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狠道：“我只知道，我今天死里逃生才站在这儿！要不是刘春反应快，今晚都不只是两ä条人命的问题，这件事我一定得弄个清楚！”
我逼视他，也语气极冲：“是！怎么样？”
一小时后，我处理完这件事从派出所坐车返回东辰，上楼看见清洁工还在收拾副总经理办公室，走廊里仍然余有那股难闻的汽油味道。秘书台前，宁馨儿已经也恢复了常态，伸手拉过我亲热道：“快，都在郑总办公室呢！”
那ว些保安立刻安静，可能他们刚才看到เ我只身制服大汉的场面，对我有了些敬畏，所以对我言听计从。这时刘春已经从桌后慢慢爬起来，身上那个空汽油桶咣啷一声落在地上，他满头满脸全被泼上了汽油，薄薄的羊绒毛衣也湿透了大半，汽油的液体还在顺着头往下滴。
可能看到我神色迟疑ທ，他又鼓励道：“那ว些不是商业机密，你只管印没事！我知道你不会在东辰呆长的，你还是二狱的人吗，就当帮服刑é人员改过自新了！”
我奇怪地看着他：“那ว种数看也看不懂，能研究出什么？”
我静静地看着老战友，一直等她吵吵闹闹换完房，一路跟她上了电梯，看她还在磨磨叨叨嘀嘀咕咕，还是忍不住好笑：“混得不错呀，看来你得算是肖董的嫡系部队了！”
程垦是农村兵，当年在新า兵排时，就总处在被淘汰的边缘，记忆中她训练场上总是脸憋得通红咬着牙关苦练基本功，平时生活中又吃苦耐劳助人为乐่。她今天跟肖东琳在一起，我毫不惊讶，这姐俩当兵就是铁ກ杆。当时我们四人一间宿舍，我和于晓梅都属于独立自强的女兵典范，而肖东琳却娇女当惯生活懒散，把老实纯朴的程垦当成最好搭档。为了倒洗脚水挤牙膏这样的小事，于晓梅还开班会狠狠克过她们一次，说肖东琳有剥削阶级思想而程垦奴性十足。
准备动身之际，我突然现身份证还在派出所押着呢。那是在医院探望凌敏被人围攻时，我打伤了几个民工，派出所扣下身份证才把我交给徐亮，当时颇有取保候审的意味。而这之ใ后的时间里，我连病带伤外加到东辰工作，把那件事忘在脑后了。
我径直上楼，宁馨儿从秘书台站起来，与我交换着会心的微笑，有了那样一个默契的电话，我已经从心底里原谅了她。我走进郑子良的办公室收回了我的辞职信。此刻๑的郑子良，大概也开始觉我的执拗和意志力，再不追问埋怨我方才的有意回避，只是催我去领奖金。我在财务处签字领到一个银行卡，他们告诉我里面是2万元，我心中暗惊，但没说什么就收下了，在司法厅我就吃过奖金的亏，已经学乖，这回我既然身在公司，绝对不想再表现什么性格，让大家觉得我特立独行，我会把这笔“不义แ之财”好好安置的。
宁馨儿袅袅亭亭走上去，将那份报告交到李局长书中，李局长接过报告还没开口，我已经起身：“李局长，今天和您见面是个意外，我一点都不知道您是天昊父亲，相信我的公司也不知道。我们的事情已经办完，就此告辞了。”
我要对付的还有那位重任在肩的宁馨儿，我已经明白今天的事她也有份参加预谋，自然与我想法迥异，我再不想再被他们做套设牢，就等李局长表感慨喘气的空当儿，向宁馨儿一扬下颏：“馨儿，你把报告交给局长吧。”
我想想我的来历还真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就简单答称：“我是复转军人！”
这时有人向我介绍说那位小个ฐ男生就是人力部的副经理，我暗想这公司的中层真是英雄年少，赶紧自我介绍说是郑总要我今天来报到上班的。年轻的副经理上下打量我一番，回头问部里的员工：“今年录用的毕业生，报到上周都截止了吧？”
这时，我们的车已经调头上道，这群人就集体亮相于车前。徐亮确是警察本色，见得情况，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他二话不说推开车门，从开动的车上一跃而下，竟然不管不顾ุ从风挡玻璃前翻身跳过去，勇猛迅捷得令人咋舌。
他的话戛然而止，手突然按上我的方向盘，支身向我这侧车窗外看，然后叫道：“施ๅ慧，那边……”
“咱们来个雅的，哎莫小姐，田姐小宋，一起玩个游戏好不好？”
这时场上又出了个ฐ新高chao，把大家注意力全吸过去了，一个刑警红着脸开始叫号：“哎，咱们这是同四位女士们共进晚餐呀。这么个喝法可不行，不得叫人家莫小婉同志笑话咱们是在饮牛吗！”
我赶紧向他摇手，然后干脆用双手把脸掩上了。车又开起来，司机一句接一句地问我的病情，小婉一声声地替我应付着，我这里却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好容易到了地方，胖的哥说什么也不肯要车钱，直说能拉我出院是他的荣幸，然后还特意下了车，迎上前来和我握手，连声说：“施慧好样的，给咱开出租的争光了！交通文艺频道这几天全是给你点歌的，哎你听到没有？”
他又朝我眨眨眼，那ว意思是我说得没错吧？我咬了嘴唇哭笑不得，眼见小婉肩膀抖动，跟着就咯咯笑出声了。那ว胖的哥仍沉浸在现新大6的快乐่中，等红灯时竟来个实线车，然后美滋滋地一伸头，大拇指向后一指：“嘿，那车的哥们，看看我这车里是谁？”
第三天上午，我在高烧中又接待了几拨慰问，司法厅派来了政治部的孙主任，也带来了电视台的记者，主ว任对了镜头热情洋溢滔滔不绝，他说：“小施是优秀的转业干部，是我们司法战线的好兵，在厅里工作期间，就是一位领导信任同事赞许的好同志……”
我对他爱恨交织，管不住只好抽空两眼一闭任由他挥去，表妹指他鼻子恨道：“你欺负我姐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等她好了有你好瞧的！”
时间一长，我觉得有些冷，知道自己还在低烧，这从昨天晚上在派出所时就开始了。我被医院工地那条水龙浇后又施展拳脚，出了一身汗后就感觉不适，今天强挺着陪高煜母亲上了趟二狱，回城已๐经是下午，又和小婉去探望强磊。这小伙子昨天叫人打得不轻，鼻青脸肿地上不了班，我们给他买了水果鲜花表示慰问。他看到我和小婉齐齐登门竟还有些窃喜，连声说得遇两位美女一齐探病，打死也值了，又说等他脸上的伤一好，一定要替我们出这口气。事情没弄清楚之ใ前，我还不想对他说出我的怀疑和判断，只是觉得因为我无端连累到เ他非常内疚，所以从他家出来后，我就对小婉说这个强磊真是不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哪知我的小表妹一撇嘴说就看不上学文的，个个都这么酸。我便一下想起税务局那个温文尔雅的小李来，知道这特务小强的皮肉之苦也怕是要白挨了。
晚饭就在公安局食堂吃的，到เ了六点多钟，果然天降中雨，我驾车在铁东一带沿着大街小巷梳理般地徘徊。因为是雨夜，打车的人很多。我坚守原则，多一人不停，有女生绕行，这样霸气十足地开了两个钟点，身后骂声一片，我心道这辆出租车的车牌也不知是谁的，今天出租车管理中ณ心的举报肯定爆满了。
我也听得心酸，提起精神劝她道：“阿姨ถ，事已至此别再伤心了!高煜的案子也许有隐情，他上次给高书记捎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我肯定是把不理解写到了脸上，祈่文芳看我这副表情，又板起脸来恨道：“老二这次就是个混蛋!从前他政法大学毕业就吵着要下海经商做买卖，是他爸爸硬逼着他读的研究生!他大学一毕业就通过了司法考试，考公费研究生时成绩是全省第一，凭他的素质和能力，省高院高检哪个不是名正言顺地进？可他非得要自己开什么律师事务所，他爸为这事跟他别ี扭了整整两年，连家门都不让他进!这几年，眼看着他把车也开上了，事务所也创出些名气来，他爸刚顺过点气来，他就捅出这么天大的一个漏子!你说他一个高干子弟，居然学那些下三滥的商人去偷税漏税，还在给人辩护时犯了诈骗罪，这，这不是典型的知法犯法戮老高的心窝子吗!”
强磊已经气愤地掏出记者证交涉，这时小婉眼尖，在人群后现被砸毁的捷达车，顿时气都喘不匀了，指了喊：“慧姐，车!那车……”
强磊脸上还有血迹，也抓了一个警戒的警察大叫：“你们抓错人了，快放了她，刚才是我们报的警!我们才是受害方!”
出租司机也算是个中度危险的职业，省城入夏以来社ุ会治安不好，已经出了好几起司机被杀被劫的案子，女司机一般都不敢单身过十点。我不怕，别人不敢上的点我都照去不误，反正自忖艺高人胆大，一般毛贼碰上我就是送死。
我妈立刻担心起来：“小婉是真的吗？”
竟然是在逐客了!她明明知道我从哪里来，高煜ภ的情况竟然一句不问就赶我走，我已经听说高煜ภ入狱后两个月间，未曾得到过家中关怀，这下亲见他母亲的姿态，还是难以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绝情的父母大人。
我有些不快，说了这么半天居然连门都不让我进去，就算是高级干部家也没有这么个ฐ傲慢法呀，高干夫人我也不是没见过，当兵时比他们位置高的领导我都保护接触过，都平易近人很有亲和力的。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一旦上来，就有些不管不顾的，干脆伸脖往里瞅着喊起来：“高书记在家吗？我……”
妈妈自言自语道：“家是回不去了，房子肯定变了手术费了。对了，你可千万别ี说我知道了，唉，就当我不知道吧!ำ我家小慧呀，是个愿意扛事的丫头，什么都埋在心里，说出来反倒惹她不高兴。”
我妈说：“我知道，小慧才不是什么阑尾炎呢，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她呀，是又给了我一个肾，我自己个儿的孩子我最了解，她做得出来。”
我心情复杂地回答他：“我在第二监狱工作!”
我感慨地想到现在为止，我和他还只是普通朋友，除了今天冲动之下帮他出了一口恶气，我还无法给他太多的体贴和帮助。
他一字一顿地说：“施慧，不要以为ฦ你还在司法厅，还有什么特权，可以由着你自由散漫泡病号，或者是找各种理由对抗工作纪律。我也是刚刚知道你已经调到这里来工作，你现在的处境和心情我也能ม想象一些，我也表示理解。但你应该清楚，监狱是直接执法部门，对国家公务员的要求要比机关更加严格更加规范。我们刚刚颁布了公安人员八条禁令和狱警五不准，我们也正在制定内部规章制度，其中ณ就有一条是狱警严重违反工作纪律，将取消เ公务员资格，清除警察队伍。我不想拿你开第一刀，前提是你必须严å格遵守纪律，配合我的工作!”
他看着我，眼神慢慢变冷，头也渐渐抬高，然后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不行!”
周围的人全哄笑了起来，他这样不积口德地乱打比方，我却实在生不起气来，真是不知如何表达愧疚，就诚心诚意道：“周队，我下午给你拿点云南白药吧。”
我没想到เ他这样胸ถ无芥蒂，公开承认败绩。想想自己也确属偷袭得胜，就怀着内疚道歉：“周队，实在对不起!”
“怎么伤的？”
果然，监狱长很快就看出我的问题，叫停指了问：“怎么回事？”
姨妈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无法拒绝，就在她的监督授意下给刘春打了电话，手机号码是姨妈提供的，我打过去说无法接通，登时长舒了一口气，想不到姨妈竟然又给我翻出来一个住宅电å话，我无奈再打，结果真的是刘春接了电å话。我报了名字他就不说话了，只听到喘气声，我简单地说我想找他谈谈，刘春在电话里竟然哇地一声大叫，热乎ๆ劲透着电å话就传过来了，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不到过了两个月他还这样冲动，急忙说是要谈他和小婉的事儿，他立刻就蔫了，半天才说了一声好吧，但坚持要我上他家里去。
她终于说出今天的目的：“小慧，她和刘春的分手，怎么说也和你有一点点的关系。现在姨ถ妈要出国一走就是两年，走之前想求求你，看你能ม不能去找找刘春谈一谈，只当帮帮你妹妹了”
于是闪光灯又亮起来，记者们蜂拥而上，让高煜模特般站在那儿前后左右照了个够，女助手也遇到了同样待遇。那两名律师比不过年轻人的风头，就摇头笑着先行退出。接下来电视台的主持人直接拿了话筒分别采访刘厅长和高煜，厅长介绍了律师服在全国和本省推广的情况，高煜也说了些诸如穿上律师服是我们律师行业地位提高的象征，做为公民权利的保护神和社会公正的代言人感到十分自豪之类的套话。这时场上出现了笑声，因为有几个学法律的大学生上来找高煜签名，小婉看了也笑个不成，说律师做到了这个份上就成了明星了。
我却从中听出了些另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