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终于睁开了眼,惺忪了片刻,总算回了魂,“你说什么?宫里来人?”
混沌中,玲珑恼意顿ู生。
本来,这桩姻缘,便无需恩爱。
这算不算一种默契?
她本能地伸手去推他的肩膀,那坚硬如铁壁般的身体却纹丝不动,不过齐王自己撑起了身子,伸手一拂,柔软飘逸的帐幔立时滑了下来,帐中一派朦胧。
“怕了?”齐王的口气中似带了淡淡嗤笑。
玲珑淡淡笑了笑,眸色沉静如水,浓厚的脂粉和累累珠钗,遮住了憔悴和苍白,却藏不住眼中那一丝寂寥。
一身大红走金线的喜服,头上是整套金灿灿镶红宝石的珠钗ู,正中ณ一个圆形雕花配明珠的金插梳,固定了乌黑如墨的髻,沿着插梳,红玛瑙额饰垂至眉心,给上了明艳新า人妆的面容又添几分光彩,两侧间簪花点点,鬓边步摇灿灿,端庄而不失灵动。
“一妖,一鬼。”殷勋的脑中不知为ฦ何一下出现了这样两个词,他淡淡垂眸,唇边浮起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心里却已是既无欢喜也无失望。
便是见惯血腥厮杀,阴冷死亡的他,也难抵那一瞬的惊悸。
当沉重的铁骑声自官道尽头传来时,所有人立时屏息凝神,但见目之所及,是无数黑色铁ກ甲,在正午的日光下,反射出凛冽的寒光,生生灼进人的双眼。
草木不知人心乱,犹自盛放。在这一片纷纷然中,京城春色渐浓,一簇簇的深红浅绿,将这繁华之地,妆点得越生机勃勃,而在这满眼锦绣春意盎然之ใ际,那位传说中威แ名赫赫的齐王殿下,终于奏凯还朝了。
待冰绮走后,玲珑见适才自己้的乳母刘ถ嬷嬷一直神色不悦,便开口问道,“嬷嬷,可有什么不对?”
“别高兴的太早。”冰绮眼中ณ到底还是有了些暖意,故作没好气地横了玲珑一记,“这次你瞒了嫂嫂那么เ大一件事,真真该罚。年关将近,这祭祀和年礼的事,就交给你了,这回可不准再出岔子!”
除去被他相救的感激,其实还有一点,恐怕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父亲生前万般宠爱姐姐,却一直冷落她,而林立人的态度则ท正好相反,似于无形之中,填补了她心里最深的沟壑。
心头微颤,阵阵热流蜿蜒过全身,忙急急垂下臻,只觉耳边火辣,似能听见自己胸ถ口一声大过一声的心跳。
上一次碰面,还是意澜大婚前,当时玲珑病后初愈,意澜怕触及她伤心处,绝口不提入宫的事,只说些家常与她开解。等后来玲珑得知时,却连道喜都来不及了。
未及细想,已到东宫内殿,刚一进门,便见宫装明艳的意澜已迎了上来,犹是温婉可亲的秀美面容,秋水般的双瞳里却透着喜出望外的光亮。
“别出声,我不是来害你的!”男子凑近了,声音压得极低,丝丝热气呵在她的耳边。玲珑只道他欲行不轨,猛地一口咬在他手上。
只觉得仿佛有层层山峦压在身上,剧痛自丹田à散而出,玲珑不由á自主ว地轻哼了一声,当眼前的景物渐次清晰,她惊恐地一下瞪大了双眼。
“到底是自家姐妹,总惦记着冷暖。”出尘微微叹了口气,“如今这里,可有哪一个不是敌人……”
“玲珑……”出尘望着妹妹清瘦的面容,想到เ她此前的日子必是过得艰难,不由心头一酸,“是姐姐无能……”
“可还在怪姐姐?”她坐在床边垂问道,语声温柔。
“自家姐妹,不用讲究虚礼,嫂嫂做得对。”出尘说着,便带了众人到疏桐居内,屏退左右独自进得闺阁,见玲珑躺在榻上,大片的青丝散落在枕边,脸色苍白,形容憔悴,不觉心中一酸上前道,“教妹妹受苦了,姐姐真是惭愧。”
宫人立刻领ๆ命搬来琴案,公主大方落座,琴音铮铮而起,穆朗珠则手持一柄长剑,随律而舞。琴音低落时如轻烟流水,高起时则ท分金裂玉,而剑舞亦是舒缓时曼妙生姿,骤起时凌厉潇洒,真真绝配。一曲终毕,座下掌声雷动,一片赞叹之声。二女垂而立,一时又露出娇羞默默,真是令人见之忘情。座上的男子正当少年艾慕之时,一个个怦然心动,只是二女身份何其尊贵,又岂是可以随便妄想的。
“回母后,芷儿抚琴,珠儿妹妹剑舞,献于母后。”芷言答道,一边起身拉过旁边一个ฐ水蓝色连烟锦长裙的妙龄少女,正是东海王的幼女穆朗珠,生得身姿ู颀เ秀,娇艳的面孔上透着英气。
“小姐,你冷静点!ำ”溶月一边扶住她,一边有些无奈地低声说,“林公子是来求娶ດ二小姐的。”
芙蕖苑内。
出尘只觉心里一阵刺痛难耐,忍不住又低低哭了起来。此时此刻,比起伤心来,刚才险些遭受凌辱的惶恐和害怕,都不算什么了。偏偏这世上现在最叫她伤心痛苦的两个人,又是最爱的人和最亲的人,真叫她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
“就是这般。”出尘仍低着头,不敢对上玲珑的视线。她当然不敢说出,适才她出去小解,听见两个丫鬟模样的人从身边经过,说林公子他们在画舫上与歌伎一道喝酒,她按捺不住,便跑过去只想问一问,他还记得自己吗?记得当日也是在这湖心亭,他明明对自己最是温柔体恤,可今日却为何如视而不见一般。谁知到了画舫边上,正犹豫这要不要上的时候,那几个ฐ青楼女子扭着身子推推搡搡地过来,竟一下将她夹带了上去……
“一边算计着姐姐,一边调戏着妹妹,可真有你的。”端王殷劼忍不住横了身边的男子一眼,微微有些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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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何出此言?”玲珑不禁抬头看她。
“姐姐哪里话。如今我也只有这点点回忆了。”玲珑竭力抑制ๆ住喉头的酸涩,“有时候想想,真恍如隔世。”
“不跟你们说了!”玲珑赌气转身就走。
他故意学了玲珑语气,仿佛存心作弄她一般。继而用一种近乎是在等着她脾气一般的揶揄目光看着她。玲珑怔了怔,真真是恼羞成怒,脸上立时火烧起来,一下咬紧了后槽牙,直恨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就这么平白让人将了一军,这个人真的很可恶,比她原先所知道的还要可恶一千倍,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