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定后,环儿抬眼看去,秦颜正面带疑惑的看着妆台上的铜镜,根本不将她的过错放在眼里。
秦颜突然轻唤了一声,毫无准备的环儿被吓了一跳,下手的力道也重了些,她连忙低头跪下道:“奴婢该死。”
见她如此,李绩目光中ณ透出一丝黯然。他站在门口不动,只是遥遥的看着顾御珈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枯涩的笑容。他声音低沉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但我并不后悔,若是可以重来,我依旧会做下当日的决定。”
李绩有些意外的看着院中的人,此刻顾ุ御珈正背对着他立在风雪之中,她面前矗立着几棵折颜树,空落的枝桠上挂着皑皑白雪。
“只是眼观不大实用,能为他人尽一份力也算是死得其所。”秦颜抿了一口酒,神色不以为然道。
当骆尘例行来替秦颜诊治的时候,秦颜正斜靠在石桌上,惬意的品着酒,她身后几株梅树上只有零星的几点白花,在冷风中有些萧瑟的矗立着。
放眼望去,殿下桌椅纷纷倾倒,大家都只顾着逃命,场面一片混乱,却连半个刺๐客的影子都不曾见到,看来刺客是想制造混乱ກ好借机出手。
人群里不知是谁大叫一声:“有刺客,保护皇上!”
话音一顿,李绩带着试探的神色抬头看着秦颜,偏她一脸严肃的迎视李绩的目光,似在耐心等他的解释。李绩苍白的脸上,表情比往日更清冷几分,他沉默半晌才道:“这句说的是上面的统治者用风来教化下面的平民百姓,下面的百姓亦用风来讽喻上面的统治者,用深隐的文辞作委婉的谏劝,如此,说话的人不会得罪,听取的人足可以警戒。”
秦颜便将手中的书放在桌案上,翻开几页ษ,指着其中ณ一段道:“就是这里。”
阿德叹了口气道:“你我都不容易,我帮你想想就是。”
环儿听后立刻露出忧心的神色,她害怕道:“公公该有所耳闻,上次娘娘的事奴婢未能详细禀报,被皇上责罚,奴婢怕皇上再次怪罪下来,请公公帮帮奴婢。”
黑影终于将死者的衣衫解开,就着满手鲜血,一寸一寸的翻查死者的伤口。
白布被揭开的一刹那ว,一阵血腥味迎面扑来,黑影眸色一动,微眯着眼查看死者的伤口。
秦颜知道无可避免,也不再忸怩,伸出左手置于桌案上,手心摊开,掌心一道暗红的伤痕盘踞在中心。
秦颜身体一颤,微带不解的看着李绩,烛影下他的面容有些晦暗,沉柔似水。
秦颜难得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道:“恐怕等不了了,无人采撷,错过这一季,我注定要失信于人。”
她突然回过头朝环儿道:“后院池子里的荷花还有吗?”
赵辰君看着秦颜心想你当然觉得不妥,子虚乌有的事情亏得由你口中说出来还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当真了不起。于是他只能ม无奈的扫了一眼人群,恰巧见到肖沉寰正怔怔的看着他,心中不禁一阵喟叹。不得不说肖沉寰给他的印象远比那些故作姿ู态的大家闺秀要好的多,但还比不上眼前这位皇后来的有趣,对肖沉寰实在不曾心动,不过政治联姻ี,说明白了都是各取所需,最终不过一个愿与不愿的结果。他笑了笑,想到เ秦颜方才说过,左右都是要选一个ฐ,不如选个ฐ顺眼些的,遂了她的心意也罢。于是,赵辰君摇扇道:“如此,多谢娘娘的心意,赵某当仁不让。”
一众小姐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猜想是谁这么干脆ะ的拒绝了赵辰君。单不说这位世子的人品长相,光他的家世就可以让一干女子趋之若骛了,竟然能抗拒得了这般大的诱惑,此女一定非等闲之ใ辈。
秦颜笑笑,道:“看的出来。”
“这几日有时间,正好可以向杨妃请教一番๘。”笑容淡去,她象是在思索着什么เ,喃喃道:“他最近大概也没什么เ时间。”
“不必了,我先前便是用的这种香,只是皇上说香味太过浓郁๗,没有让我用。”
注意到杨妃身前琴台上的香炉,秦颜不经意说道:“这香味倒有些特别ี。”
“我从小养在方外,这些东西见的也多。”秦颜突然说道。
秦颜见她吓的面无人色,安抚了一下手中扭动的蛇头道:“你若还有力气便叫人去替我换一下床褥,方才也有一条进了内室,我不大喜欢有东西爬上我的床。”
出了轿子,两排宫女宦官并步上前,低含胸跟在秦颜身后。内官通报的声音次第起伏,声音到了集云殿渐渐悠远,她牵了太子的手,察觉了他的失神,低头朝有些茫然的李琰微笑道:“不要紧张,我牵着你走。”
“皇后驾到,太子驾到……”
秦颜已经起身到เ了墙角下,同宫女一齐看着他,见他终于爬上了墙头喘着粗气,才放下心来,微微一笑。
没有母妃的严厉和训斥,听到如此温柔和关切的声音,李琰心中一动,圆圆的眼睛望着秦颜一双含笑的眼睛,渐渐起了好感,连方才她取笑自己的恼怒也抛到九霄云外。
秦颜垂低叹一声,几不可闻。
秦颜上前将李绩安置好,为他除去一身的衣佩,仅着中ณ衣,一边帮他顺了气,见他似乎ๆ不再那么难受了,拿过一旁的被子替他盖好。她怔怔的看着他的睡颜,此刻他安静的躺着,没有了醒时凌厉的气势,显得眉目如画,容颜清冷,是个极俊美的男子,只是睡时神态也未见轻松,眉宇间还残留着贯有的威严å。
饮烟不忍心拂了她的意,于是朝车夫吩咐了一声,马车掉了个头,往管竹居驶去。
秦颜轻轻摇头,帽檐顺着动作滑落,露出满头青丝,顺着衣料倾泻而下,有如流光,铺散了一地软榻。她抬起头看了少女一眼,双瞳如墨,一触即过。于是低头以手掩唇,轻咳了两下,才继续开口道:“先去管竹居,我要带一壶好酒回去。”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秦颜顿生警觉,她微眯起眼,试探道:“李绩是否对你说了什么?”
秦将军怔了怔,错开她的目光道:“为父只想补偿多年来对你的亏欠,你不要多疑。”
“不必了。”秦颜断ษ然拒绝,随后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十分不敬,她放柔了声音道:“父亲不必内疚,路是我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她顿了顿ู,继续道:“献王今日来是否想与你商量驻守京都的事?”
老将军神色一紧ู,他急忙问道:“你遇见他了?他还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
秦颜知道他说的是秦鸿墓地被盗一事,于是装做并不知情,她面色平常道:“他想让我劝说父亲答应驻守京都。”
见她面色如常,秦老将军稍感安心,思及此,他神情忽然凝重道:“若是答应的话情况绝对与我们有益,可我怕他是存心试探,如果轻易答应倒让他起了疑心。”
“不错。”秦颜冷笑道:“他生性多疑,容易挑拨离间,反之也不会轻易钻网落套,要让他完全信任还需要一个契机,父亲到时候见机行事便是。”
闻言,秦老将军蹙眉道:“届时你打算如何?”
秦颜微微一笑,神情兀定道:“我自有后路,请父亲不要担忧。”
见她似乎胸ถ有成竹,秦老将军依然无法掩饰眼中的忧虑,心中越加愧疚。
出了定国府,秦颜径自走到马车前,掀开车帘时,李绩突然伸出手。秦颜因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怔了怔,她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去,李绩温和的笑道:“朕拉你上来。”
秦颜下意识的伸出手放在李绩掌心,下一刻,只觉得手臂一紧,秦颜借力踏上了马车。坐好后,李绩对赶车的随侍道:“去集市。”
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集市的街道旁。
李绩掀开车帘看着路上的行人,再看看自己,始终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妥。
一直沉默的秦颜突然开口道:“不必看了,皇上这身打扮一看便知非富即贵,平常人家是穿不起的。”
李绩恍然道:“从前朕单独出宫时是夜晚,并没有特别留意,现在如何是好?”
“无须在意。”秦颜忽然道。
似乎怕李绩反悔,秦颜乘๖他愣神的工夫将他的衣摆拉住顺ิ势往车外带,李绩只好被她拖着下车。
双脚踏上街道的一刹那,秦颜周身涌ไ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同于皇宫的压抑幽暗,让人觉得自在松弛。
两人站在大街上,一时间真不知道该从哪里逛起,行人投过来若有似无的目光皆因他们在冥思苦想而被忽略,最终秦颜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她难掩期待的开口道:“我们先从这条街一路逛过去,正好顺ิ路去我说的酒居,如何?”
李绩想了想,觉得只能如此,便点头答应了。
这还是秦颜第一次如此闲庭信步的走在永安城的大街上,往日从没有注意过的东西在她眼中都显得十分新奇。李绩虽然见的也不多,但好在平时善于克制ๆ自己,情绪倒没显示出多大的波动。
秦颜一路走一路看,待她走到一处摊位前,看着上面竖起的面人,随手取了一个琢磨起来。那小贩见他们穿的富贵,知道是大户人家,于是十分热情道:“这些面人都是现捏的,可以根据两位的相貌订作,象的可是十成十。”
闻言,秦颜又低头仔细的看着手中的面人,她眉头微蹙,随口道:“这些面人也是根据人来捏的么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