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们蹲在地上,抬头呆呆地看着皇帝,没有下跪,也没有吱声。
五名侍从躲在凌云阁后面的树下,偷偷地掷骰子赌博,不敢大声喧哗,大多数时候只用手势比划,还有一名侍从守在附近望风,防备礼官或太监走近,可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抓赌者是从树上爬下来的,而且是皇帝本人。
皇帝与皇后被请进卧房,在床上并肩而坐,左ุ吉与佟青娥分侍左吉,女官站在对面,施ๅ礼之后笑吟吟地看着新婚不久的两个人。
这个ฐ简单的愿意注定难以达成。
韩孺子想不出哪一位侍从与此人容貌相似。
韩孺子坐在那里无聊地想,如果自己是真正的皇帝,事后一定要去看看这些金银是否真的存在,现在的他连皇家的仓库在哪都不知道。
一开始,这是皆大欢喜的事情,王府上下无不笑逐颜开,就连几位竞争的良人,也心甘情愿接受败局,东海王赏赐内外人等的金银布帛一次就价值万两白银。
这是一场残酷无情的斗争,参与各方除了美色与怀孕,再没有别ี的武器,显良人的容貌没得挑剔,而且多才多艺,能ม吟诗、能起舞,偶尔还能陪东海王聊聊天下大势与朝廷格局,早就获得宠爱,唯一的遗憾是入府数年尚未生育。
“这里是皇宫,我又不能来去自如。”孟娥没将少年当成皇帝ຓ看待,命令道:“坐起来。”
“嗯。”
韩孺子没太听懂太监的话,心中的厌恶却是油然而生,前行两ä步,说:“左ุ公年岁多少不到三十吧。”
“你和太后也无忧了吧。”
韩孺子打了个哈欠,“朕困了,就算要教,也等明天吧。”
“这样不好吧,老师傅们都是饱学鸿儒,门下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一个ฐ人都没教过,怎么能教朕呢还是算了吧。”
“别问我太多事情,我们兄妹二人追随的是太后,你只是只是”
“我也是走投无路好吧,我不知道太后手上的伤是怎么เ回事,我和哥哥以宫女的身份被带进皇宫,三年多的时间里无所事事,直到เ前皇帝驾崩那ว天晚上,才被召到太后和皇太妃身边,那时她手上就已๐经有伤了。”
韩孺子同样疑惑,自己้毕竟是名义แ上的皇帝ຓ,又有太后坐在身边,这些大臣何以如此无礼ึ,而太后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孟氏兄妹和三名太监分立左右,形成仅有的一层保护圈,孟徹这回没有穿宫女的服装,而是以侍卫的装扮出现。
“我就是闲得睡不着觉。”韩孺子笑着说,好奇今天的新师傅会是哪一位老先生,太后竟然会同意讲授国史,也是怪事一件。
“明天陛下会迎来一位新师傅,他将讲述国史,请陛下多听多想。”杨奉是一位引导者,并不反对学生从别的地方获得信息。
除了太后,皇帝ຓ不能向任何人行礼,但是必要的礼节不能省略,于是就要由东海王代劳。
虽然郭丛没有下跪,礼ึ节却显得极为正式,韩孺子一下子就被唬住了,不知该如何应对,于是看向主持礼节的老太监。
“你们也得吃饭啊,外面的人忙得很,一时半会想不到这里,随便吃点填填肚子也好。”韩孺子冲角落里的宫女笑了笑。
韩孺子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放在几案上摊开,里面是他晚餐时特意留下的桂花糕,自己้拿起一块,对孟娥和另一名宫女说:“你们也饿了吧。”
杨奉守在皇帝侧前方,也不说话,事实上,屋子里的人虽然很多,却异常地安静,门外的上官虚好歹向皇帝跪拜,这些人却连表面上的客套都省却了,皇帝安静地进来、安静地坐下,谁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孟娥不知在哪里。
东海ร王不只动嘴,还动上了脚,他虽然只有十三岁,这一脚也不轻,若是踢中,宫女会连人带凳摔倒。
上官虚当时的确在抖,可韩孺子没觉得东海王的舅舅表现得好,崔宏总是躲在别人后面,连正面都不肯露出来。
韩孺子的祖父武帝晚年时变得猜忌多疑,即使对至亲之ใ人也不信任,十年间废黜了两名太子,直到驾崩前一年才选立桓帝为太子,很多人都认为,武帝若是再多活几个月,可能会第三次废掉太子。
进宫将近二十天了,他仍然没见过“母后”的真容。
“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景耀说。
东海王松了口气,“你们还不相信我我就算要与大臣勾结,也犯不着选礼部ຖ尚书啊。”
“别人都以为你老实,只有我知道你是假装的,但是没用,你就算再聪明一百倍,困在皇宫里也是瓮中之鳖。”东海王咧嘴笑了,皇宫里有许多让他害怕的人,其中绝不包括即将正式登基的新า皇帝ຓ。
韩孺子转过身,看着太祖衣冠,他知道自己是个ฐ傀儡,而且是个不得长久的傀儡,可是这件事不足为ฦ外人道,除了杨奉。
韩孺子不吱声。
“我就叫孺子。”韩孺子不太确定地说,“母亲说武帝见过我,称赞我孺子可教,所以”
“我接到的旨ຈ意是只带皇子一人进宫。”
杨奉没动,他身后的众多人影也没动。
“放心,朕只是想与你聊聊。”韩孺子坐到เ椅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太监。
“聊什么”左吉知道要聊什么,他早已悔恨万分,不该在仙音阁里泄露太后的秘密,可是当时太慌张,没管住嘴巴๒。
“太后手上的伤。”
“奴才已经说过了”
“朕要听详细经过,当时是怎样的情况你是亲眼看到,还是听别人说的”
左吉咬着嘴唇,半天没说话,韩孺子也不急,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他。
“陛下准备得怎么เ样了”左吉终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