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渐渐清晰起来,入目的是绣着兰花的青纱帐,我刚想起身,全身的酸痛却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不知过了多久,神智清明起来,我听见了鸟儿清悦啁啾的鸣叫。
“还生气吗?”
浓浓的夜色如墨,将天空染得一片银蓝,天上的星辰点点像散落的银屑,清风拂过,能听见荷叶相互碰擦的沙沙声,和远远传来的蛙鸣。
我趴在桶壁上,下颚搁在手臂,看着水珠顺ิ着肩头滑落而下,最后在手肘滴落到地上,留下一个深色的水迹。
我试了试水温,便脱了亵衣,丢到地上,滑进了水里。
我见父亲在院子里忙的高兴,便出来院门,远远便见墨砚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见了我便喘着粗气道:“世女,御品郡主来了,正在院子里等您呢。”
我站在哥哥入宫前住的院子,看着下人刷漆涂墙,载花种草,屋里的家具重新า打扫上蜡,新添了不少摆设,院里还新换上了两ä盆娇俏含苞的碗莲,只待过几日开放。所做一切力求三公主驾临之时能住得舒心。
“你的祖母更是助了太祖帝开国的元勋,东齐的风流人物,”她微微一顿,忽然抬头看着我道,“而你,我在京城听到最多的,是画ฑ得一手好画,在京城价值不菲不说,你还是不少京城少年的春闺梦里人。”
“颜世女,”她落下一子便道,“你家母亲我在江南为官时便有听闻,是个才情俱佳的女子,不论是在京做户部ຖ尚书,还是在偏远的乾州ะ做知府建树也颇多。”
表姐们下了课便出去玩了,寂静的庭院里只有我和师傅两个人。
直到之后的一天,我下午练剑时不专心,不小心削掉了师傅的帽子。师傅一怒之下便罚我扎马步,所以我没能爬到墙见他。
我一向不爱打扮得珠光宝气,这些珠宝看着太过华丽ษ繁复。
翡翠莲花碧玺簪,东珠黄金累็丝顶簪,珊瑚玉步摇,云凤纹梅花嵌宝石金镯……此外还有上好的猫眼儿,祖母绿,红蓝各色宝石,珊瑚玛瑙,翡翠玉石林林总总摆满了两个托盘,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大约是因为京城都知道了“暖玉”拼死拒夜邀的桥段。与女子取笑不同,男ç子大都对这样的行为无比赞同,且认定我是“坚贞而专情”的。
东齐民风开放,民间无论男女只要有心上人,均可在入夜后向心上人家投书信和亲手雕刻打磨的木簪,粘合穿制ๆ的簪花表达爱意。
颜家人从来不仅仅是因为的美貌而闻名东齐,更重要的是颜家人的蛊惑力。
只可惜,我想我和他的注定就是相见眼红的关系。
“中了点迷药,都躺在外头呢,”他笑着,手指依旧在我脸颊上流连,渐渐滑到颈窝处边说道,“别费劲了,那药好着呢。”
父亲,我怎么对得起你的养育之恩啊?
他转脸对我粲然一笑,小心翼翼地扶着我,沁凉的手指握住了我的手腕,我们肩抵着肩,靠的如此近,我能ม闻到他身上甜甜的胭å脂香,甚至微微低头便可以隐约看到他领口纤细的锁骨。
我面上一热,抬眼看他却依然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心里居然生出些许失望来。
出了房门,才走几步,便来到了一间屋子门口,那间屋子看着不起眼,进去一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门口的小厮低着头,将厚重的织锦门帘ຈ掀开,入目便是一扇约莫六尺长四尺宽的大窗户,两ä边敞开,窗外白雪皑皑,之中一树艳红如血的梅花竞相吐蕊,顶着寒风凌霜傲雪。
窗外北风呼啸,屋里却燃了三个炭炉,将整个屋子烧得暖意融融。
屋子中ณ间有一张紫檀圆桌,上面摆着两副玉碗银筷,一只精致的小火炉,炉身青灰饰有花草,炉上隔水温着一壶酒,屋里酒香四溢,闻来应是上好的花雕。
角落还有一张长桌,上面一只烤肉用的长铁炉,案前有个小厮正将肉烤的吱吱作响,令人垂涎ๆ的肉香扑鼻而来。
我见了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容锦含笑将我扶到เ椅子上,然后将桌上的小磁碟里的几颗梅子和姜丝倒进了酒里。片刻后,酒香之中ณ掺上梅子淡淡的酸甜之气。
“你身子没全好,大夫说,少饮些无妨,而且我加了姜丝暖身。”他边说着,提起酒壶,为ฦ我倒了一小碗,笑道,“这两日下来知道你不喜酸,我特意选了味甜的梅子入酒。”
我接过道谢,抿嘴笑道:“郡君真是好情趣!”
他微微掳起袖子,露出一节皓白的手腕,纤长的手指握着竹节手柄轻轻提起,青白瓷的壶身上釉色如漆,饱浸了水后更是光彩可鉴。他手上顿了顿ู,等水珠从油润的壶身上滴落到水面。手指优雅地轻点,酒液便落入了碗中ณ。
带着琥珀光的酒浓厚若蜜,在青色的玉碗中ณ轻漾,玉碗色郁胎薄,透着光亮,隔着碗壁能ม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深色酒液ຂ。
我笑着与他碰了碰杯,玉碗出叮的一声脆ะ响。
我低头抿了一口,绵软醇厚的酒香中回味起来还夹着一丝辛辣的姜ä味,在喉头留下一丝甘香,接着像暖流一般汩汩地往下淌,片刻便觉得全身都暖烘烘的。
“这花雕真是好,”我一边眯着眼回味,一边对他道,“都是嘉岳郡君是京城第一风雅人,府里的好酒藏了一坛又一坛,连容信都羡慕得紧!”
他含笑道:“我的确有不少好酒,不过那是因为我喝得少藏得多,我姐那人却是个酒缸,多少好酒也不够她喝!”
容信的确最爱杯中之物,不但一喝必要喝到醉,且酒品不佳。
有一次和她一道喝酒,喝完我去结账,回来便不见她了,找了半天才现她跑到隔壁包厢,抱着包厢里一个五十出头肥头大耳的老妇不肯松手。
我好不容易扯开了她,她却趁我跟人陪不是,又一阵狂奔出了店门。我在她身后整整追了两条街,最后好不容易在宫门外找到เ了她。
我一看差点昏过去,她老人家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木炭,在宫墙上写了“容信到此一游”。写完站在一边对我傻笑,吓得我赶紧拿了帕子擦。
幸好那日天黑,没人瞧见,否则就算她是皇亲国戚也讨不到便宜。
容锦见我笑,便问我缘故,我便把那日的情形绘声绘色地说给他听,说容信如何死不撒手,如何用木炭写字,他听得笑得前俯后仰,到后来眼泪都流了出来。
正说着,小厮便将一盘烤好的肉端了上来,蜜红色的肉片冒着热气,带着香喷喷的肉味。
“趁热吃,这是昨日我姐送来的鹿,”他抹了抹眼角,夹了一片放到我碗中ณ,“昨夜宰杀后取了只里脊切片,用粗盐、果酒腌过夜,今日涂ิ上蜜糖和油烤出来的。”
肉质细嫩,鲜美多汁,还带着淡淡果香,却没有半点膻味。
我默默地吃了几口,望着窗外的红梅傲雪图出神。屋里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呼呼地风声传来,越显得里面暖如三春,让认倍感闲适安逸。我眯着眼,渐渐有些昏昏欲睡。
“若是醉了才能见到เ爱人,”忽然容锦端着酒碗,看着窗外的雪景,嘴边带着一抹醉人地浅笑,
“我也愿意像姐姐一样长醉不醒。”
我微微睁开双眼,托腮凝望他。
他依旧挂着让人醉心的笑容,眼里的水波倒影着冷艳的红梅:“可惜我每次醉,都没能见到เ她,我才明白,原来她连一个幻像都不愿给我。”
“世间女子千千万,何必将一腔热情全都撒到她身上呢?”我幽幽地叹道。
“是啊,为什么呢?”他顿了顿,忽然苦笑一声道,“怎么办,也许我就是贱!”
我噗地一声嘴里的酒喷了出来,咳得满脸通红,一边咳一边道:“这话……可不是……你会说的……”
他好笑地拍着我的背道:“我怎么เ了?我再怎么เ不可一世,也是个男子。”
我咳了半天才好转,容锦唤来小厮送上毛巾,我刚ธ擦了擦嘴,便有个小厮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将我和容锦吓了一跳。
容锦不悦地拧眉喝道:“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小的…有,有要事…禀告,”那小厮早已๐满脸通红,气喘嘘嘘เ道:“…嫡王…来了…”
容锦听罢面色一变。
片刻便只听见外头扑通扑通地下跪声,接着有个ฐ冒着寒气的声音响起:“郡ຉ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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