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无可救药的地步,柳叶掉着眼泪自言自语地说:“造孽啊!”王权贵听着他的话,竟“咯咯咯”沙哑的笑了起来。
王权贵白天睡足了,夜里就开始“活动”起来(仅仅是左ุ手可以动弹)。柳叶劳累了一天,夜里一倒头就困得不行。然而,王权贵总会使劲的拍打被褥,让柳叶不得安宁。
一路无话。等田舒回到家,院子里一片狼藉的景象。母子俩还在往里走着,一群鸭子“呱呱”地摇摆着向他们走来。接着,一只小羊羔和几只老母鸡也“欣欣然”地围了过来,仰着头,大张着嘴——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有几只鸭子还伸着脖子在她的小腿上蹭来蹭去。田舒没有来得及喂它们,径自开门进了屋里。
转眼是星期六。田à舒参加完女儿结婚庆典便急着回家。俩女儿苦苦挽留,田舒只好又呆了一晚上。
天色快要亮了,她们蹑手蹑脚๐地来到เ里屋,看着熟睡中ณ的母亲和兄弟(父亲不在),姐妹俩实在不忍离去。大女儿轻轻摸了摸兄弟的脸,一旁的二姑娘差ๆ点哭出声来。最后姐妹俩把心一横,将写好的信轻轻地放在母亲身边,背着挎包,两双哭肿的眼睛再次看了看躺在炕上的至亲至爱的人,便匆匆地踏上了西去的列车。
张一表的两个双胞胎姑娘中途辍学,一直赋闲在家陪着母亲。父亲和刘ถ美之间的来往,她们是知晓的。跟母亲说了几次,善良的田舒死活不相信,还骂了姐妹俩一顿ู。尤其最近一段时间,张一表更是不着调了:背着母亲把家里的麦子还给了刘美两ä袋子。姐妹俩既害怕父亲,又可怜母亲,像夹在竹桶里的豆子一样难受异常。在这样沉闷痛苦的环境中ณ,姐妹俩几乎ๆ要窒息了。
本来按照村里大多数人的习惯,过生日一般选在冬天。这样的话,办酒席剩ທ下的吃食还能放些时日,留下来自家可以慢慢享用。而张一表不是“一般人”。好不容易熬到儿子满月这一天,前来祝贺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把“记账先生”忙得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说:“今天天气真热啊!”村长刘憨à,书记王权贵等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早已๐坐在炕上,嘴里抽着烟,眼睛还不时地观望着前来送礼的人们。王银贵在外面不停地跑着,吆喝着。他大概是“总代栋”——负责宴席所有工作。原计划十二点开席,结果人来得太多,一直向后推迟着。更主要的原因——乡领导还没有到。
张一表的身份是今非昔比了。腰包鼓囊囊的暂且不说,而且名分地位也与日俱增。现在每当张一表行走在街头小巷的时候,人们总会驻足向他问好,有的村民甚至开始“点头哈腰”了。是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昔日在村支书面前总是言听计从,如今,王权贵已力不从心。虽然还占着书记的位置,然而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张一表不仅有“说话的权力”,而且在“桌面上”王权贵还得让他几分。其实,老书记也有自己的苦衷:自己能保住这个ฐ位置,瞅机会捞一把就行了,更何况张一表上面还有靠山。
选民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原指望通过这次新的选举政策,可以选出一个ฐ“父母官”,带领ๆ大家共同致富奔小康,没想到这次选举还是让某些人钻了空子。
海选如期进行了。田家梁村设立四个选举地点,可监票员均与“四人帮”有利害关系。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为拉选票方便而已。其实在选举现场,大多数选民的选举权都被监票员所代替——监票员误导村民填写选票。这样一来,形成了村民的投票权被监票员利用,此种举动无疑有利于四人的获胜。这还暂且不说,有许多老弱残疾之人,他们的选举ะ权也被“四人帮”组成的“选举委员会”生生的剥夺了。何以见得呢?在大庭广众之下,监票员理所当然的给填写选票。好像在他们眼里,这些人根本没有选举资格。7788๖xiaທoshuo
会议仅仅二十多分就结束了,“重头戏”还在庆功宴上。十几瓶好酒分散放在三个桌子上,菜肴也层层叠叠铺开。望着丰ถ盛的“满汉全席”三桌,张一表始终没有忘记老搭档——王权贵老书记,百忙之中ณ还特意邀请了他。老书记对张一表不计前嫌甚是感动。
乡领ๆ导放下手中的报纸,轻轻地呷了口茶水,慢条斯理地说:“年轻人真是不负众望啊!”接着,乡领导缓缓从太师椅上缓缓的坐起来,亲自带领相关随行人员,浩浩é荡荡向田家梁村进了。田舒的姑姑因为ฦ在外出差ๆ,所以没有参加。
张一表看着母女仨,心里酸溜溜的。他撂下碗筷,来到เ院子里,蹲在屋檐下,一个人抽起了闷烟。火苗一闪一闪的,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一脸的无奈。
一会儿工夫,饭做好了。田舒默默地躺了下来。婆婆因为刚喝完药,实在吃不下去。张一表一个人坐在餐桌前不声不响地吃着。两个女儿尽管只有三岁,但已๐经稍稍懂ฦ事了。看见母亲躺着,一起来到เ身边,两ä双小手不停地拉着母亲。田舒勉强坐了起来。看着乖巧的女儿,她不由得将姐妹俩紧紧地搂在怀中,眼睛里滚出两行热泪。
刘美从锅里给他盛好饭,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张一表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工夫,张一表就吃饱了。蹭了蹭嘴巴说道:“明天来工地看管材料吧,至于工钱问题嘛,我还会亏待你吗?”说完后,张一表扭头就走,刘美着急的问:“怎么你要走?孩子也没顾上看一眼。”张一表返回来抱起正在炕上玩耍的孩子,刚要在小脸蛋上亲一下,孩子就嚷嚷道:“不要,不要······!”刘美情不自禁的喊道:“宝蛋,他是你······!”她自觉失口,只得狠心地将“爸爸”这两个ฐ字退回肚子里。张一表愣是没有听出来。他把孩子放在炕上,摸摸小家伙圆圆的脑袋说:“叔叔有工夫陪你玩。”跟刘ถ美打声招呼就走了。
村前这条即将修建的水渠,每年春寒料é峭的时侯,积冻的冰块就开始悄悄的融化了。小溪哼着古老的歌谣,潺潺绵绵向东流去。现在已是盛夏时节,水面清清凉凉,黑亮亮、滑溜溜的卵籽,漾漾在绵软细细的水草边,眼看着就要改造这条渠道,孩子们不知是留恋,还是庆贺,大清早便来到这曾经有过梦的地方,开始嬉戏玩耍起来。他们那细小的脚๐丫踩下去的时候,不料“轰”地一下子,一群群拖着小尾巴๒的蝌蚪们,在视线里三三两两、前前后后分散而去,那ว些被惊挠后的坏笑在童年深处穿越而来。
一个多月过去了,王权贵像“泥牛入海”一样杳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