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骑射功夫,在众阿哥中虽不是最出色的,但在苦练之下,也并不丢人,此刻与马齐二人纵马缓行,很快从紫禁城进了内城。
“八阿哥,我们启程吧,此等大事,越快越好。”马齐今年四十有三,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是清初名臣米思翰的儿子,也是康熙颇为倚重的臣子。
少顷,一名少女跟在锦绣身后,踩着花盆底,袅袅生姿地走了过来。
宜妃来了些精神,坐起身子道:“快让她进来。”
那个男人叫胤禛。
乌喇那拉氏知道,打从被指婚的那一刻๑起,除非老死,她就与另外一个男人紧紧地绑在一起了。
在北京这块地儿,抬头不见低头见,随便撞上一个保不齐就是某王府的亲戚,胤禩虽然不惧,也不想旁生枝节,二来确实有些地痞无赖,假装ณ被撞上,实际只不过是为了讹些钱财。
“哪来的不长眼的,故意来讹钱的吧,马车明明走得不快,你还一个劲的撞上来!”车夫嚷嚷起来。
旁้边胤禩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他倒真没看出来,小姑娘还有几分好汉作风。
“格格,这这……”旁้边侍女看着小姑娘的模样,快要哭出来了。“奴婢这就去禀报郡王……”
胤禛这才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饶是他面上再冷淡,也不由有点讪讪的。
心想难道八弟才这点年纪,便有不知好歹的宫女假意接近了,若是真的,那实在是罪该万死了。
隆科多唔了一声。“什么时候进府的?”
“你叫什么名字?”
惠妃更满意了,忙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一旁坐下,胤褆也难得耐心地与他说起话。
惠妃望了大阿哥一眼,又转回来,满意地点点头,却笑道:“行了,知你孝顺,若不是你,皇上也不能ม这么快康复。”
胤禛大吃一惊,自然要问原因。
“奴才该死,主子这是怎么了?”高明赶紧过来相扶。
“这第三杯嘛,祝你学业进步,来年被皇阿玛夸赞。”
“这杯是祝你身体长健,莫要再体弱多病。”太子笑眯眯的,和蔼可亲。
见他这副样子,胤禛哪里还生得起气来,又好气又好笑道:“就你人小鬼大,怎么会想出这种馊主ว意来,这不是败坏那ว位格格的名声么?”
这样可不妙,这位四哥,最是记仇,万一真以为自己喜欢四嫂,难保以后会给自己้小鞋穿。
太子似笑非笑,不置可否。“八弟是不是不喜欢二哥这里,把二哥当成洪水猛兽了?”
胤禩出身低微,往上也不可能ม再爬到多高,如果有自己拉他一把,他定然感恩戴德,誓死效忠,如若现在能收归己用,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胤禩心头一惊,他甚至还来不及询问有关那天发生的事情
“多嘴!”高明过来,责了小太监一句,接过话头。“四阿哥也是天天来的,太医说主ว子得好好休息,切勿太过伤神了。”
胤褆恍然,面露喜色。“多谢舅舅指点迷津。”
胤褆一怔:“你是说……?”
胤禩心中感动,靠过去倚在良嫔身上。“儿子必不令额娘担心。”
胤禩沉下脸色:“是不是有人在额娘面前嚼舌根,对您不敬了?”
胤禛聪明早熟,自然马上明白过来,点点头,握紧ู了胤禩的手。“我知道了,小八。”边走还边转头嘱咐他。“你小心点儿。”
胤禩快走几步与他并行,小声道:“四哥要高兴一点,德妃娘娘是你的亲额娘。”
胤禩抿唇不语,心底只觉得有点滑稽。
胤禩打断高明的絮叨:“皇阿玛来过了?”
高明不说话,只是跪倒在那里,双肩微微颤抖,见他这副模样,胤禩也有些急了。
他神色一有不对,立时就被胤禩发觉了。
“也好,八阿哥一切小心。”
马齐对于跟胤禩同行,原本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并不指望他能帮上忙,只期望这位少年阿哥能不拖后腿,也就万事大吉了,但现在看来,八阿哥少年老成,处事稳重,却在诸阿哥中,都显得极为出色,也难怪佟国维对他……
摇摇头,将脑海ร中不相干的思绪赶了出去,马齐铺好折子,开始措辞下笔。
胤禩带着惠善与高明二人出了平阳府衙。
灾后的平阳府萧条一片,其实他们在来路上就已经知晓,但与其两人都坐在那ว里相对无言,不如出来走走,权当散心。
一个ฐ满目愁容的老人拄着拐杖,携着小孩迎面蹒跚走来,两ä人都瘦得只剩皮包骨,尤其是老人,颧骨高高耸起,眼窝却陷得很深,看上去颇为ฦ可怖,就连惠善这样的汉子看了也心生不忍。
“八爷,奴才去给他们些银钱?”
见胤禩点点头,惠善走上前去,掏出一小袋银锭,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又指指胤禩的方向,边将银钱递给他们。
老人看也没看胤禩这边,木然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多少感激,嘴巴微微阖动,说了句话,又慢慢地往前走了,竟也不拿那银钱。
惠善有点尴尬地跑回来,道:“八爷,那ว老人家不要钱,说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罢了,先去别ี处看看。”胤禩道,他们身上没有干粮,而这附近别ี说铺子,连人烟都寥寥。
他前世钻营权术之中,虽有贤王之名,却仅止于在群臣或士子中博得的虚名,若论起于国有利,于民有益的大事,却是半件也无。
如今绝了夺嫡的念想,静下心来,竟发现自己看一些事情,也有了不同的想法和感受。
虽然这次出来的初衷,只是为了逃避指婚,但是现在身临其境,也不由得为眼前惨况而唏嘘悲悯,此生既ຂ已决定不去争那把椅子,何不埋头做点实事,能令一些人受益,总也好过去争去抢,惨淡收场。
胤禩怀着心事,边走边想,惠善与高明两ä人都不敢去打扰他。
三人穿过倒塌的废墟之ใ中,很快便到了另一条街上。
这条街道两旁้的房屋,虽然也同样受了损毁,程度却要轻微很多,房子周围还有些家丁模样的人在搬着石块打扫清理,从房子里走出来的人,穿着打扮明显要好很多。
胤禩心中一动,对惠善道:“你去打听打听,看徐泰的宅子在哪里。”
惠善应声上前询问,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说是再往前走数十步,就能见着了。被询问的人,想是见到惠善穿着不俗,又多嘴叨嗑了句,道是徐泰的宅子,是这条街上,乃ี至整个平阳府最大最好的一座。
最大最好,胤禩嘴角微挑,往前走去。
街道的另一边,墙角歪着一个人,支了个幡,上面写着“算无遗策”四个字。
他的衣衫有些破损,脸色也带了些菜色,惟独精神奕奕,嘴里还喊着:“算卦喽,算无遗策,算不准不要钱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