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灏望着他们如临大敌的紧张神情,不由暗自好笑。他抬起头问母亲:“既是担心遇到不测,为何不启用銮驾前来?也好让御林军光明正大地清场警戒。”
“灏儿,陪娘去寺后的竹林里坐坐吧。”程皇后从侍女手中接过锦帕擦了擦额角的汗,对齐云灏微笑着建议。
齐云灏微笑着站起身走近几步,伸手将他扶起道:“十八叔何必过谦?自朕登基以来,十八叔便在朕的身边辅佐朕,数年来忠心耿耿、政绩卓著。朕视你为左ุ膀右臂,不可或缺啊。”
齐天驰抬起头来,正好迎上了齐云灏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不免站起身来单膝跪地道:“陛下爱民如子,天下感佩。臣只是奉旨尽了绵薄之力,实在有愧陛下之ใ赞。”
从御批上可以看出他理政的风格偏向于明断果决、不存一丝拖泥带水。在大臣们众说纷纭、各陈其理的关头,他却能迅速地做出判断ษ,并立时清理出头绪,将应对的政令逐级颁发下去。从其后各级官府回复的奏章上来看,他的判断往往都是正确的……
又翻出一本,上面写着:“臣冒死弹劾当今太傅刘奉台管教不严å,纵容其甥许正章流连花街,行凶于闹市,殴打府臣金平致残,招致民愤沸然……”
侍琴打开香囊,速沉馥郁的芬芳在鼻端萦绕,她不由á蹙起了眉头:“不行,香味太浓了,今晚恐怕熏不得这个。还是换成梅主子自己调配的碧凝吧。”
走到寝殿外,迎面正遇上手捧蜀锦香囊的紫缨,侍琴望着她手里的香囊出了一会神,方开口问道:“今晚熏的是什么香?”
一阵清风拂过湖面,带来了对岸花草的芬芳。梅雪霁慵懒โ地坐在秋千上,微闭双眼轻轻荡着,淡紫色镶金边的裙ำ摆在风中舒展,仿若一朵盛开的茱萸花。
钟启紧跟在他的身后,“陛下,您要去哪里?”
齐云灏默默地看她一眼,疲惫地摆手道:“不用说了,你回宫去吧。自今日起禁足三月,闭门思过。”
梅雪峰心头一惊,张口正要说话,却被齐云灏斩钉截铁地挥手打断:“这是朕的旨ຈ意,不得推拒。霁儿回宫之ใ前,你不得擅离宫门半步。”说着他微垂下眼帘,声音中的凌厉转变成了低沉的无奈:“留你在宫中,她若是回来了,也许会多一份慰藉…”
“站住!”一声呼喝打断了她的神思。她的心怦然一跳,和侍琴互握的手握得更紧了。
听到这个消息,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是天助我也!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果然不出朕之所料,翩跹袅娜、飘逸绝尘,这袅云罗也只有你才配穿。”他一把拉近她,轻轻地搂在怀中,在她耳边柔声低喃:“真美,美得恍若花间曼舞的仙子。朕依稀又回到了万花山下的樱花林中,回到เ与你初见的那一刻……”
齐云灏笑着对她一摆手:“别提她了。来,让朕好好瞧瞧你。”
曾经有一度,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特别是看见那ว个骄横的皇帝在她精心设计的激将法下一步步走入她的圈套,与她钩๗指为ฦ誓,还定了三年之约……她本以为ฦ可以在这深宫中平平安安地渡过三年,然而,她还是太天真了,天真地相信了一个帝ຓ王的承诺。原来,所谓的金口玉言也可以这样反悔无情啊!
当日在梅府,从哥哥口里乍ๅ听到要入宫的消息,她惊慌失措、五内俱焚,但却仍然不曾放弃了希望。经过几日的筹划,她决定兵行险着——仗着从前在学校话剧ຕ团学过的化妆技巧和《撷芳谱》中看来的各色花粉调制方法,在自己้的脸上用花粉和胭脂画了一道狰狞的长疤。紧接着,她又和侍琴一起演出了那ว场不慎滑倒被铜壶烫伤的小戏。
不过,梅雪霁倒是没有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瑟缩。她进殿之ใ后,低眉垂眼地向太后、皇帝和嫔妃们一一行礼ึ,然后就淡淡地退下,
皇室的家宴设于牡丹苑东侧的天香殿。从天香殿的楠木雕花长窗中ณ望出去,可以看见苑中魏红、姚â黄、寿安、朱砂、左紫……各色名贵牡丹ล在日光下摇曳生姿。阵阵花香随风而来,与殿内的脂粉馨香汇成一处。
“方才与你谈笑的那ว个是谁?”
她吃了一惊,微抬起眼,一袭明黄色的九龙戏水锦袍映入眼帘。她立即笑盈盈地万福道:“参见皇兄。”
“雪霁不起来,雪霁还想请陛下答应,以后决不册封雪霁为妃。”
“雪霁叩谢圣恩。”梅雪霁笑盈盈地跪下。
梅雪霁呆望着眼前的景色,只是沉醉地笑着,一时竟仿佛忘记了言语。
“不知道。”齐天弛笑着把目光伸向远方:“你看——”
齐云灏轻叹一声,对母亲柔声道:“关于立后一事,还是容儿臣日后再议吧。”
“皇后……”齐云灏的心莫名地颤动了一下,深蹙的眉尖拧得更紧了。
枣红马的主人回过头对青衣男ç子一笑道:“走吧,十八叔。”
枣红马的主人垂下眼帘,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侍卫们,脸上隐隐有了笑容:“起来吧,别再挡了朕和澄亲王的路。”他的声音清越平和,听上去已๐经没有了怒意。
素来静穆庄严的乾ດ清宫里破天荒地回荡着清脆的笑声。
齐云灏斜倚在九龙御座上,支额的右手半挡着唇角扬起的微笑,而一双专注凝视的眼睛却早已在不经意间流露了柔情与宠溺。
这个ฐ霁儿,真是事事出人意表啊!
本应严肃的考试,偏偏在她的执意要求下,变成了一场游戏——十名红衣太监两人一组站成了五行,每人手中各执一面碧蓝大旗,在齐昭成的面前就成了五座等待攻克的城门。在五座“城门”的尽头,伫立着手捧锦盒的梅雪霁。此时的她云髻高梳、广带飘逸,扮成了一名护宝仙子,只等着大英雄齐昭成冲破重重难关,取到她手中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所谓的难关,自然就是齐云灏事先出好的那五道试题了,早由梅雪霁亲手誊写在纸条上,交给了五位红衣“大将”作为守城的法宝。
齐昭成手提柳木小关刀,一路摩拳擦掌地“杀兵斩ล将”、勇不可当。
“……哈哈,这个还不容易?天启的鱼米之乡是江熟ງ、丝绸之府是洛城、煤城治县、银坞九庄、兵家必争之地自然是韩州ะ!”说完,他洋洋得意地一瞥高坐在龙椅上的父亲,见他微笑颔首,脸上满是嘉许之意,不由精神大振,一抖手中ณ的关刀,将面前的守城“大将”杀得丢盔弃甲â,连声哀告着打开了第四道“城门”。
“呔,且住!”第五道城门的“守军”打点精神,挡在了他的面前,“若想过了我这关,须得破我题阵!”
齐昭成眉头一挑,满脸是自信的微笑:“出招吧!”
“请英雄吟诵三首与水有关的诗词。”
齐昭成放下关刀,用小手搔了搔脑袋。
“嗯……有了!”他的双目一亮,粉嘟嘟的小脸又带上了嬉笑之色:“抽刀断水水更流、举ะ杯销愁愁更愁”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
这下子轮到守城的“大将”挠头了:“这首诗里好像没有水?”
“没有水鱼怎么เ游?”齐昭成回答得理直气壮。
“呵呵……”御座上的齐云灏和城门后的梅雪霁同时忍俊不禁。
齐昭成气定神闲地对着他们眨眼,反手抓起小关刀与溃不成军的守将“呯呯砰砰”打斗一阵,最终再次轻松地闯关成功,带着胜利的笑容站在了梅雪霁的面前。
梅雪霁蹲下身,把齐昭成搂在了怀里,柔声道:“恭喜你,智勇双全的大英雄,这颗夜明珠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