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不知是计，在岸边大喊救人。
真想到水里过一把瘾，可农场有禁止下河游泳的命令。猴子鬼头鬼脑地朝我挤眼皮：“不准下河，掉下河的另当别论吧？”
队长外号李瞎子，是本地农民，眼睛不太好，经常眯着眼像刚ธ刚睡醒。他其实很有心计，补个ฐ箢箕，做张板凳，用胡琴拉一曲采茶调或西湖调，都是无师自通。但他从不当出头鸟，即算对领ๆ导不满也是阳奉阴违，即使耍奸取巧也不露痕迹，有时带着我们早早上地，却听任我们打鸟或者挖蛇洞。他装ณ作没看见。
我赶紧说：“猴子，忍着点，起来吧。”
他显得有点为难。不知是谁，现路边一个姑娘的背篓里有红薯和藕，大家一拥而去，把他和酒忘在一边了。
“请，请！”他的一只手盖在另一只手的腕节上，据说那是表示恭敬的当地习俗。
一定是我在操作方向盘时走神了。我刚ธ换了挡位，轰了一下油门，让履带拖拉机爬上八号坡，就听到车后有隐隐约约的叫喊。
我探出头，看见小老头在车后追赶上来。
他像头怒的狮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追赶。直到เ停车熄火，我才听到他的大吼：“臭小子，你混账！混账！”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话，他就捡起一个ฐ大泥块朝我砸来，虽然被我闪身躲过，但砸在机窗上四处迸溅，留下一块黄泥印痕。
他疯了么？
“场长……”
“你下来！”
我手忙脚乱跳下履带。
“帽子给我戴正！”
我扶了扶帽子，仍不知天是怎么塌下来的。
他扬起手里两ä截树苗，“你看看，睁开眼看看，这是什么？”
我明白了，一定是刚才上坡时思想溜号，不知道拖拉机轧倒了路边的柚树苗。树干的断口太新鲜，我无法抵赖。
“你长没长眼睛？简直是破坏！破坏！我同你们讲过多少遍，这是从江西农科院搞来的苗子，盘得比肉价钱还贵，买都买不到。你当大少爷？当败家子？你你你，你骆驼斯基（托洛茨基）！”他一急，冒出了从军时期记下的这个洋名。
地上的人都围过来了。有人偷偷朝我伸舌头，做鬼脸。几个未能当上拖拉机手的家伙则有点幸灾乐祸，把树苗看来看去，夸张地表示痛惜。幸好副场长老杨也来了。他也是来自省城，同我们的关系较好，眼下想把场长拉开。
场长还不肯走，回过头来指着我，“你听着，你们大家都听着，哪个再破坏公家财物，我张种田一枪崩了他!”
我终于忍不住了，“你凶什么？崩呵！”
“你他娘的还嘴硬……”
“不就是几根苗吗？我赔钱！”几张钞ๆ票被我掏出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你是这种态度？好，就凭这一条，你马上滚！从机耕队滚出去！我今天不把你整得出屎我就不姓……”他的声音终于远了。
不知什么时候，老杨返回来，整整我的衣领ๆ，笑着安慰了几句，大意是要我以后注意点。至于场长么เ，他性子急躁，把一草一木都当成命，不过一阵火就过去了……我其实最听不得软话，心里一酸，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