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含笑道:“因他出生在初一,所以单名一个朔字,表字如璟。”
“不是哀家安排的。”太后淡淡道,“这种傲骨铮铮的读书人最重视气节,岂会甘心被深宫妇人当枪使?这次也是赶巧了,哀家本有别ี的计划削弱周世焘,可弹劾之事一出,都可以省下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底有过挣扎。姜月嫦固然倨傲嚣张,对自己这个皇后虎视眈眈,但她腹中的到底是一条无辜的性命。如今她明知公仪佩有意谋害那个孩子,却不加阻止,和帮凶有什么两样?
环儿惊惧抬头:“可是,娘娘……”
海晏河清,天下承平。
……
顾云羡现,但凡涉แ及贞婕妤,太后就很容易动怒,一动怒就会失去理智。今日她们设下局,原本只打算拉薄瑾柔进来顶罪,把上次梅园的事做个了结,也好落实顾云羡护住邢柔华之子的功劳。可看眼下的情况,却像是连贞婕妤都要被牵连入内。
薄瑾柔身躯微颤,太后蹙眉:“皇帝你胡说些什么?她纵是有错,薄将军却是为国效力多年,岂能ม因为ฦ轻如草芥一妇人而降罪于国之ใ忠臣?”厌恶地瞥一眼贞婕妤,“哀家看你是被那些个狐媚子给弄昏头了。”
这两天她一直在想,如果自己当初ม真的想要躲开后宫争斗,根本就不会提出要去服侍太后。明明知道这一举动会让事情变得复杂,还是这么做了。说到底,在她心底深处还是隐隐渴望着复仇的吧。
贞婕妤和叶才人一起离去,顾云羡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并没有听明白自己刚才那句话。
他的吻落上她的脖颈่,顾ุ云羡感觉到他越来越灼热的气息,忽然轻轻道:“陛下,您为什么不肯给臣妾一条活路?”
他捏住她的下巴๒,凝视着她:“你根本就还想着朕,为何要做出已经忘情的样子来?你可知你这是欺君?”
“云娘这孩子,真是个太过谨慎的。”太后靠在软垫上,一脸无奈道。
皇帝ຓ见她这副支支吾吾的形容,眉头微蹙,想再问一句却见她已经深深低下了头。
后宫争宠,什么เ肮脏狠辣的手段用上都不稀奇,可众人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从二品的充仪,竟会当众亲手掌掴曾经的主母,这实在是……闻所未闻!
姜充仪用的力气极大,顾云羡被她打得脸颊侧向一方,捂着脸好一会儿才慢慢放开。众人这才瞧见,那光滑如玉的脸颊上竟带了两道血痕,想来应是她指上的两枚戒指造成的。
顾云羡慢慢起身,低着头拘谨地立在那里。
是抄写的时候想起了从前的事情,所以心中伤悲、难以下笔么?
他心里这么เ想,已๐有人代替他说了出来:“看顾娘子这样,我都要糊涂了。怎么这静生阁是佛堂么?住久了连性子都能改。这般关心陛下的子嗣,可不像从前的皇后娘娘啊!”
顾ุ云羡心头一松,还好还好,自己这个计划ฐ一切都在掌控中ณ,唯一担心的就是邢柔华身子太不济,就算自己接住了她还是保不住她的孩子。如今这样便最好了。
“是,是!”她惨笑道,“我是被他厌弃的人,那ว个是怀着他孩子的女人,更何况还有被他捧在心尖儿上的贞婕妤在一旁煽风点火,他会杀了我也是自然……”
她的声音哑在喉咙里。
皇帝笑起来:“宋齐的话是有些过分,但也不至于到这份儿上。也罢,不能就许他夸大其词。朕明日便拿这个当由头,去驳他。”
想了想又道:“你羡慕贞淑皇后?”
“是,自从看到这阙琴曲之后,臣妾心中ณ就一直十分羡慕她。”
皇帝ຓ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羡慕她什么,说来听听?”
“臣妾方才也说了,这曲子是她与中宗皇帝一起作的。臣妾只需看着曲谱,就知道他们二人必然是情投意合、默契非常。”顾云羡声音更低了一点,“试问世间女子,谁不希望能ม与夫君心有灵犀、宛如一人呢?”
皇帝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神情有几分羞怯,更多的却是伤感。她的肌肤白得如同名贵的定窑白瓷,在烛光里泛着一层柔和的光彩。他想起从前在书上看到的“敷粉太白”,心道原来真有这样的事情。纤细修长的手指还停留在琴弦上,他却忽然想把那只手握在掌心,再不要松开。
“真是个痴儿。”他道,声音十分温柔,“你若想,改日朕与你一起作曲子便是,何必去羡慕他们?”
她不说话。他只得走过去,捧起她的脸,看到她眼睛的那ว刻微微一愣:“怎么哭了?”
“有陛下这句话,阿云纵死无憾了。”她道,眼泪流得更急。
他瞅她一会儿,摇头笑起来:“朕生平最受不得女子的眼泪,如今见你哭成这样,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别哭了,朕允诺你,定会给你谱一更好的曲子来。朕自问,曲艺方แ面还不会输给朕这位太爷爷。”
她泪还未干,就忍不住噗嗤一笑:“陛下真是好生自信。上次还唬臣妾说,我的琴艺堪比贞淑皇后,如今却又夸起自己了。”
他挑眉:“谁说朕是唬你?”
大概ฐ是为了岔开那ว个会让她变成泪人的话题,皇帝一本正经道:“朕小时候呢,父皇对朕寄予厚望,所以要求极为ฦ严苛,琴棋书画一样都不能ม落下。而且他觉得寻常师傅多半畏惧于我的身份,不敢下狠手,所以竟找了长辈们来教我。我的琴艺便是宁平大长公主教的,她是文宗皇帝的女儿,中宗皇帝ຓ的孙女,精通琴艺,‘堪比贞淑皇后’。朕那日听云娘一曲妙音,只觉得竟丝毫不逊色于宁平姑母,所以才会那般赞你。”
这是他第一次跟她提起他的小时候,用的还是这般平易的口吻。顾云羡不免意外,微微一愣。
压制住异样的感觉,她道:“陛下把自己้说得也忒可怜了。琴棋书画ฑ也是臣妾打小就学的东西,学不好就要挨板子,半点轻忽不得。陛下这等遭遇又值些什么เ?”
她说得不客气,他也不恼:“若只需要学琴棋书画确实没什么,但除此之外朕还得跟着先生们学习治国经略๓,跟着将军们了解西域各国战局,跟着羽林军的统领练习骑射武艺。忙成这样,难道还不值得云娘你可怜可怜?”
她无语片刻:“陛下道理最多,臣妾说不过您。”
他笑睨她,却见她在他的目光里微微低头,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他看着那片皎洁,忽然想起数日前的夜里,他将她拥在怀中,炙热的吻落在那一处,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
绮思一起,他立刻๑觉得身体有些躁热。偏她此刻已经背过脸去,握着帕子整理方才哭花的妆容。他一贯是随性至极的人,这会儿却忽然觉得这么贸贸然把她拽过来,有些不够沉稳……
他轻咳了一声,她果然回头,睁大了微红的眼睛看着她。他温声道:“朕有些渴。”
桌上其实有茶水,但她觉得他兴许是嫌那ว茶凉了,于是另取了一个杯子,给他斟了端到案前。
“陛下。”她唤道。他唔了一声,示ิ意她将茶盏放到案上。手刚松开,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把捞了过去。
他从身后拥着她,手扣住她的腰,只觉腰肢盈盈,当真是不堪一握。下巴搁上她的肩膀,嗅着她身上那股非兰非麝的幽香,他低声道:“你用的是什么香?朕闻着真是喜欢。”
她红着脸,良久才憋出一句:“陛下,这里是前殿……”
的确,这里是平常接见大臣的前殿,门口还立着两排内监,场合很不合适。
他想了想,直接拦腰抱起她,朝东殿走去。吕川ษ见状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给何进打了个眼色:“去唤彤书女史过来。”
这是要御幸了。
何进有些呆。今天白天生了那样的事情,还以为这位顾娘子会受点冷落,结果陛下不仅巴巴地让他把人给接过来,还又是弹曲子,又是说笑的。如今看他的神情,当真是十分愉悦。
顾云羡觉得天旋๙地转。她从前不是没被他这么抱过,他这人性子一上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只是以前她一味拘着性子,他便也不大得趣,两ä人的闺房之乐十分有限,像这样当着满宫下人的面被抱上床的事更是前所未有。
皇帝将她放到床上,却见石青被褥上,她乌散开,如同流淌的黑色墨汁,肌肤却欺霜赛雪。强烈的对比下,竟显出几分勾魂夺魄来。脸颊微红,黑亮的眸子瞅了他一眼,便不好意思地垂了下去。
他看着她,眼睛越来越明亮,里面的火焰也越灼热。
俯下身子,他的唇落在她的眼睑。顾云羡听到他有些恍惚的声音:“朕先前想错了。怎么เ不是花精了?云娘你就是这世上最最勾人的花精。”
他说得含含糊糊,她也没听明白。但没时间让她去仔细想了,他滚烫的手指顺着脖颈一路抚摸下来,让她的思绪也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