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开心头戴着红色的大沿帽,两根又粗又长的辫子很自然地垂在胸前,在闪光灯下笑逐颜开,明媚无比。
在那个数码相机还没有普及的年代,毕业前夕的这段时间,所有的照相馆里,生意异常火爆。
虽然她期望的爱情还是没有实现,但是他的一个ฐ眼神,一个微笑,一句话,足以让她死心塌地,执迷不悟地流连于爱情的迷雾里长眠不醒。
十二年寒窗,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苏欣正在跟她们交谈,突然感觉头顶似乎有一根头正在被人拔起。一扭头,现罗朗正无声无息地站在背后。
刚下早ຉ读,王铮和吕珍几个好朋友就围过来了,几个人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在这枯燥的学习环境中ณ,芝麻大小的事都能够让她们津津乐่道,七嘴八舌地讨论半天呢。所以像煤ศ气中毒这样的恶故她还得掂量掂量再告诉她们。
看着常开心的样子,她突然很想念罗朗,不知道他此时在干什么,不知道他会不会偶尔像她这样想起她。
她准备了洗脸水想叫她起来梳洗一下,却现她耳朵里塞着耳机,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潸然流泪。
接触越多,常开心现她对岳雷的了解越来越深刻,心里越来越喜欢他,甚至已经爱上他了。
她现岳雷打得一手好球。所以一有空的时候,常开心就拖着陈蓓蓓陪她去操场的乒乓球台练习。后来岳雷跟同学一起去打球,正好撞见她们,就主ว动做起了她的乒乓球教练,常开心心里美滋滋的。她学得非常用心,不久就打的有模有样了。岳雷也教陈蓓蓓,陈蓓蓓虽然聪明,但是在打球上丝毫没有优势,即使岳雷手把手地教她,却始终打得一塌糊涂。
董亮是跟常开心一起从一班分来的,两ä个人本来就熟,在一起玩得久ื了,到了新班级也是一副很随便的样子。
下课后,苏欣问她上课想什么呢?常开心没有回答,却轻轻地把一个厚厚的日记本推到苏欣面前。想不到เ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常开心竟然有写日记的良好习惯,这让苏欣有些惊讶。
这时只有赵爽独自安静地趴在桌子上呆,就连苏欣走过来也浑然不觉。
这些都是从三班传过来的情报,只因为肖哲是三班的班主ว任。据说肖哲每次开班会,为了鼓励学生们努力学习,毫不隐晦地透露了自己้凄惨的童年,悲催的人生。只是从三班到六班,地理位置上隔着两ä个班级,它的真实性难以判ศ断。
而赵爽,自从肖哲走上讲台的那ว一刻起,她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这个风度翩翩,平易近人,说话掷地有声的成熟男子,让她眼前一亮,心中荡起一片涟漪。
这位肖老师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讲起课来却是一副很老练的样子。他把很抽象的概念用形象的比喻传授给学生,并且鼓励学生上台做实验,这种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做法,充分调动了学生们的积极性,一堂原本生硬的化学课被他讲得生动有趣,让学生们记忆深刻๑。同学们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
“那ว可不行!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你看她一来就把兄弟我给挤兑走了,缘分呐!千万不能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啊!”小张力酸溜溜地说。
“兄弟,要走桃花运了!像这种相貌出众,成绩又拔尖的女生,可是杀伤力极强的抢手货,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近水楼ä台先得月,千万要把握住啊!”大张力开玩笑地说。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她,父母永远把她当做手心里的宝,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她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的目光偏偏总是游离于别处,忽略了他们的感受。她忽然觉得很对不起他们。
在家里窝囊了一星期之ใ后,苏欣接到เ了常开心的电话。
“我在西郊学美容美,你过来吧。”她的语气不悲不喜。
常开心曾经说过,如果高考落榜ึ,她将去学一门手艺。看来她真的心灰意冷了。
这是西郊一家还算有规模的美容美厅。坐落在一条不是很繁华的街道上,门面还算体面,生意不温不火。
常开心剪掉了两根又粗又长的麻花辫,由一个风风火火的学生妹变身为ฦ一个英姿飒爽的社会女青年。
短短几天,她的双手已๐经被染剂侵蚀得失去了本色,就连指甲缝里也被黑色的染剂充斥。
看着常开心一双敦厚的手,苏欣突然心里一阵酸楚。
几个月前,这双手还在学校的画室里握着画ฑ笔,一丝不苟地描绘着一幅幅宏伟蓝图,兴致勃勃地编织自己的美好未来。几个月以后,却变得跟一个普通的洗头妹没有任何两样了。
人生真是变化无常。
八月中旬,就连成绩平平,其貌不扬,平日里有些矫揉造作的吕珍,也收到了外事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虽然是专科,但是总算能出人头地了。
她扬眉吐气地笑着,像梅花鹿一样跳跃着,哼唱着黄鹂鸟一样动听的歌走了。
苏欣从此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电话铃响起的时候,是苏欣的妈妈接的。
“苏欣,你同学找你。”
仿佛被人遗忘了好久,这时候突然有电话找她,让她有些意外。
接起电话,竟然是彭凯。
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而言,父母都是极其严厉的。可是在这个问题上,苏欣的妈妈显得格外开明。
一方面,她对女儿有着足够的信任,另一方面,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她这样消沉下去。
“出来散散心吧,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别让我失望。”彭凯在电话里说。
最惦记的人消เ失不见,被自己้利用过的人却戏剧性地出现了。这是怎样狗血的剧情。
见到苏欣,彭凯眉开眼笑,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你肯出来,我真高兴!”彭凯沾沾自喜地说。
苏欣却一时不知道怎样回应他。
一向能说会道的彭凯,这一次似乎也有些拘谨。
两个ฐ人并肩走在校外的马路上,谁也没有言语。
苏欣穿着鹅黄色的短袖t恤,盛夏的骄阳火辣辣地灼烧着裸露的肌肤,她有点不适应地抬头望望天。
“你走右边我走左边。”彭凯突然说。
“嗯?”
“你出来没带伞,我替你遮太阳。”彭凯憨厚地笑着说。
没想到他还挺细心的。苏欣忍不住笑了。
“终于看见你笑了,这样多好。落榜ึ没什么大不了的,已经这样了就要面对现实,该怎样还怎样,好好放松放松,然后复读,像我一样,你将来肯定比我强。”
其实苏欣早ຉ就知道二本录取的时候彭凯已经被外省一所大学录取,只是没想到他的专业是法律。不过想想他那张利ำ嘴,读法律也正合适,不读反而可惜了。
说是出来散心,话题却还是离不开读书,这让人很无奈。
见苏欣不说话,彭凯没话找话:“常开心怎么เ样了?”
“你们俩不是很熟吗,她的事你应该比我清楚,怎么反倒你问起我来了。”
“其实也不算很熟,只不过我一个哥们家跟她家是一块的。”彭凯急忙解释。
“哦,”苏欣恍然大悟。“她跟我一样,落榜了。一毕业就打道回府了,现在在西郊学美容美。”
“喔,那就可惜了。念了这么多年书……”
彭凯又开始喋喋不休了。
两个人穿过马路,沿着护城河走了很久,一直走到เ河的下游,看见那ว条川流不息清澈见底的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