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们玩吧一会儿再说。”韩家栋仍然闭着眼说道。
回到工地宿舍几个工友正在围着他的书桌书桌上面铺着水泥袋子纸每人手里攥着一把扑克兴致勃勃地玩起了“保皇”而四周则ท围着几个表情更加丰ถ富多彩的看热闹的、助阵的和当参谋的韩家栋探头看了一眼战犹酣的牌局然后从挂在墙上的提包里掏出函授教材来打算学上一会儿。由于那唯一一只瓦数并不大的灯泡所提供的最明亮的地方被大家占领了他靠近了嫌太乱离得远了光线又太暗索性又把教材放到一边靠在叠在一起的被褥上闭上眼睛用“回忆学习法”开始复习最近看过的教材内容。
“从前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你安心过日子别挂着他舅。他一个大老爷们到哪里还能ม混不上口饭吃。”
“等孩子长大了让她去看你。你怀着身子不担事儿别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韩翠丽见蓝天秀原本红肿的双眼又开始泪汪汪的便心疼地安慰道。
蓝光明断然下达了行刑é命令。
不知过了多久当韩家栋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香水湾蓝ณ家的大门口。走进去只见蓝家的院子里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挤满了愤怒的人们而墙上还赫然挂着黑布白字的大横幅。蓝光明宣布大会开始后已死去一年多的韩翠玲首先站了出来只见她声泪俱下控诉韩家栋是逼妹为娼的恶霸。随后吴有爱、蓝天美、吴长善、蓝光信、吴大嘴、蓝天宝还有那ว个独眼龙林建军先后粉墨登场根据各自的亲身遭遇对韩家栋血泪控诉了一番。蓝光明还受重病在身卧床不起的钱彩凤委托做了极富煽๓动性的长篇发言把批斗会推向了一个ฐ新**。
“他韩家栋不是东西姓韩的都不是东西连韩明秋他那ว个该死的老婆也不是东西。不过韩振焘那孩子比他娘那个ฐ老妖婆可懂ฦ事多了。”面对自己亲生儿子的责怪吴长善强词夺理。为了能够合理解释他昨天在遭到围攻的严峻形势下还能全身而退他不得不连声夸赞韩振纲和徐芳小两口保驾有功表现还不错让吴大嘴以后见了他们可别ี忘了替他表示感谢。他又指着自己้一片铁青的脸颊说“儿啊你看这就是他们虐待老人的铁证。”
吴长善拽下搭在肩上的毛巾把脸上的土粉擦掉又用毛巾在短而粗粝、灰白相间的头发上来回擦了几擦。末了举起被污染的毛巾在空中“噗噗”地抖动了两下。吴大嘴蹲在茶壶跟前把吴长善喝剩的半碗子茶水往地上一泼又倒了一碗一扬脖喝了个ฐ精光。然后开始埋怨起身边的老爹来。吴长善滴溜着一双狡猾的眼珠想了一想把手里的烂烟袋照地上一扔蛮横地说道“哼又教训恁爹来啦？你吃里扒外和姓韩的骗子穿连裆裤。”
“到现在还独身？不好琢磨按说也该再找一个了。”热心的长脸老头对心目中的好汉表现出了足够的关心。
“韩老四？就是当年那个ฐ大山林主土改前变卖了全部家产救济了穷人土改的时候反倒成了贫农的那个韩老四？”长脸老头儿露出了一脸的惊讶。
“大伯错了”司机师傅哪能想得到他一来到这穷乡僻壤竟然就给人家做起了乘龙快婿赶忙解释。
黄锦魁一脸茫然无法判ศ断ษ和他称兄道弟的这位老兄究竟是何方神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哼哈两ä声搪塞了过去。
“政委我们挖的地道就在这条巷道的尽里边。”瘦猴突然悄悄拽了拽韩家栋的衣角把他拉到เ一边咬着耳朵说道。
听了黑胖子的话有个别人竟然还不由á自主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在露天电å影院里看滑稽电影一样轻松哪里有一丁点死到临ภ头的可怕气氛。
大伙儿一看吴大嘴手里抄着家伙准备拼个鱼死网破而胡岱则站在屋顶上准备拍照取证一时都没了主ว意。人群里立时纷纷议论起来——
所幸的是在最初的几天里那些准备对韩氏制砖厂采取断然措施ๅ的一班人马好似十分善解人意并没有给吴大嘴他们制造任何麻烦否则难说不会让本已焦头烂额的吴大嘴精神彻底崩溃。可是在他们把所有能动员的力量全部发动起来之后这才终于采取了行动。
“胡岱你小子胆大包天敢盯你舅的梢小心他踢你的屁股。”
“你小子咋知道的？”
唐家的这套房子两室一厅阳面是两间卧室阴面是客厅和厨房用韩家栋半个行家的眼光来看布局非常合理。别看就这么一套小小房子虽然不过六十多平方แ还是顶层六楼ä但是在这寸土寸金的大都市的黄金地段拥有这么一份房产已๐经实属不易。不是党的政策好像她这样原本窝在家里的泥腿子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不连望都望不见的——你知道省城在你家的哪个方向离你那偏僻的小山村到底是四指还是一拃远那ว可是在高比例的地图上。韩家栋对唐丽霞前夫开疆辟土的发展能ม力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和他年龄相仿人家出来闯荡世界ศ无非比他就早了那么几年。可是他算啥混了这么多年省吃俭用的家里还是那几间破草房子。唉可怜呀“货比货要扔人比人要死”。
韩家栋去跟马亮打完招呼谎称是周老板做东请客便骑上唐丽霞给他专门配备的自行车去赴“鸿门宴”。
这时候等外出催要货款的唐丽霞一回来韩家栋接着把准备回家一趟的打算告诉了她。唐丽霞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还笑呵呵地嘱咐他忙完了抓紧回来这里可离不了他。她还问是不是安排个人陪他一块回去但被他婉言谢绝。他归心似箭恨不得插翅立刻๑飞到蓝天秀的身边晚上便外出买了一些东西做好了回家的准备。
“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们不管发了大财可别忘了咱这些穷哥们啊。”
然而蓝天秀并没有作答而是两行热泪顺着眼角“哗哗”地流淌在枕头上。
蓝天秀和韩振焘很快就吃完了饭随之便宽衣解带上了床。两ä人光溜溜地在被窝里先是从容不迫地亲吻和互相爱抚然后开始颠鸾倒凤。当蓝天秀用双手使劲搂着韩振焘结实而有力的腰任凭他一个劲地用力大动的时候她突然失声地喊叫道“家栋——”
“还没买呢。”
“平阳”韩家栋不假思索张口说道。
把人家做饭的家伙头给砸了这在乡下可是震动四方的重大恶*โ*โ件并不亚于掘了人家的祖坟即使为了报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也不会轻易使用这样丧ç心病狂的报复手段。
他被骂得急红了眼遂继续破口大骂“你再敢在这里胡噙我就砸断你的狗腿。”他嘴里骂着挤到了前面就要动手。不是韩振焘用力拉着他非让吴长善的脑袋开花。
“还行还行炉子坏了提前回来休两天。”警惕性蛮高的林建军并没琢磨出这是突然从哪里蹦出来的表兄。他俩眼圈都红红的满脸的表情也都不大对劲呀。哼八成有鬼。
韩家栋急忙端详了端详走进屋里来的死对头只见他大马金刀、油头粉面雪白的衬衣挽着袖管下摆收在腰里灰白色的裤子笔直挺拔穿着皮凉鞋的脚上还套着土黄色的尼龙丝袜虽然的确是条“独眼龙”但确实有一副难以言表的工人阶级高人一等的不凡派头。再看看他自己的一身寒酸打扮褂头裤ไ子皱皱巴巴๒脚上的凉鞋更是破得不成样子。幸亏前天才理了发刮了脸不然自己的尊容也太有碍观瞻。
“他去泰城的时候说过跟这里的苗家定了亲。那天俺俩上来就谈崩了还差一点动了皮锤。”韩家栋哭笑不得地回答。
“算了吧摔了人没啥万一把这么เ新的车子给磕坏了人家会心疼的。”胡大年说完为自己้还很生疏的骑车技术而深感惭愧脸上挂着尴尬地笑容自己另想办法去了。
“呸你也配姓吴？吴主任的高姓能是你随便姓的？退一步讲就算你也姓了吴吴家不是照ั样出了吴三桂、吴法宪还有吴佩孚——”矮个ฐ子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太对劲急忙改弦易辙变成了自嘲“当然俺老张家的坏人也是层出不穷像张国焘、张春桥还有那ว个张——”
“我们一定要保证办案质量。‘不放过一个ฐ坏人也不冤枉一个ฐ好人’这是我们时刻要牢记的办案宗旨。让他先老实交待清楚小张做好笔录。”吴主任做了进一步的指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劝蓝天秀别难过慢慢想办法。可蓝ณ天秀心里实在是着急想了想便对徐芳说“嫂子我身上一分钱也没带你先给我掂兑上几十块我这就去泰城找他。”
“家栋临走的时候压根就没提到她。昨天她爹突然拿着信找来把我们也全闹糊涂啦。”徐芳只能实话实说。“你沉住气家栋和恁哥都交代好了他一有了着落就写信来。”
“明年就让他一块儿来到时候杀上十只鸡咱就天天吃鸡。”自从蓝天秀被抢走之ใ后韩家栋还从没有这么เ开心过。
说办就办。两人冒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胡岱打着手电筒韩家栋先把菜刀在院子里的磨石上蹭了蹭然后到磨盘下伸手就把刚刚上宿的大公鸡拽了出来。韩家栋不顾大公鸡垂死挣扎用左手把它的两根翅膀和脖子卡在一块任凭鸡的两条腿胡乱ກ蹬达然后把鸡脖子前边的绒毛撕了撕对准放在磨台上的白瓷碗拿刀往鸡脖子一抹冒着泡的鸡血便稀稀拉拉地淌进了碗里。等鸡血差不多淌干净了他把鸡顺手扔在了地上。垂死挣扎的大公鸡在雪地上漫无目的地扑棱了几下画了两个连在一起而很不规则ท的带血的圆圈两腿一蹬便彻底断ษ了气。随后便是褪毛和开膛破肚。整个杀鸡的过程是一气呵成干净利索ิ。很快韩家的小院里就弥漫着鸡肉的香气。
韩翠兰赶快把国国从地上拽起来嘴里不停地埋怨高胜利。国国的妹妹甜甜正独自在屋里玩耍也被外面的一团乱象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高胜利ำ本来对麻烦不断的舅子在这里养伤就心中ณ不悦更怕他留แ下一点小钱后便心安理得赖在这里过年又一听被自己的儿子骂作从狗腚里拉出来的东西顿ู时恼羞成怒抬起腿来照着国国的屁股就是一脚。
“唉一言难尽。我跟大夫不好意思说实话跟你还有啥好隐瞒的……”韩家栋只好把挨打的原因和经过如实说了一遍。
不一会儿老大夫又回来了。他和女大夫配合默契很快就给韩家栋处理完伤口并对身体做了进一步检查。韩家栋正准备去交费突然进来了两个ฐ自称是派出所的人。韩家栋认出其中ณ一个ฐ是他的高中同班同学急忙问道“高兵咋是你呀；你来干啥？”
和韩家斜对门韩振纲在外边和几个伙计玩完扑克刚回到家里脱了衣裳钻进被窝里正要迷瞪就被韩家栋声嘶力竭的呼叫声彻底惊醒。他急忙叫醒身边的妻子徐芳自己慌忙穿上衣裳๙蹬上棉鞋抓起手电筒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