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因为来给程瑶检查,耽误了给程微检查的时间,偏偏程瑶还是个装昏的,对身为大夫的程三老爷来说,心中ณ难免有些不快,于是淡淡道:“大概是瑶儿昨夜不曾睡好吧。”
“这……”程三老爷有些为ฦ难,身为ฦ医者,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蒙蔽患者及亲属,可瑶儿这样子,如实说出来似乎有些尴尬。
不多时,一身鹅黄袄裙的程瑶走了进来,她五官雅致,耳上乳白色珍珠耳坠衬得人越发温婉大方,这样款步而行,不曾带来外面的寒气,而是把一缕春风带了进来。
程雅望向老夫人孟氏:“是二妹么,我也许久未见她了。”
这时霜兰挑帘进来:“夫人,三姑娘过来了。”
韩氏收回手:“你年纪小不知道,我母亲做女红旁้的不行,做鞋是极好的,尤其是这里,要是做的不贴合,穿着就难受,我父亲几十年来只穿得惯母亲做的鞋子。那年出阁前,我特意找母亲学着做鞋子,没想到เ这么多年下来,做出的鞋子也像模像样了。”
“是么?”程玉一双杏眼骨碌碌转着,显得格外灵活,“那ว我更好奇了,是什么礼物,怎么瞧着像没有似的?”
五姑娘程玉笑道:“二姐,你把礼物送给了三姐,给我们看一个空盘子做什么?”
他总觉着,每当看到韩秋露这样,就是在提醒自己,就该像她这样低眉顺眼的活着。
“没有,我这不是才从她那出来。”和舒强忍着不耐道。
程微抬起头,声音愈发坚定:“我不原谅。”
那些都是幻象没错,可是,她若还像以前那样喜欢着止表哥,他是不是终有一天,会对她说那些话呢?
和舒返回梅苑,却发觉梅苑多了不少人,见良辰立在门口,问道:“良辰姐姐,外祖母过来了?”
“出去!”
“噢。”和舒慌忙站了起来,一脸尴尬走了出去。
少年像是碰到了烙铁般,猛地坐了起来,脸比红布还要红,冷眼瞧着欢颜心中打鼓,不晓得刚刚说的那些话被这丫鬟听去了多少,强撑着道:“仔细着点儿。”
昏迷之前的程微,听到เ青年韩止那番绝情话语后,早就下了决心,今生今世,她再对止表哥流露半分情愫,就要她天打五雷轰,可此时,她的理智近乎崩溃,听到这温和的声音,以为站在眼前的还是小时候那个会哄她开心、带她玩耍的小哥哥,这几乎是她接连看到恐怖景象后最好的变换了,她几乎是迫不及待松开了捂住眼睛的双手,睁眼去瞧。
程微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猛然用手捂住眼睛,拼命摇头,嘶声道:“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他说完抱稳了程微,侧头躲过横斜而来的梅枝,大步往前走去。
韩四舅有三个嫡子,俱都继承了母亲赵氏的相貌,生的平凡无奇。长子韩平今年十四岁,与容昕等人年龄相近,平日里常厮混在一处的。一众美少年中混入一张大众脸的结果,就是普通反倒成了不普通。
那ว一刻,望着这双清澈如水晶的眸子,程瑶许久以来坚如磐石的心忽然晃动了那么一下下。
“没有,我不委屈!”程瑶忙道,按在程微肩膀上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大表哥?不是止表哥了?”韩止摇摇头。
想着先前确实误会了程微,韩止低叹一声,示意侍女走到远处候着,绕到了程微面前,再次喊道:“微表妹。”
瑶表姐,从来都是优雅精致的。
“我……我看到……”陈灵芸左ุ顾右盼,慌张张看了看程微,又看了看关系最好的程彤,最后,才看向程瑶,目光忍不住往下移去。
“程微,你今日是不是有意寻我晦气?”容昕才不管什么男女有别,欺身上前,抓住了程微手腕。
面前的少年唇红齿白,眉如墨画,灼灼星眸直视一个人时,哪怕是在发怒,也好似含情凝视,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话说了一半,轻笑道:“所以呀,我就只盼着你来了。”
程瑶忙打断她的话:“大表姐太客气了,都是我的疏忽,带妹妹们出来原该好好照顾她们的,谁知闹出这番事来。”
陶心怡嗔道:“岚郡主,你还笑我!我又比不得你,想来这里随时就来了。要不是赶上止表哥生辰,说不准要开春才过来呢。”
“哎呀,总算能去听雪林了,大表姐,我可盼了好久ื了。”说话的少女十四五岁年纪,米分衣绿裙,杏眼桃腮,是卫国公夫人陶氏的娘家侄女,闺名心怡。
程微一下子住了口,忽然间就觉得很委屈,只是她倔强惯了,不愿示弱人前,只狠狠咬了唇抬抬下巴,把汹涌而上的泪意强压了下去。
程微忽略了手肘处的刺痛,下意识扬起一个笑:“止表哥,我们没事儿——”
她在绣墩上坐下,盯着染了污渍的鹿皮鞋面出神。
她眼里进了污水,清洗后通红一片,这么一扬眉,一瞪眼,真真不是一个小姑娘能ม有的气势,竟是让一把年纪的桂妈妈下意识退了一步,才讪笑道:“好姑娘,收拾妥当了才好出门呢。”
“年初的赏梅宴,二姐作了一首咏梅诗被止表哥赞了,我怎么恰巧撞见三姐姐气得跺脚呢?”程彤笑嘻嘻问道。
“谁嚼舌啦?”
睡在床上的程微睫毛微动。
视线一直未离开少女面庞的程澈眼神一紧,手上加大了力气,再次唤道:“微微——”
程微小扇子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一颗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滚落。
程澈忙自怀中掏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白色细棉布帕子替她轻轻拭泪,帕子一角绣着两只偏胖的蜻蜓,格外惹眼。
“微微,你听得到二哥的话,是么?”程澈只觉胸口堵了一块大石头,柔声道,“对不起,二哥回来晚了。”
他说着,忽然感觉到เ握着的手一动,不由眼睛一亮:“微微,二哥答应你,以后再不出远门了,你早些醒来吧。”
一连昏睡了两ä日的程微其实意识还是清醒的,就是总少了几分睁开眼睛的力气,此刻听着程澈的话,心中急得不行,拼命去抬眼皮,想看一看多日不见的二哥。
程澈见程微对他说的话有反应,许诺道:“微微,你醒来,二哥还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你那次不是说,想听《鸳盟记》的故事吗?当时二哥没讲给你听,等你醒了一定给你讲。”
睁不开眼的程微心中ณ大急。
《鸳盟记》的故事她想听很久了,据说是一位病死的小娘子借着他人肉身还阳,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的故事。
这话本流行已经有两年多了,她还是无意间听人提起后缠着二哥给她讲,偏偏二哥拉了脸不同意。她干脆悄悄遣了小丫ฑ鬟去书斋买,买回来后还没来得及翻就被二哥抓个正着,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二哥再也不给她讲故事了。
是以,这《鸳盟记》对程微来说,是横亘了两年的求而不得,诱惑不是一般的大。
她急得额头都见了汗,可要睁开仿若千斤重的眼皮,似乎还是差了一点儿。
程澈仿佛能感受到幼妹的焦急,一边用帕子替她拭汗一边又抛出一个诱饵来:“这次随先生去荟城游学,发现荟城有一种叫‘鸳鸯奶卷’的小吃,二哥尝了,奶香浓郁,酸甜适口,你一定喜欢,只可惜那东西易坏,不能带回来。”
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的程微听了又着急又委屈,心道二哥越发的坏了,她虽睁不开眼睛,但听得到,怎么เ不直接把《鸳盟记》读给她听?还有那ว什么鸳鸯奶卷,既然易坏,又何必巴巴说出来,让她听得到吃不着!
小姑娘正郁闷着,就听程澈慢悠悠道:“不过,我觉得微微一定爱吃,就缠着那ว做鸳鸯奶卷的婆婆学会了。”
程澈嘴角含笑望着程微,就见她睫毛抖了抖,终于睁开了眼睛。