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苍林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是否又是午夜的一个ฐ梦,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此刻多么寂静,只剩下胸膛里缓慢的心跳声在继续。
房间里还是一片暗的,只有浴室的门打开了一线,透出姜暖色的光晕,一团团水气蒸腾在空中,被照得若隐若现。
再婚对象还不错,姓陶,年纪比她父亲小上几岁,带了个男孩儿,长得白净秀气,是典型的南方女人,性格和水一样温柔平和,讲话时还带着一点糯糯的江南腔调。
所以,应白非常平静地接受了父亲的再婚。
应白愣了一瞬,然后条件反射地捂住了唇角,简直不打自招。
应白当了这么多年女演员,不至于这还能露怯,她心里过了一遍,小唐才来了半年多,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也没处知道去,围读也一直在外面没进来,然后放下心来,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林导让组里顾问帮我立立戏,待会儿见面就为了聊这个,公司那ว边你先不用多说什么,别没事儿都给他们活造出事儿来了。”她口吻冷静,分析入理,毫无私心。
她伸手去夺剧本,却没急着抽出,涂了红蔻丹ล的指尖探进应苍林指缝,修剪得光润的甲缘不轻不重地划ฐ过,身子不退反进,被柔软丝绸包裹着的身体就这么半撞了过去,满怀的软玉温香。
他如今长成了大人模样,在这装腔作势,从前那ว时不还是被她玩弄在鼓掌之ใ间。如今不就是仗着她那点磨灭不下的愧疚和良知吗?这些东西她此前也不怎么富余,如今就更嫌累赘了。
两次下来,应白就知道如传闻一样,李舒确实算是个好相处的。
应白是不抽烟的,也不太爱闻烟味儿,可她眼见着所有人跟闻了荤腥的猫似的围个死紧,本来就担心自己成了这男人戏的镶边女主,若再是不争上一争,她不如真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吧,那才是真正淡泊名利的六根清净。
她抬了脚,往水泥台阶的边缘蹭,看着那ว些乌色的泥一点点积在阶面上,却又有更多被挤压得往边缘堆,嵌进鞋底的花纹中。
她匆匆跑进楼道里,有些粗暴地跺着脚,将藏在身上的水滴往外甩,半湿的头发随着动作黏在了耳后,黑沉沉的发丝一路跳到唇边,她张了唇,用舌尖将头发挑了出去,就这么扒在唇角。
此时起了一阵风,吹得人暖洋洋的,红瓦墙上爬了满面的绿茵,也因这风起了波澜,然后她于满树蝉鸣声中开口,“林林弟弟,你好啊。”
应白笑得那么甜,春天里酿的槐花蜜也不过如此,可陶苍林却因为“林林弟弟”这四个ฐ字,眉头攥得更加紧ู了,他虽然少年老成,可到底不过十四岁,被这样明晃晃戏弄,脸色有些遮掩不住。
他收回了目光,又走近了几步,应白挑了眉毛,有些意外地看着靠近的“林林弟弟”。
然后,他停了下来,弯腰将手中的纸团丢进了楼ä下的垃圾桶里,起身进楼去了。
从头至尾没再看过她一眼。
应白低下头真正笑了出来,看来,她未来的家庭生活,会比想象中ณ有趣得多。
乔迁之夜,家里人聚在一起吃了顿家常饭,搬完东西已๐经有些晚了,陶阿姨为ฦ了做饭,便没来得及把箱子全部拆开,都先堆在客厅里面。
陶阿姨手艺不错,几个ฐ小菜炒得新鲜爽口,很符合这边人的口味,应天常一直没学会做饭,平日里应白都在学校或外面吃,周末阿姨会来打扫加做饭,而应天常自己้基本不在家里吃饭,这么多年也就这么糊弄下来了,如今有新鲜饭吃,倒是头一回。
饭桌上,大家明显还有些放不开,陶阿姨不时注意着他们的表情,看到เ大家筷子夹得勤,才悄悄松了口气,应天常则ท间或投去鼓励和肯定的目光,陶苍林低着头默默吃着,半点没给反应,只剩下应白最为悠闲自在,慢悠悠地夹了好几次鸡毛菜,这东西是时令玩意,食堂很少做,家里阿姨ถ也不太买,但她其实一直好这口,吃得极为尽兴。
陶阿姨看她喜欢,面上露了点笑,举ะ了筷子想给她多夹点,又犹豫了下,还是把菜放进自己儿子碗里,然后悄悄用手臂碰了碰应天常。应父得了示意,愣了下,然后也笑着给应白夹了点菜。
这点眉眼官司没逃过应白的眼睛,不错,这个ฐ继母是个知情识趣的,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她心里想着。
等吃完了饭,陶阿姨没让他们沾手,麻利ำ地收拾着碗筷,让他们先上楼学习。应白打了声招呼,就先离桌了,陶苍林想帮把手,被她赶到一边去,还吩咐着:“还有好多东西还在箱子里,明天再给你拆,洗漱用品我先备了一套放二楼洗手间,都是新的。”她一再坚持,陶苍林就也上了楼。
他进了二楼自己的房间,关上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今天从睁眼开始便一直兵荒马乱ກ,连他自己也刻意忽略了进入一个ฐ新า环境的种种感受,从今天起,他便要在这个屋檐下继续生活下去了。
他压抑下心底的思绪,拆了带上楼的随身行李,收拾了会儿东西,将衣物、书籍等整理归位,现在天气有些热了,等他收拾完,身上也蒙了薄薄一层汗,打算去冲个凉。
二楼ä浴ภ室在走廊另一头,陶苍林走到เ门前,刚伸手握住门把,还没用力,却自动扣了下去,门开了,他没有见到人影,氤氲潮热的水汽就从门缝中扑了出来,混着无花果的香味,淡淡的,如同一个ฐ欲拒还迎的拥抱。
他愣在了那ว里,门彻底被拉开了,应白站在门内,穿着睡裙ำ,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晕开一个浅浅的圈。
大概ฐ是洗了热水澡,应白全身都泛着粉,眼睛水雾雾的,走廊上顶ะ灯的光线反射进她眼底,亮晶晶的,她看上去如此放松,倒让看着她的人觉得自己窥见了不应觊觎的隐秘。
陶苍林难得说不出话,也做不出任何反应,就这么呆呆站在那里,她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这么轻的动作,却让陶苍林反射性地往后倾了一倾。
她靠得太近了,连身上隐隐的温热气息都快拂到เ他的肌肤上,好像被蛊惑,推开就可以,却动也动不了,瞳孔不自觉地放大,胸ถ膛微微起伏,就这么看着她,一点点靠近。
然后应白笑了出来,如同傍晚悄然开了的睡莲,就这么เ轻巧巧地略过他的身旁้,在他耳旁้留下一句,“我洗好了,你继续。”,就离开了。
陶苍林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青筋凸了出来,到底平复了气息,进了浴ภ室。
浴室里的热气还没有散去,飘在空中ณ的水汽裹着他、缠着他,他站在温暖的浴灯下,长叹一口气,不去想刚刚那些不知所谓的举动,也不去管自己可能ม烧起来的耳朵,开了凉水,速战速决。
等他匆匆洗好战斗澡、边擦头发边出浴室的时候,他那个便宜姐姐居然正好拿了杯子打算下楼喝水,看见他,倒愣了一下,然后又走了过来,眼底还是那番幸灾乐่祸ຖ的笑意。
陶苍林的直觉在脑แ中响起了警报,他不打算理,径直从她旁边走过,等要进房间时,被她叫住,脸上的笑容越发动人了。
“我的浴巾,好用吗?”她笑着问道。
一句话,便让陶苍林彻底变了脸色,他将毛巾从头上扯了下来,却停在了那里,手中尴尬地举着毛巾,不知道是还或是不还,显然进退两难。
应白看他这样子,笑得越发露骨,继续煽风点火:“我还有备用的,这毛巾你拿着用吧。”她边说边往楼梯下走,等下了几个ฐ台阶,又站定回头,最后一击,“怎么用都可以。”
陶苍林落荒而逃,剩下她一个人在楼梯上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