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清晨出宫之后,她和侍琴在听鹂街上找了一处客店住下。按捺不住对京城繁华的向往,趁着天色渐暗,她大起胆子换了男装,拖着侍琴在清河街一带悠荡。
年轻公子嘿嘿一笑,把手中的折扇收拢,对着老妇人微一颔首,便拖着小厮往前边去了。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她低声吟着,轻颤的长睫在脸上投下了两弯淡淡的阴影。
不及林间自在啼(二)
怅然回首无归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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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ฐ字——逃!逃出他愤怒的目光、逃出他可怕的惩罚、逃出他的掌心……
“你给朕转过身来!”这一句却是咬着牙说的。
齐天弛垂下眼道:“臣与她的兄长梅雪峰是故交。”
齐天弛道:“臣向陛下打听一个人。听说陛下在半月之前下诏让已๐故太医院院判ศ梅若海之ใ女入宫,不知可有此事?”
如妃抬起眼,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簌簌而下:“要。”
如妃赶紧双膝跪地,伸手拉住他的衣摆,哽咽道:“陛下留步…”
“三日,也是三日…”梅雪霁痴痴地重复着,眼前浮现起齐天弛临别时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此刻,心头的甜蜜早ຉ已荡然无存,被替代的是深深的痛楚和茫然。
梅雪霁的心猛地一颤:“她们是谁?”
梅雪霁这才反应了过来,抬起头望着哥哥的脸,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เ。
“嗯。”梅雪霁散漫地应着,顺手又翻过一页书。
“吱呀——”朱漆的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身穿烟灰色的细布短袄,脚蹬一双半新的圆口布鞋,苍老的脸上,一对布满皱纹的眼睛已经略有些浑浊了。他迈着蹒跚的步子,高举手里的长杆鸡毛掸,细细地拂拭着门楣上的一块黑底香樟木的牌子。那牌子上镌刻๑着两ä个金色的大字——梅府。
流芳溪畔闲院落(二)
“唉——”洛雨季轻轻叹了口气,把拇指在牛仔裤上蹭了蹭,“真漂亮,也不知道曾经拥有过这张床的会是怎样的一对神仙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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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琳俯首道:“是。”带着众宫女转身而去。
齐云萝沿着养心殿的回廊缓缓而行,绕过前面的一座假山,穿过月洞门,眼前便是一池碧水,周围修竹环抱,益发衬得水色清亮如玉。
齐云萝倚着池边汉白玉的围栏,望着池水呆呆地出神——方才皇兄掌心沁出的滴滴鲜ຒ血依旧在她的眼前浮现,这哪里是从手上流出来的,分明是皇兄心头滴下的血啊……想不到เ皇兄对霁儿竟然情深至此,她放了霁儿,无异是在他心头狠狠地捅了一刀!
泪水顺着她光洁的面颊滚滚而落,有几滴溅落到池水中,泛开了小小的涟漪。
一方青蓝ณ色的手帕递到了她的面前,她微微一愣,透过模糊的泪眼,依稀见到了一双关切的眼睛和一团诚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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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胜清怨月明中(一)
她接过手帕擦干了泪水,这才看清站在她面前的正是梅雪峰。清风拂起了他褐色的衣摆,连带腰上的丝绦也在款款地飞扬。
他望着她深深一揖道:“殿下为了霁儿深受连累之ใ苦,草民感佩不已,在此替小妹谢罪了。”
齐云萝凄然一笑道:“当日放霁儿出宫之时,我便早已料到เ会有今日禁足之惩。禁足没什么,趁此机会倒可以沉下心来细想一些事情。只是……我确是后悔放了她……”说着,又留แ下泪来。
“殿下,”梅雪峰见她泪流满面不禁慌乱起来,跨前一步抬起手,却在凑近她面颊的瞬间垂下了。
齐云萝轻叹一声,把目光又投向碧波粼粼的池水:“那天在太虚湖畔听霁儿哭诉求救,我心生恻隐。只道放她出宫,便是给了她一生的幸福。今日我才知道,我救了她,却害了我皇兄的一生……原以为皇兄广有三宫佳丽,纵然少了一个霁儿,最多只会一时气恼,责罚我一番๘后不久便会忘了她。谁知……谁知我伤他至深!”她说着,渐渐地泣不成声。
梅雪峰呆呆地望着她,心头仿佛沉沉地压上了一块石头:“我想,陛下他……不至于此吧。”
齐云萝含泪摇了摇头道:“我怎会不知道皇兄的性子。他一贯冷静洒脱,何曾像今日这般仓皇失态?必是心苦到了极点,以至于自戕而不知痛……”
梅雪峰愣怔半晌,方长叹一声道:“不知霁儿眼下身在何处,她若是知道陛下为她而苦,想必亦会回心转意吧?”
齐云萝抬起清亮的眸子迎上他的目光,喃喃问道:“真的吗?但愿她早ຉ日回宫,别让我皇兄落寞一生……”
一只水红色的蜻蜓停在了白色的野蔷薇花瓣上,透明的翅膀染上上了远山的清浅的黛色。素白的纤手悄悄向它靠近,皓腕微扬,粉绿色的衣袖在风中轻轻舒展。
“霁儿,快过来吃点东西。”身后的马樱树下传来一声呼唤。
蜻蜓修尾一点,转瞬间消เ失在花木丛中。
梅雪霁懊丧地垂下手,嘟起嘴回头瞪了齐天弛一眼,跺脚道:“紧要关头,谁让你大叫大嚷的?看跑了我的蜻蜓!”
齐天弛背倚大树微微笑了。
来到泉语山庄整整五天了,看来这里如诗如画的风景已๐经治好了霁儿的忧郁。此刻她脸上绽放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数月之前的流芳溪畔,那ว么澄澈、那么纯粹,无遮无拦如同眼下他们头顶上的那方蓝天。
也许,这份与世无争的自由正是霁儿想要的生活吧……
转眼之间,梅雪霁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调皮地反被着双手,眼睛紧盯着齐天弛手中的黑漆梅竹食盒。
“里面装的是什么?”她笑嘻嘻地问。
齐天弛伸手将她拉在身边坐下,微笑着打开了食盒的盖子。一阵浓郁๗的香味扑面而来,梅雪霁不由睁大了双眼。只见食盒里整整齐齐地码着清一色的白瓷蓝花小碟,碟中盛的是各色的点心小吃。菊花佛手酥、麻仁鹿肉串、花盏龙眼、翠玉豆糕、蝴蝶虾卷……
不胜清怨月明中(二)
“这是哪里来的?”梅雪霁抬头望向齐天弛,眼里盛满了惊喜。
齐天弛将一块翠玉豆糕递到她的手里,嘴里淡淡地说道:“这些是清晨我派人去清河街买的,看你那天在汤圆摊前一付兴致勃勃的样子,我便猜想你多半喜欢这些栩宁的街头小吃。”
梅雪霁正把翠玉豆糕塞进嘴里,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嘴里含混不清地嚷着:“原来那天你跟踪了我很久!”
齐天弛忍俊不禁,用衣袖替她拂去嘴角的碎渣道:“我当然要跟着你了,谁让你一直往人多的地方钻,我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你相认吧?”
梅雪霁漆黑如墨的眸子在眼眶中滴溜一转,微红着脸咧开嘴笑了。
齐天弛像变戏法似的从食盒的底层取出了一只小小的青花瓷壶,斟了一盅茶递给她道:“喝口水吧,小心别噎着。”
梅雪霁低头呷了一口,只觉得馥郁๗的茶香,伴着热气一阵阵向她的鼻端袭来,眼眶中ณ顿时带了些湿气。
“天弛,谢谢你……”她转过头悄然拭去眼角的泪花。
齐天弛伸出一条胳膊搂住她,让她把头轻靠在他宽阔的肩上,柔声道:“别这样,你我之间用不着那ว个谢字。我只恐你呆在这深郊别院会感到เ寂寞,每日里也不得进城,只能爬爬庄后的这座雪霁山,所以…”
“雪霁山?”梅雪霁打断ษ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