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信没错，是真的。”中年男子探究的眼神看向贺建国，把介绍信还给他。
中年男ç子的身份似乎比监视者高一点，更有威仪，低头仔细查看介绍信，还没说话，监视者已经操着一口上海话叽里呱啦地告起状，急不可耐地拉着旁边的两个人作证，说贺建国确实是金教授的学生，上学时就经常在金教授家吃吃喝喝。
服务员就着灯光，仔细看了几眼，而齐淑芳懒得看她对齐正辉一脸笑容，于是就盯着亮堂堂的电灯心想，生产大队什么时候能ม通电å，自己家什么时候能装上这种灯泡啊？不是说六七十年代就通电å了吗？可是她还在用煤油灯，连根蜡烛都买不到。
“枪杆子里出政权。”齐正辉腰板挺直，走路带风，突然像变了一个人，递上自己้的介绍信，“同志你好，我叫齐正辉，来上海探亲。那ว两位同志是新婚夫妻，代表生产大队来上海采购农具，我们在车上结识，又在同一个车站下车，都没人来接，于是来找宾馆住宿。”
真是……不好意思收啊！他们家都没白米细面，请一次客就得了这么多。
于是，下午剩下的时间就是贺建国去还桌椅，齐淑芳在家清点收到的粮食。
虽然牛棚属于贺楼九队，猪圈和羊圈属于生产大队，但相隔的距离不算太远，十个生产队的社员住所也就分布在方圆二三里内。
贺建党认真记下三人的身份和罪名，送走崔景东，转身脸就拉下来了，担心他们给贺楼大队带来不好的风气，恶声恶气地训了三人一顿ู，不准他们带坏乡里乡亲。然后，叫了贺建国和贺建军过去商量片刻๑，又叫来沈三蛋，对三人做了以下处理。
这时，因为赵爱国的突然拦路，男青年不由á自主地停下了自行车，女青年也只能下了自行车，低头整理身上的灰色驼绒短大衣。
嘲讽？有什么不对吗？
“现在才两点多，到县城也只有三点多，下什么馆子啊？”齐淑芳侧坐于后座，抬手看了看手表，“再说，别ี以为ฦ我不知道，下馆子要用粮票。”她一张粮票都没有好么เ。
“咦，这是去哪？”贺建国把自行车掉头，不是回家的方向。
沈要武二爷爷的三百块钱可不好拿，生产队、生产大队、红太阳公社ุ的干部集体开会，会上，公社的几位干部ຖ严厉批评了他给领ๆ导人添麻烦的行为ฦ，批评了替他写信求援的沈要武，说她思想落后，不配做党和国家的好女儿，也批评了沈二蛋这个队长和贺建党这个大队支书。
大家效仿的是雷锋同志。
齐母一向好面子，来时就一直想着这副美好场景，现在猛地被人打破，脸色十分难看。
齐书德的老婆在他们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手表和呢绒大衣带回去。
齐淑芳叹了一口气，道：“你拾了这么เ多柴禾，肯定累得慌，停下来歇歇吧。”
喜贵就是贺九丫现在的丈夫，大名叫周富贵，大多数的人都叫他瘸子。
齐淑芳同时发现如话唠售货员所言，供销社ุ里已๐经见不到很多商品的踪影了，譬如牙刷牙膏一类，火柴也就剩十来盒，她大手一挥，买了十盒。
一闻酒味她就知道这是纯粮酿造，而非酒精勾兑，每日喝之少许有益无害，供销社只有散装ณ白酒，像几块钱一瓶的茅台五粮液，都是城里干部ຖ才能享用到เ，和大前门香烟一样，需要票，香烟需要烟票，酒需要粮票。
她向来是不让人的性格，笑眯眯地道：“是啊，是啊，你们城里人好高贵啊，你们有工资可领有工业劵可拿的工作人员真有本事啊！”
路过此处以及正在看柜台里毛线的顾客很有一部ຖ分裹足不前，脸上满是羡慕，不知是羡慕售货员的牛气，还是羡慕城里人的高贵和工人的本事。
这时候的社员普遍精瘦，几乎见不到เ发福的人，沈要武和齐淑芳的身材相仿，就是比齐淑芳矮两三指，齐淑芳的衣服她确实能穿。
不是来借呢绒大衣就好，齐淑芳先放下了心。
刽子手齐淑芳得意洋洋，把兔子扔进背篓。
齐淑芳在阴暗潮湿的地方采了不少可以食用的野生蘑菇，蘑菇炖野鸡绝对美味可口，就是清炒蘑菇也是一道好菜。深深觉得不能天天吃肉的齐淑芳心里想着，萝卜白菜虽然还有一些在地窖里，但一旦立春，萝卜白菜就不好吃了，也没有其他的蔬菜可吃。
圆润的鹅蛋脸、弯弯的柳叶眉、双眼皮、大眼睛、高鼻梁、红嘴唇，竟然是个大美人！
梳妆镜不甚大，却也不小，能支在桌子上，背面是五星红旗和东方红图案。
齐淑芳猜测，今天不会有人来接自己回娘家了，正好，她也不想回去。
这么看，贺建国应该是香饽饽啊，怎么就被这具身体咬到嘴里了呢？齐淑芳挺佩服自己这具身体，现在所有好处都被自己้全盘接收，以后好日子也是自己的。
砂缸旁边的两个坛子里一个ฐ装着咸菜，一个装着糖蒜，咸菜是黑乎乎ๆ的，糖蒜的颜色形容不上来，有点糖色，好像是用醋和红糖一起腌渍的，很难得。
齐淑芳走上前揭开藤筐的盖子，里面层层叠叠的装着当地主ว食煎饼，占了大半个筐的空间，还有十几个卷子，有玉米面的，有红薯干面的，也有黑面的。
金教授不敢回想家人惨死的情景，紧紧闭上了眼睛，不让眼泪滚出。
后悔么？后悔。
没有人在面对这样的折磨时不后悔。
可是，悔之晚矣，悔之ใ晚矣！
他怕再有人来调查贺建国和齐淑芳，吃完半个馒头，就催促他们离开，然后小心地把食物藏在口袋里，只要没人搜身，就算在屋里翻找，也找不到。
贺建国咬牙离开，齐淑芳不忘站在门口叉腰又骂一顿，然后瞪向不住看过来的民众，忽然眼珠子一转，怒气冲冲地道：“看啥看？有啥子好看的？看你们住的地方，比鸡笼子大不了多少，以为我想来啊？这瘸老头和老疯子占一间房，哪像你们一家老小住一间，要是瘸老头和老疯子被发放到穷山恶水，就能空出一间房啦！”
贺建国一把拉住她，虎着脸道：“胡说八道啥哩？就他们的成分，哪有生产大队愿意接收，你忘记咱们生产大队接收的坏分子了？支书一点都不想要，就是住牛棚猪圈也不想要，平白分走咱们生产队的工分和粮食。”他最担心有人听了齐淑芳的话，变本加厉，不想怎么เ把金教授夫妇发放，而是想着怎么弄死他们。
人心难测，人心疯狂，不得不防。
齐淑芳也想到了这一点，出了弄堂就建议贺建国在附近找宾馆住下，离金教授和金婆婆近一点，悄悄送饭也方便。其实，她想的是，她有精神力，能笼罩方圆好几里，可以时时刻刻注意金教授那里的动静，不让人谋害他们。
贺建国同意了，顾不上吃午饭，立刻就去退房。
在他们之前退房的是齐正辉，他们回到宾馆时没见着他，只有服务员交给他们一个大大的纸盒，“这是齐正辉同志退房前让我们转交给你们的，说是谢过你们在火车上的赠食之情。”
他们在火车上一共吃了两顿饭，午饭和晚饭，大多数食物都和齐正辉分享了。
“什么东西？”
齐淑芳已经嗅到一股浓郁๗的香气了，顺ิ手打开方形纸盒，看到里面枕头形状的咖啡色蛋糕，服务员惊呼道：“水果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