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岁的苗桐不知道十四岁的洛雨听到เ她这样的回答，会难过到想要掉眼泪。二十六岁的苗桐也不知道十四岁的洛雨有多么想一下子变成二十四岁，十二岁的差距，很大。二十六岁的苗桐更不知道十四岁的洛雨已拥有了很苦很苦的暗恋。
洛雨几乎绝望了：“你就不能ม等等我吗？”
白惜言往沙上一靠，眼神迷离，能把人骨头看酥了：“你平时不是总叫我吗，我来了，你怎么又撵走我？又不让你花钱，怕什么？”
陈柏风坐在一边哭丧着脸，白惜言拍了拍他的脸：“别怕，我喝死玩儿死算我的，要不要给你立个字据？”
“叫你两声都没听见，脸这么เ白，是中暑了？”卓月扯着她往里头走，嘴里叨念着，“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身体素质太差ๆ，三伏天从空调车里出来都受不了，以后啊，跟我背着器材跑几趟山区，人皮实了就好了。”
苗桐胃里一阵抽搐，肩上却被人重重一拍，疼痛泛滥开。她脑แ子顿时清醒，回过头，“师父，什么事？”
电话那ว边的人倒是干脆，低低地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就算打听不到也没关系，反正我还有其他门路。”苗桐想起那个ฐ上了年纪的贵妇，除了她还有其他人，都是罗佑宁的门路。
“怎么不说话了？”
苗桐问：“你还有其他事吗？”
罗佑宁啧了一声：“你就不能跟我说点别的？我们怎么也算朋友了吧。”
他们这算哪门子的朋友？也就是利用和被利ำ用的关系。苗桐只能ม说：“没什么事我急挂了。”口气硬邦邦ะ的，没丝毫情绪。罗佑宁赶紧说：“好了，别着急，还有一件事。吴小芳派了人去你那ว里，你留แ意一下这两天进的新人。具体是谁我不知道，你自己多注意。”
“她在我身边安排人做什么เ？”
“以前她不久ื干过这种事么เ，挖掘你不想被别ี人知道的隐私，然后想办法宣扬出去，搞得你名誉扫地。”罗佑宁冷笑，“你以为ฦ婊子还能派人来给你当保镖？”
挂了电话，苗桐正垂头沉默着，外面有人敲门，新า来的实习生丛曼正抱着一堆打样进来：“苗总编，这期的打样责编已๐经看完了说没问题，您再过一遍，可以的话就签字送印刷厂了。上期封面印得太暗，印刷厂那边问要不要派人过去看样。”
“知道了，我会安排下去的。”
丛曼出门时，苗桐突然叫住她：“丛曼。”
“还有什么เ事？”女孩看着她，干干净净地带着点警惕，却没有什么恶意。
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呢，苗桐一下子泄气了，摆了摆手：“没事了，你去做事吧。”
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变成懂得去怜悯和宽容的人了？
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过，对别人刻薄的人多半是被刻薄对待过，对别人残忍的人也多半是被残忍地伤害过，懂得怜悯和宽容的人时被人深爱过的。
她是被深爱着的人。
苗桐慢慢捂住眼睛，这就是她纵使隐藏在黑暗中ณ对全世界撒谎也要抓紧ู他的原因。
白惜言没想到苗桐傍晚会突然过来，他有些吃惊更多的是开心，他只要看着她团在沙上抱着罐子一颗接一颗地吃腌酸梅，就能看上一整天了。
“天气越来越热了。”白惜言把空调又调低了一度，“我准备去山上的木屋过三伏天。酒店自从建成后，那ว木屋就一直闲着，我也没去过两次。酒店的医疗环境不错，也省得去医院来回跑。”
“那大姐和二姐呢？”
“我去哪里她们就跟去哪里。”白惜言添了一句，“烦得很。”
“你现在怎么这样，上次也是吃饭的时候突然火，大姐心里会很难过的。你不是最怕你姐姐们担心吗？原来那么เ听医生的话也是怕姐姐们整天在伤害提心吊胆的，现在怎么เ又让她们难过成这个样子？就算她们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也是为了你好。”苗桐犹豫了一下，也就两秒钟，还是没忍住，“即使那个肾是我给你的，但没用的话就没任何意义。难道你想要的生活除了等死就别ี无所求了？你这不是想要自由，你就是在报复。”
白惜言站起来走到窗边，又走回来，来来回回的，像个精神病人。报复？她竟说出报复两个ฐ字。全世界都是好人，只有他一个人是坏人。他突然觉得伤心，双眼藏进垂下的阴影里，说：“好，你这么想我也可以，反正我从来就不是什么เ好人，没什么好辩解的。”
他这么เ说，苗桐反而难受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缓和。
其实白惜言的脾气并不好，他那ว帮子常来往的朋友都知道他惹不得，不高兴了，就不咸不淡的一张脸，那眼皮儿不轻不重地撩着你，双唇吐出几个ฐ字就让人火烧火燎，才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两个人干坐了半晌，苗桐看他恹恹地翻着资料é，突然有几页滑到地上，她捡起来，竟是游乐่场那块地皮的竞标书。
白惜言从她手里拿过来，将资料随便一整理，往茶几上一扔，口气仍然不善：“你该回去了，我打电话叫小莫来接你。”
“惜言，你别生我的气了。”苗桐抓住了他的手腕，“刚ธ才是我错了。你才不是什么坏人，反正对我来说不是。”
“不，你不懂，现在顺其自然对我才是最好的。换肾没有那么简单，我没理由á做这种类似于赌博的事情。现在无论如何你还在，如果像以前那样你知道我好好的，你会来找我吗？你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我病了，你觉得你要报恩。”白惜言看着她，想起他在外面还有个见不得人的孩子，觉得口腔里苦涩得厉害，“而且，时间长了，不会有什么好事生，倒不如好聚好散。”
什么叫好聚好散，这算哪门子的好聚好散。苗桐一下子想要跳起来，可她从来没那么激动过，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做出激动的表情，只是怔松半晌，跟大初醒似的，手指都在抖。这颇受打击的样子让白惜言很心疼，他不该说这些话的，明明知道苗桐会伤心。
已经报恩了。她有种无可奈何的冲动，想到某个人就无法自控，她知道这事因为ฦ病入膏肓的爱情。
其实他们都是。
“我不想听你胡说，我今天先走了。”苗桐走到门口，又艰难地说了一句，“不要把我想得那么高尚，对你的事，我已经完全放下自尊投降了。你再说好聚好散，我又能ม说什么呢？”
只要他一句话，她就元气大伤，本以为自己้是铜皮铁骨，可就像蚌壳和海胆，睁开壳子才能ม拥抱，可又会被搅得一塌糊涂。不是什么เ修炼不到家，说不定他们在眸中程度上也是相生相克的天敌。
3
谢翎打电å话给苗桐，张嘴第一句就是：“下班后陪我去吃饭吧。”
苗桐听他情绪不太好，她恰好也是。白惜言现在不知道被什么เ蒙住了眼，竟然连她在他身边也无法阻止他那沉入骨髓的忧郁和绝望。
一顿饭吃得无比沉闷，谢翎那ว张风流媚气的脸生硬得可以当板砖用，而苗桐的头顶ะ好似团着能看得见的沮丧ç的黑云。餐厅的服务员打赌他们在谈分手，而且是女人出轨被抓奸，男ç人兴师问罪的那种。
吃过味同嚼蜡的饭，谢翎终于从自我厌弃中稍稍走出来，看着面前比他还垂头丧气的人，问：“你这是怎么了，一点精神都没有，跟惜言吵架了？”
“我怎么会跟他吵架。”苗桐的脸绷得像打了石膏，话里还都是赌气的意味。
谢翎笑了笑，也就识相地不再问了。他们俩的事，也没人能说得清。现在折腾成这样，也只能算他们倒霉，偏偏这么เ阴差ๆ阳错的，电视里都没他们这么狗血。不过他谢翎比他们也好不了哪里去，三流言情的戏码，先被唱出“从良计”娶ດ了自己一直当妹子疼的女人，又爱上了兄弟的女人还争不过，原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大彻大悟摘了纨绔子弟的帽子，用心经营父辈的企业。如果没有应酬，下了班他就回家，洁身自好得让他从前那群狐朋狗友猜测他是以前玩得太厉害，现在不行了。公司的女员工ื们都在传，谢总是结婚后收了心了，对浪ฐ子终结者的谢夫人羡慕嫉妒恨了许久。
其实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结婚后和谢夫人就从来没在一起过，谢夫人每天在做什么，他不过问，也不想知道。反正她想要他，他也只能给她个头衔。除此之外爱也好，真心也好，都不是一杯掺了药的酒能换来的。
事到如今，谢夫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被化妆品装裱得美艳动人的脸，理直气壮地一句话：谢翎，我怀孕了，现在不知道怎么办。看着她依旧平坦的小腹，谢翎觉得他的谢夫人简直就是在耍他，有这种跟别的男ç人有了孩子还要问老公意见的女人么เ。
两个ฐ人不是在吃饭，好像是在添堵。
“实在不尽兴，干脆去酒吧好了。”谢翎提议。
“随你。”现在苗桐的酒量用卓月的话来说，那是水涨船高，离千杯不倒差了些，不过不要命地喝起来也是可以喝倒两个壮汉的。
喝了两杯酒，音乐声稍稍喧闹一些，谢翎的话就多了一些。苗桐只沉浸在自己的坏心情里，猛地听他说起他的谢夫人的事，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她和刘烟烟曾有过不错的交情，用“曾”这个字的意思就是现在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她怀孕了，那小子是个法国交换留学生，知道后就被吓跑了。她想把孩子生下来，还要我给她孩子当爹。”谢翎说，“我倒不在乎头顶ะ绿得多可怜，只是生下来一个混血儿，爹妈都是中ณ国人，孩子明显的是一个黄毛儿，说基因突变有谁能信？”
“烟烟她喜欢上别人了？”
“我倒是这么指望。”谢翎点着根烟，“大概就是报复我吧。”
苗桐想起刘ถ烟烟那ว双澄澈的眼睛，说起谢翎时的神采飞扬，为了爱不顾一切，像只小兽般猛冲猛撞，消磨尽了谢翎给她的温情，也让自己้遍体鳞伤。她扶住额头，难过地说：“她会后悔的，她那么เ爱你，简直是乱来。”
谢翎一摊手，眼眸融融的带着点缠绵的意味，望着她笑：“呵，又能ม怎样，我和她还能ม再糟糕到เ哪里去？孩子是她自己的，她要或者不要，都由á她。其实每个人的人生掌舵的都是自己้，旁้人都帮不了。”
苗桐沉思了半晌，点点头：“你说得对，掌舵的是自己，就算翻船也要心甘情愿。”
谢翎看了她一眼，现她的长半掩着脸，长睫毛沉沉垂着，又在胡思乱ກ想了。他赶紧说：“你不要我那ว个自己身上套啊，很危险的。”
那姑娘也一摊手：“我现在还能ม糟糕到哪里去呢？”
他们实在是都不能糟糕到哪里去了。年轻的酒保凑过来问，要不要来一杯“to摸rro9๗”。谢翎挺奇怪地问他这个酒名为ฦ什么เ叫“明天”。酒保回答说，这酒劲儿大，一杯下去醒来就是明天早上了，所以叫to摸rro9。酒保微笑道，这也叫一醉解千愁。谢翎叫着，好歌一醉解千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