是嗫嚅着开了口,“老爷,你瞧这丫头路都难走了呢,怕是时日不多了吧?万一……”
“住口!”荣衍低喝一声,原正满心欢愉,这会子腾然蒙了一层阴翳。
这样的好日子,便是不相干的人也不能这般咒人家,何况是将过门儿的儿媳。荣衍气得厉害,却碍于场合不得发作,只强忍着,好歹面儿上显不得。
阮兰心自也惶然不安,忙默不作声罢了。
入了厅内,荣方才把新娘子好生放下。各自牵着一头喜绸攒花,好生一一拜过送进洞房。
喜娘搀了新娘子坐在床沿儿上,略๓嘱咐了几句,说了些吉祥话,便携着一众鬟婢退了出去,只留了新娘子娘家那边儿的一双贴身丫鬟。
流萤虚长雪蝉一岁,心思细腻更兼沉稳,很得主子倚重。听得脚步声渐远,流萤方แ才在床前半跪下来,“小姐腿脚๐可坐麻了?奴婢给您捏捏吧,这一日下来您可受累了……”
正欲褪下那ว双凤牡丹喜鞋,眼前却倏然一黑,流萤动作微顿,怔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是被喜帕蒙了头。
雪蝉亦是目瞪口呆,瞧着摇头晃脑แ松缓脖颈的明艳少女,“小姐,您这是……”
“啊……舒服!”
陆瓷心捶了捶酸软无力的腰背,又伸了个拦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这个ฐ新的躯壳似乎跟她的灵体没有排斥反应,貌似十分契合呢。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白启所修习借尸还魂之法,还需得刚咽气儿的女尸,讲究契合度,更要瞒过阴司,凡此种种,甚是惊险。
一早还惦记着去哪寻一具新丧的主ว儿,好歹凑合着用一下,未曾想这么快就有送上门儿。
只是这女子于大婚之日暴毙于街头,用起来凶险得很呐。
“小……小姐,喜帕掀不得的,还需得新姑爷用秤杆儿挑起来,才有称心如意的好彩头呢。”
流萤踮起脚尖,捧着流苏喜帕,双臂略显凝滞地欲往陆瓷心头上盖去,却猝不及防地被推搡了一把,竟斜斜地往一边儿摔去。
陆瓷心本是无意,见状呼了一声“小心”,便眼疾手快地伸臂揽住了流萤的后腰。二人已奇异的视角大眼瞪小眼,动作僵持了片刻,终于支撑不住双双栽倒在地上。
雪蝉又惊又笑,却强忍着不敢发出声儿来,手忙脚乱ກ地将陆瓷心扶了起来,“小姐可伤着了?哪里摔疼了不曾?”
陆瓷心“唉哟”了两声,“这小身板儿也太不顶ะ事儿了!”胳ฑ膊都差点儿脱臼了!瞥见流萤仍直愣愣地半躺在地上,对雪蝉道,“快扶她起来。”
流萤嘴角微动,嗫嚅着唤了声“小姐”,便再说不上话来。只觉得眼下似乎有哪里透着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