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程澈眼眸深沉，是程微看不懂的复杂。
程澈耳根更红，红晕已经蔓延到双颊๐：“微微，你说得对，你是大姑娘了，二哥确实……确实不能像以前那般随意了。”
韩氏仍在说着：“后来我出阁，原本疼我的母亲转而疼爱你去了，我心里是有些恨你的。可是，我再怎么也想不到你会遇到那种事，还自尽去了。二妹，当时你明明还安慰过我，说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会好好把腹中孩子生下来和微儿作伴的。原来你是骗我的！你就这样骗了我，骗了父亲、母亲，丢下舒儿狠心走了。这些年，我总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这些，一直想问你一句，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你明明知道，无论你有怎样的遭遇。父亲、母亲还有大哥都不会嫌弃你的。我……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许是触碰到的人给韩氏的感觉太真实，让她把埋在心底多年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玉珠你不知道，自从你死后，我时常梦见你。梦见你小时候我们一起去踏青，你采了鲜ຒ花编成花环，你一个，我一个。我讨厌你比我漂亮，就把你递给我的花环打落在地。你把花环捡起来，一个戴在头上，一个戴在颈上，瞧着更好看了，于是我更讨厌你了……”
程微根本不理会董姨ถ娘，依然望着程二老爷：“父亲怎么เ看呢？”
董姨娘心头一慌，一双美目似泣非泣，莲步走到เ程二老爷面前，声音轻柔娇怯似少女：“老爷，妾也是爱子心切，太着急了，一进门就见到扬哥儿从三姑娘身上滑下来，哪里还分辨得清是如何下来的呢。”
程彤说话柔声细气，若是往常，程微一回嘴，大嗓门立时显得她仗着人高马大欺负人，可现在她瘦了下来，没了人高马大的样子，又被程澈巧妙妆点过，明明音量不减还透着冷淡，给人的感觉却明显不同了。
程微一笑：“女孩子家不要胡言乱语呀。”
“快让二哥进来。”程微声音不由欢快起来。
她才不要从一开始阿慧说什么就听什么，若是养成习惯，以后说不得被卖了还要替它数钱呢。
这一刻，她才懂了，吃起来甜的不一定全是蜜糖，还可能ม是包裹着蜜糖的砒霜，只是她吞的太快，还没来得及尝到里面的毒，就已经落入腹中了。那毒在她体内肆虐，直至把她变得面目全非，人见人厌。
容光摄人，举ะ世无双，这一刻，程微才承认，她与和舒表弟确实是相像的。
程微知道，二哥这是在安慰她年初被止表哥拒绝的事，可是现在，时过境迁，韩止一次次的举动早已让小姑娘冷了心，对二哥这安慰的话并没有伤怀，反而觉得无比暖心，当下伸出手挽住程澈胳膊：“像六郎那样的男子，是不是就值得稀罕了？”
“我现在知道啦，小娘子要想得到เ青梅竹马的表哥喜欢，首先要花容月貌。”程微从未见过向来云淡风轻的二哥这般模样，故意道。
蒙面人中有一个ฐ身材魁梧的男子大笑：“小娘子，不是说了嘛，我们是打劫的！”
熟悉的闺房陡然变成山林土路，一个ฐ个遮了面的人手持弓箭利ำ刃缓缓逼近。
不好，三叔他……该不会是看出来她装昏了吧？
好端端的，她哪里来的无妄之ใ灾，先是被逼着装昏，现在，还要一觉睡到เ明日早ຉ上？可现在还不到午时啊！
她一早听说了程微神智失常的谣言，想着昨日见到三姐以头撞床，确实恐怖，自打来了飞絮居就心中忐忑，一直老老实实躲在廖氏身后，不过小姑娘忘性大，一想到昨日瞧见的那ว美如梦幻的绣品，就兴奋地忘了一切，跑到太子妃程雅身边，叽叽喳喳比划道：“大姐姐，您不知道，二姐昨日要送给三姐的礼物，简直太漂亮了。”
程瑶眼睑微合：“这些日子一直闭门抄经，祖母仁慈，说静心方显诚意，就免了我的请安。自打三妹回来后，我心中惦念，总要见一面才能安心，可惜昨日三妹歇的早，今日这才又过来了。”
韩氏愕然：“你要进宫？”
韩氏坐在炕边，瞧着程微消瘦的脸颊๐上是一片湿漉漉的红晕，帽子未遮住的额发也是泛着湿气，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目光落在她遮蔽双目的黑布巾上，又咽了下去，问道：“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瑶儿，你这些日子足不出户，就是在绣这个ฐ吗？”韩氏神情缓和几分，想起比庶女才小了两岁的次女，不由心中轻叹。
吃惊的不只是年龄尚小的程玉，就连韩氏等人都是大吃一惊。
不料此时正在马车上，程微紧闭着眼往后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车门处，恰好路上一条坑子被车轱辘压了过去，马车一个颠簸，她整个人直接从马车里被甩了出去，重重落到了地上。
韩氏看着形容惊恐的程微又气又怒：“程微，你再装疯卖傻，我可由不得你了！”
以为她稀罕么เ，以后韩止碰她一下，她都不许！
程微恢复了平静，想起幻象中韩止说的那番话，不由恼道：“大表哥，你有话便说，不许随意碰我！”
“那ว就劳烦真人了。”老国公悄悄松了口气，看着北冥真人不紧不慢喝茶的模样，恨不得劈手夺过来替他喝下。
“真人，我那外孙女到底如何？”与北冥真人相对而坐的是老卫国公，近六十岁的人，中气十足，半点不显老态。
韩氏听了眼底闪过一抹忧虑，面上却半点不露：“今早你外祖父去玄清观了，想请首席真人来给你表姐瞧瞧，也不知道能不能请的来。”
韩氏点点头，指了指身后丫鬟端着的其中一只碗：“刚刚也给你煮了一碗姜茶，趁热喝了吧，别着了凉，病了就麻烦了。”
朱太医神情扭曲一下，咬牙切齿道：“下官正给表姑娘把脉，谁知表姑娘猛然坐了起来，把下官推到เ地上就往外跑，下官这老腰都闪了。”
众人望去，只见朱太医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里间门框，身后跟着的赏心、乐事两ä个大丫鬟面色古怪。
韩秋华面色凝重，扭头对身后的丫鬟道：“莺歌，你脚程快，速去把朱太医请到离这最近的梅苑来！”
“微表妹这是怎么เ了？”韩平抱着程微往听雪林外面走，迎面撞上了韩秋华。
“三妹？”程瑶有些愕然。
程微嘴角微翘，笑得有些难看：“那就好。”
要是在厅中时，程微或许会看出韩止神色的微妙变化，可此时眼前的人恢复了她最熟悉的样子，心中被喜悦填满，就忽略了这些，忍不住对他倾诉委屈：“就算别人可以那样想，止表哥也不能！你明明知道，我才不会那样呢，更何况还是二姐姐！”
“便是瞧错了，也不该那样想。”程微抬头与他对视，一双丹凤眼清亮有神，遗憾的是再委屈也做不出杏眼那种梨花带雨的姿态来，微挑的眼角总让人觉得眼前的小姑娘骄傲又肆意。
“我想回忆的仔细点不行啊？”陈灵芸甩了个白眼过去。
“我才不是逞能，当时微表姐和瑶表姐就从我身旁走过，我瞧得清清楚楚呢！”面对前不久才给了她难堪的人，陈灵芸自然不甘示ิ弱。
最后的结果，两ä个人谁都没讨到好，他吃了一顿竹板炖肉，丑丫头被她母亲拎回了怀仁伯府，足足有半年没出门。
他忍不住扯了扯，丑丫头居然狠狠咬了他一口，气得他弄了臭泥巴糊到了她头发上。
见众人都默默望来，程微嘴角微牵，似不屑，又似嘲弄，还未脱女童清脆的声音如珠似玉，掷地有声：“不过是净个手，有什么错不错的，也值当的一个眼巴巴๒盯着讽刺，一个羞恼的掩面而逃，最后还带累的大表姐和二姐心里难受！再者说，即便是错了，那首先错的也不是灵芸表妹。”
水花溅起，雪白的软巾一寸寸没入，娇艳的玫瑰花瓣打着旋๙儿飘荡，渐渐附着在软巾上，有种别样的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